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安靜!都給我安靜!想要活著出去就都給我聽指揮!”102號站在一個廢墟的高點,揮舞著雙臂指揮著。


    而一部分受害者,接受了他們的教導後,已經能麵不改色地從鬼車上拆卸人體部件給自己裝上了。


    當然,這幫人裏也有一大批心理素質極差的,正在失控地嚎啕大哭,拚命尖叫,胡亂瞎喊。


    夏守用力推開人群,走到靠近102號的位置,才終於找到了蘇月他們。


    蘇月正在給一大幫情緒還算穩定的人講解地府的法則,解釋地府的來源……當然,肯定是臨時胡編亂造,用來安撫人心的。


    而古粱和沈飛,則在一旁教授那些人,如何拚裝肢體,給其他隻剩下腦袋的同伴拚出一個完好的人身。


    折騰了不知道多久,有些情緒不穩定的人,身體又被摘走了,給了那些心理素質強,情緒穩定的人。


    因為這輛鬼車雖長,但軀幹肢體畢竟不能供給這麽多人頭,所以最終能正常拚成的人體是非常有限的,也不過三百來人。


    中途為了避免再遭遇趕來查看情況的葬儀院,他們還轉移了一次陣地,最後完全歇下來,已經是幾小時後了。


    他們和鍾表塔在遠離主街的一麵城牆廢墟後,暫時落腳,守時人們拿出一些帳篷和露營工具,開始安營紮寨,生火做飯。


    幾百個被營救的普通人因為不需要進食,所以一直在幫忙搭建營地,露營器材全都是鍾表塔自帶的,他們有儲物能力的異能者。


    “可惡,他們還能吃正常的食物。”古粱語氣中帶著羨慕。


    鍾表塔不是從血窟進入的,因此沒有腐敗法則的限製,帶的東西十分全麵,穿的也是正常衣著。


    而夏守這邊,準備的食物都是生魚片,因為他們是通過血窟進來的,管控局為了應對血窟法則,準備的都是精心挑選的動物生肉。


    大量的海魚刺身,還是沒加過任何調料的那種,當然也有一些生豬肉,是假設內部可以生火做飯特意帶進來的。


    這時,翠西從他們的營地那邊,拿了一大鍋肉湯過來,端到夏守麵前放下,笑了一下:“底牌先生,你這次,真是讓我們刮目相看了。


    這是我們老大特意讓我送過來的……而這個,是我私人贈送,貨真價實的a5和牛哦,這些是調料。


    你們慢用,我先過去了。”


    說完,翠西將幾罐冰可樂和帶著霜的肥牛,放在了眾人麵前,然後轉身迴到了鍾表塔的營地。


    “我靠!也太奢侈了吧!用這種肉涮火鍋?”古粱震驚道,眼睛幾乎黏在了那些肉上。


    “有點誌氣好不好,沒吃過好的?”


    102號將古粱推到一邊,拿起可樂揭開鐵環,遞到夏守麵前:“喏。”


    “謝……謝了。”夏守接過,感覺有點別扭。


    被102號正常對待,簡直比被她罵還要難受,讓人渾身不自在。


    “大家這麽累,都是你的功勞,這麽一大幫人,接下來你要怎麽安排?”102號問道。


    “沒想過。”夏守麵無表情,“先吃飯吧,餓死了,難得有正常的食物可以吃。”


    正常調料的香味和十分新鮮的肉片,經由濃湯的熬製,散發出無與倫比的香味,小隊成員圍坐一團,每個人都盯著這鍋濃湯,垂涎欲滴。


    雖然在這危機四伏的地府中,享受這樣的美食有點奇怪,但夏守卻從中察覺到了一絲日常的氣息。


    這就是日常啊……屬於他們收尾人的日常。


    這時候,夏守突然想到了胖哥說過,他以前執行任務,曾和同伴在旱廁裏吃土豆燉牛肉,當時覺得惡心,現在突然卻有一種別樣的感受。


    夏守看了大家一眼,每個人身上都髒兮兮的,蘇月的頭發已經被血水凝結成一條條的,古粱臉色很白,異能透支。


    102號和沈飛雖然外表如常,但那是治好了,他們兩個都是隊伍的肉盾,一個抗傷一個分攤傷害,承擔的是最直接的痛苦。


    而現在,他們這幫乞丐模樣的家夥,就圍坐在一個火鍋前,在廢墟裏,在空氣中都帶血腥味的環境中,吃飯。


    這和糞坑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但夏守沒有一點惡心嫌棄的感覺,他隻覺得他們所有人都還活著,肚子餓還能吃上飯,而且還是這麽美味的食物。……一種活著的感覺。


    如果講出來一定很肉麻,但估計其他人也有一樣的感覺吧。


    古粱喉結滾動了一下:“差……差不多了吧?調料也調製好了,先放豬肉?”


    沈飛凝重地點頭,他是隊伍裏手最幹淨的,隻有幹掉的血,所以由他持筷下肉!


    夏守看了看蘇月,她一臉認真地盯著沸騰的湯鍋,怔怔的出神。


    看到她這模樣,夏守反而放心了。


    出乎意料的,她竟然真的很適應這份工作。


    “當時你為什麽衝出去呢?”102號突然問道,“是有絕對的信心能贏?”


    “算是吧。”夏守迴答道。


    這當然不可能是實話,但當時促使他做出這種選擇的因素很多。


    他當時其實沒想衝出去,因為這明顯是一個風險誇張的魯莽行為,結果完全無法預測。


    但當時,他看到了無名者的幻覺,對方的眼神讓他無法拒絕對方的請求。


    那甚至不算請求,更不是命令,而是一種理所當然的,仿佛是他本來自己就會做的事。


    明明隻是一個幻覺,但當時夏守所感受到的情感上的震撼,卻難以用語言形容。


    那聲“夏哥”好像真的在叫他,那雙眼睛凝視他時的情感,實在過於真摯,以至於令人恍惚。


    在這種複雜的心境中,他依舊克製住了冒險的衝動,拿出【故事蜈蚣的枯萎殘眼】,看了那輛鬼車最有可能的未來。


    結果,他看到的卻是無數文字。


    密密麻麻的,重疊在一起的,四個重複的漢字——不可名狀。


    和這個畫麵一起出現的,還有一種極其真實的情感體驗,那是夏守在天堂唱詩班體驗過的強烈恐懼。


    那時,【文字說明】是自動發動的。


    他沒有嚐試關閉,因為他想到了羅薩和他說過的,無知即是幸福。


    他隻需要知道那是一個最糟糕的,無比危險的恐怖未來


    那一刻,他就已經意識到。


    這幾千個人頭,並不僅僅是幾千人的性命和人生,而是一股小小的氣流。


    而他,就是那隻在南美洲的蝴蝶。


    他是否扇動翅膀,將決定未來那場龍卷風是否發生。


    他阻止了那場風暴。


    但這種言論,如果不交代那顆眼珠,就等同天方夜譚般的瘋子發言,所以夏守覺得,還是別和102這種刻薄的家夥說了。


    “我向來喜歡見義勇為。”夏守淡淡道。


    其他人弄火鍋的動作一頓,齊齊看向他,過了幾秒,全都笑了起來。


    102號笑著搖了搖頭。


    “真對你無語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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