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守用力按壓著斷指切麵的傷口,全身的肌肉都因劇痛緊繃起來。


    “夏守大人!”愛麗絲擔憂地關心道,透明的幽靈之手,手忙腳亂地幫夏守按壓傷口。


    這是愛麗絲少有的慌亂時候,她理性想要替夏守按壓止血,但又生怕弄得更疼,反倒舉止失措。


    夏守滿頭大汗地抬頭,看向對麵的男孩。


    男孩從地上撿起夏守的手指,脫下書包,拉開拉鏈丟了進去,裏麵滿滿當當全都是斷掉的手指!


    有的非常新鮮,有的則已經開始腐爛!


    這些都是這小子贏下來的?贏了這麽多手指,自己就隻輸掉三根?


    夏守小小驚訝了一下,但也並不意外。


    報紙上寫,他用一次失敗,就剪掉了剪刀手八根手指,這從概率上已經很不科學了,而這一書包的手指都是他靠三根手指換來的。


    這說明雖然有辦法贏他,但概率非常小,贏得會很艱難。


    夏守敢斷定,這小子絕對是作弊了,隻是他的作弊方法沒人能識破。


    “我們換一種玩法吧……我們製作六張卡片,上麵寫剪刀石頭布三個種類,每人拿剪刀石頭布各一張,然後先選好,一起掀開。”夏守忍著劇痛,斷斷續續地提議道。


    “不行,隻能用手指來玩!玩石頭剪刀布,較量的也是反應速度。”男孩狡黠地笑道。


    夏守沒忍住笑了。


    反應速度?


    他看的很清楚,他們兩人出手根本沒有前後,就像手掌展開的過程中有一段時間被刪掉了,出手的過程被抹除,隻留下結果。


    在這種詭異的剪刀石頭布中,反應速度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這小子在撒謊!


    “愛麗絲。”夏守輕聲喚道。


    “我明白,夏守大人。”


    幾秒後,夏守的視野中又多出了對方的視野。


    【愛麗絲之視】沒有被林中之馬封印,這倒是值得慶幸。


    既然愛麗絲能獲取對方的視野,那就說明這個異常體的異常等級並不算高。


    或者說,異常的不是這個男孩本人,而是他手中的剪刀。


    “來吧,剪刀石頭——”


    “等等。”夏守叫停了對方,“我來喊剪刀石頭布。”


    “行啊,那你喊。”男孩爽快地答應道。


    夏守舉起手:“剪刀石頭——”


    在喊的時候,夏守突然看到了對方身上有重重疊疊的殘影,那些殘影似乎形成了某種軌跡,從殘影的動作形態可以看出,每個殘影都截取了出拳過程中的一個姿勢。


    而在男孩出拳的最後一刻,那些殘影半透明的手,在出拳的位置不斷變化著,一會變成剪刀,一會變成石頭,一會又變成布。


    夏守思索了幾秒,立刻猜到了對方的作弊能力是什麽。


    這小子能看到他未來的動作!


    不過,對方所看到的未來,不是注定會發生的絕對未來,而是某種高精度演算後,所呈現出的,最有可能的未來。


    一旦這個計算過程加入夏守這個第二視角的觀測要素後,那最終的演算結果就崩塌了,呈現出時刻變換的未知狀態。


    當石頭剪刀布的雙方,都能互相預知對手的出手策略,那麽兩種想法不斷疊加覆蓋。


    最終的結果,就是誰都無法準確預測對方的出手。


    所以現在,這個遊戲徹底公平了。


    夏守迅速瞥了眼男孩的表情,他的神色明顯比第一次要慌張,甚至有些無措。


    “布!”


    夏守出手了,男孩也出手了。


    夏守出的是布,對方是剪刀。


    輸了!


    剪刀男孩緊繃的表情瞬間鬆懈下來,伸出了手:“手指拿過來!還是輸了呢,這次我給你剪無名指吧,也不讓你繼續跟我玩兒了,算你優惠。”


    “贏了就想跑?就這樣結束多沒意思?”夏守擦掉額頭的汗,雙眼放光,他左手掌疼得發抖,嘴角卻露出笑容。


    剪刀男孩一愣,臉色一寒:“要繼續玩的話,那就剪這個了。”


    他把剪刀抵在了夏守的虎口上。夏守看著左手僅剩的四根手指,剪刀鋒利的刃片夾在虎口皮膚上,堅硬的壓迫感擠壓著薄薄的皮膚。


    他能提前想象到,即將到來的疼痛。


    刃片切斷皮膚和肌肉筋腱。


    骨頭像被壓碎的核桃般,在受力最大的切線處裂開,最後“啪”的一下幹脆利落地斷掉。


    夏守看向對方,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瞳孔裏畏縮的火苗顫動著,嘴角笑意卻比剛才更濃。


    那是賭徒將傾家蕩產的本錢,都梭哈推上賭桌時的神情。


    隻有想翻本到喪失理智的程度,才可能出現這樣的眼神。


    “剪唄。”夏守握緊了其餘三根手指。


    夏守知道,現在自己麵對的,是一個過往的傳聞,一個怪談。


    男孩贏了剪刀手,於是化身為新的怪談,那如果自己贏過對方,那一把剪刀,是不是就會成為他的戰利品?


    如果是在現實中,夏守絕不會這麽樂觀地想,但這是在電影!


    一個角色在電影裏付出了巨大的犧牲,結果卻毫無收獲,那樣除了加深絕望的氛圍外,毫無意義。


    這種情節處理方法可以出現在無關緊要的角色身上,但夏守並不認為自己現在所擔任的角色,是無關緊要的配角,他在設定上就是營救者,比求生者對劇情的發展有更大的影響力。


    讓他增加勝算,或者讓他一無所獲,前者可以激勵觀眾,後者雖然營造了更絕望的氛圍,但帶來的挫敗感卻太強了。


    現在他們看似是在求生,但隻有時刻牢記這是在拍電影的人,才能精準預測情節的發展!


    夏守覺得,如果自己是導演,那麽一定會那樣拍。


    夏守的左手大拇指被齊根剪斷,而這次他隻發出一聲悶哼,愛麗絲立刻按住了傷口的周圍,壓迫止血。


    “媽的,真疼啊!”夏守臉色蒼白地看向對方,“來吧,繼續玩。”


    …………


    “唿……唿……”


    夏守和剪刀男孩相對盤坐在地上,兩人中間散落著一堆手指,鮮血浸透了走廊的地毯。


    剪刀男孩麵無表情地坐在地上。


    夏守像剛洗了個頭,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頭。


    細汗在他的脖頸匯聚成汗珠,汩汩往下滾落,心髒撞擊胸膛,衝擊震動耳膜。


    “你,還玩嗎?”夏守看向對方。


    剪刀男孩看著右手僅剩的兩個手指。


    即使再玩,他也隻能出剪刀和拳頭。


    當然,隻有兩根手指,並不是不能玩。


    雖然對方隻要一直出拳頭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但不代表他就一定會輸。


    隻要他也一直出拳頭,就能打平,那時對方想贏,就必須出布。


    如果他運氣很好很好,在他無數次出拳後,變招為剪刀的那一次,正好對上了對方出布的那一次,他就贏了。


    當然,概率很小。


    剪刀男孩注視著夏守,認真地問道:“疼是什麽感覺?”


    聽到這個問題,夏守並不意外,他在遊戲中途就看出,這孩子完全沒有痛覺。


    “我流的汗,你聽到的我剛才的叫聲,還有我發抖的手,流出的眼淚……這些加起來就是痛了。”夏守隻能這樣概括。


    剪刀男孩笑了一下,用僅剩的兩根手指勾起剪刀,遞給夏守。


    “我輸了,不玩兒了。”


    夏守眨了眨眼,用隻剩下三根手指的右手接過剪刀。


    戰利品,拿到了!


    “謝了,其實我們勝率都還不錯,50%嘛,但你剛才為什麽不直接剪掉我右手的大拇指?”


    剪刀男孩抿了抿嘴,搖了搖頭,然後就像消散的鬼魂一樣,慢慢變得透明,最後完全消失了。


    地上,隻剩下那袋裝滿了手指的書包。


    夏守看著手中的剪刀,眼前浮現文字——【指斷之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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