這時,鍾表塔的人顯得有些猶豫起來,他們這一次來地府,帶著自己的使命與任務,並不單純是要逃離地府。


    夏守看向佩德羅斯,對方微笑了一下,於是他就知道分別的時候到了。


    鍾表塔的人,如果不跟他從書中離開,反而大大減輕了夏守的壓力。


    但這一路走過來,一起經曆了這麽多事,如果他們想要活下去,那夏守即便頂著壓力,也要帶著幾十個人一起從書中離開。


    “有把握嗎?”夏守問道。


    佩德羅斯微微一笑:“那要看我們要去的那個時代的好壞了,對我們這些時空的旅客而言,旅行本就是一場冒險。


    但起碼我們不會留在這個地方,說實話,即便是挑選自己的墳地,我不會選這裏,我不喜歡這裏的環境,太不體麵了。”


    身為副領隊的翠西,也走過來,鄭重地對夏守道謝:“夏守大人,我以鍾表塔秒針侍從的身份,向你致以最誠摯的謝意。”


    “不要突然這樣說話,很尷尬。”夏守笑道。


    翠西也笑了一下:“不,在這種時候,我們都會按老傳統來,我相信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對你感激不盡,你讓我對管控局的看法更具體了。


    如果還能活著見麵,下次我請你吃大餐吧,另外在超凡事務上,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隨時聯係我。


    等出去後,我會讓人郵寄我的聯係方式給你的部門,當然,前提是我能迴到現世。”


    夏守點了點頭,感慨地歎了口氣,目光緩緩從守時人們身上掃過:“我知道了,所以你們都決定要去另一個時代?”


    “嗯,我們畢竟是鍾表塔。”其中一名女人迴道。


    夏守看了對方一眼,認出了她。


    “琪娃,你也要去嗎?現在你可不是一個人啊。”夏守提醒道。


    琪娃是凱農的戀人。


    夏守讓凱農解脫時,對方讓他傳遞的遺言,就是讓琪娃把他們的孩子生下來。


    琪娃愣了一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沉默了許久,點了點頭:“嗯,我一定要去。”


    “我會照顧琪娃的,如果讓凱農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娘胎裏就在時間中旅行,他一定會覺得驕傲。”佩德羅斯說。


    夏守點了點頭,不再多嘴。


    看得出來,人家也有自己的苦衷與考量,他這個外人就沒必要多管閑事了。


    周圍平民們大部分身體都被拚了起來。


    夏守召集眾人,和上次讓大家集合一樣,開始了宣言。


    但這次,夏守的語氣和上次一模一樣,但給這幾百人的感覺,卻已截然不同。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清楚了自己的計劃。


    這次,是真正的計劃。


    或者,應該說是事後的安置,與收尾。


    “大家,這次是真的了,可沒有什麽連環計了。”夏守笑道。


    “我已經拿到了葬儀院的一些東西,對他們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足以當做談判籌碼。


    我出去後,會拜托局裏和葬儀院談判,把你們救出來,所以在那之前,還請大家忍耐一下。


    接下來我說的話,要記好,到時候你們要和那群人說的。


    你們就和他們說,黃昌年在我這裏,宋煎壽的魂魄我也保存著,還有宋煎壽身邊那個小跟班也是。


    另外,石碑、天書,還有倉庫遺失的那些東西,我用這些來和他們交換你們的身體和性命。


    告訴他們,如果他們折磨你們,那我給他們的東西也會是缺的。


    你們要讓他們把你們立刻變成普通人,吃穿用度都得是正常的,然後,讓葬儀院派代表去和管控局談。”


    夏守指了指自己的替身,那個黑頭發的女人:“就讓她來找我。”


    這次,沒有任何人出聲打斷,更沒人反對。


    所有人都很安靜,聽到不能立刻出去後,連失望之色都沒有。


    其實,他們都很清楚,如果夏守就這麽直接把他們救出去,他們就僅僅隻是活著罷了。


    因為他們現在沒了原身,已經不是正常人了,出去也隻是一個怪物。


    而且,經過剛才兩次無法忍受的痛苦折磨,也讓他們明白了,這地府法則殘酷的地方。


    現實就是,沒拿到原來的身體,逃出去也沒用。


    而現在,夏守告訴他們,他能幫所有人拿迴原來的身體,並且在這期間,還不會被折磨。


    這個結果,如果不用圓滿來形容,他們就再也想不出其他詞匯。


    沒人對夏守提出任何質疑。


    到現在,對眼前這個少年的信賴,已經不是出自理性,而是來自本能的情感。


    人群中,一個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正是之前帶頭誓師衝鋒的漢子。


    “夏長官,謝謝你。”他簡短地說道。


    他心裏雖有千言萬語,但他這粗人也曉得,這話隻能到此打住,這是唯一能最大限度表達他們感情的方式了。夏守淡淡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鍾表塔眾人,問道:


    “那麽,你們是要現在出發嗎?”


    “嗯,等你說完,是看你還有什麽要我們做的,本來我還以為你會讓我們帶他們去另一個時代。”翠西迴道。


    “這不切實際,他們身子還在這呢。”夏守無奈地歎了口氣,目光越過翠西,向她身後的佩德羅斯,輕輕點了點頭。


    “那,諸位,再見了。


    哦對了,你們要抓緊時間,這附近有非常危險的東西,可比宋煎壽還要麻煩得多。


    最後,在你們走之前,我請你們看一次殘月吧。”


    夏守抬起手,用掉了最後一次拜請殘月的機會。


    雖然與他們相處得很愉快,但登峰造極是否保密事關他的生死,他不能把自己的死活寄托在別人身上。


    佩德羅斯仰起頭,頭頂上空,一片緋紅色的月光被突然驅散。


    仿佛有神明在一片猩紅的血水中,滴入一片銀灰色的澄澈劑,壓抑的天空變得清澈明亮。


    鍾表塔的守時人們神情一怔,震驚地盯著這聖潔的淡光。


    但旋即,眾人都明白了,沒人開口說話,所有人都靜靜欣賞著這無以言表的奇景。


    地上的砂礫被灰色的月輝籠罩,再次有了其他顏色,終於不再是血紅的了。


    遠處閻羅殿的石材與瓦片不再是統一的赤紅,朱漆大柱和青綠銅門,還有鐵灰色的方石巨磚。


    雖然身處陰曹,但這月光卻讓人感覺自己已得解脫。


    此刻無需多言,多言也無意義。


    此事終將遺忘,靜謐便是殘月的語言。


    佩德羅斯看著天上,說道:“真美啊,如果是這樣的月亮,那我死後,留在地府也不是不行。”


    102號抬頭看著那溶解的月亮虛影,然後迴頭看向夏守,她的眼神仿佛在說“原來如此,那一次也是你”。


    夏守與對方對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不過也不需要說什麽,反正一切相關都會忘掉。


    102號笑了笑,重新抬頭看向月亮。


    過了幾秒,月光從眾人的頭頂散去,紅色的空氣再次將他們包圍。


    這件事好像一點都沒發生過,他們連愣神的工夫都沒有,事務十分正常的推進下去。


    守時人中的許多人和古粱沈飛告別,幾乎所有女守時人,都和蘇月說了不少話。


    一輪下來,反倒沒人過來和夏守單獨告別,隻有琪娃來向他道謝,還說希望夏守給她和凱農的孩子起個名字。


    結果,夏守腦子一時發蒙,起了一個“凱承陽”的華國名。


    太陽代表希望,這名字,取承接父親希望的意思,另外,陽也和陰相對。


    但名字說出口,夏守才反應過來,凱農和琪娃都是外國人。


    夏守說現在來不及,等迴去重想後,再告訴她。


    結果,琪娃卻說這個名字很好,就打算用這了。


    琪娃之後,就再沒其他人來找夏守了,全是找古粱沈飛他們說話的。


    夏守站在原地,看著古粱和其他人拍肩撞拳告別,眉頭皺了起來。


    “這幫人……在我不在的時候,相處得這麽好了?”


    “別在意,他們隻是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和你說話。”翠西走到夏守身邊,輕聲說道。


    翠西說完,停頓了一下,又道:“其實,大家和我一樣,都很感激你。


    所以,下次有機會的話,我……我們請你吃飯。”


    說完,翠西轉身,向佩德羅斯的方向跑去。


    ……


    鍾表塔一行人走了。


    平民幫他們找來了適合寫字的材料。


    夏守深吸一口氣,看向幾名隊員:“現在,我們也要開始幹正事了。


    另外,給黃昌年也拚一具身體,他也得跟我們一起寫。”


    道林格雷將進入書中世界的方法告訴了他,但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進入書中,必須親筆塑造一個角色。


    這是最關鍵的,無法免掉的媒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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