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餘的時間不多了。


    夏守知道,自己已做好了能做的大部分準備,但並不是所有。


    他還有可以嚐試努力的地方——追憶。


    他曾經在血魔之屋裏,通過吞噬神秘的焦屍得到了一份特別的追憶,而在吞噬血魔之後又獲得了一份血魔的追憶。


    而血恐左輪的威力也尚有提升的餘地。


    他向村長要來了足夠的白銀,充當子彈強化的素材,但提升子彈威力的另一個方法——為子彈注入對應的恐懼。


    夏守不知道什麽是對應的恐懼,但答案很可能就在血魔的追憶當中。


    夏守不指望這麽短時間能掌握冥想的技巧,但在上陣之前,他仍舊打算最後嚐試一次。


    當他閉上眼,放空心靈,想要讓自己在不沉入根源之海的前提下,感知到那所謂“追憶”的痕跡,努力摒棄雜念。


    這一次,冥想的狀態出乎意料的好,他的五感全都離他遠去,思緒空白如紙。


    什麽都沒有,既沒有睡著進入根源之海,但又脫離了現實。


    他看到白紙上出現“沙沙”的寫字聲,像是蒙著一層餐巾紙的素描畫,仿佛某人帶著特別的情緒,為了銘記什麽特意畫下。


    注意力逐漸聚焦。


    ——森林?


    夏守感到全身上下,都傳來撕裂的劇痛,周圍綠樹陰陰,草地在腳下像劣質地毯,邁出的每一步都像在碎玻璃上踏步。


    他感覺自己進入了其他人的身體,但對方並不純粹是人。


    這具身體完全不受他控製,他隻能由擺布,感同身受地體驗對方的遭遇,見對方所見,聽對方所聽。


    他所窺視的這個生物,有一雙過分修長的手,纖細如竹竿,五指卻奇長無比。


    它兩隻手的十根手指中,其中三根的上段已經消失,另外五根則骨折,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狀,唯有兩根手指還能彎曲自如。


    它的手臂上布滿交錯縱橫的傷口,粗糙的表皮濕漉漉的,全部都是紅色,無法辨別它原來的皮膚就是紅色,還是它的皮膚被血液染紅。


    這是血魔嗎?


    似乎並不像,這個東西還能稱之為生物,還有明確的形體……這或許是血魔最初始的形態。


    然後,夏守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群人的大喊大叫。


    他們中有人在憤怒地咒罵,有人在興奮地狂笑。


    四麵八方的灌木叢裏都是草葉抖動的窸窣聲,獵犬的狂吠越來越近。


    一種來曆不明的恐懼感攻擊了他,亦或是他附身的這個生物,一些模糊的信息侵入了他的思想——他現在正在被獵殺!


    它開始奔跑,忍著全身的劇痛狂奔,像一隻被圍獵的野獸,慌不擇路地衝進灌木叢中。


    荊棘不斷在布滿傷口的身體上劃過,一些表麵的皮肉被刮下來帶到了尖銳的枝杈上。


    它完全按照自己的直覺逃亡,哪裏聲音更小,它便往哪裏去。


    逐漸的,四周的聲音小了下去,被追殺生物的情緒也稍微穩定了一些,它不再奔跑,而是放輕腳步,慢慢地行走。


    就在這時,一支調子奇怪的歌謠忽然從前方飄來。


    是英文歌曲,飄飄悠悠,哼歌的人似乎非常享受,樂在其中。


    隨著歌聲的出現,更加強烈的恐懼籠罩而來,它再次開始了逃亡。夏守也開始被這份濃烈的恐懼所感染,雖然他完全不明白血魔在害怕什麽,但正因為未知,所以更加恐懼。


    甚至能聽到它的牙齒在激烈打戰,並且他的腦子裏也浮現出一幅幅根本不屬於他的記憶畫麵——一個銀白色的左輪、一個被黑色破布蒙住臉的牛仔、一條瘸了的腿。


    這是迴憶……


    這是迴憶……


    夏守很清楚自己在迴憶裏,但身體上過於真實的痛楚,讓迴憶也變得可怕至極。


    迴憶是假的,但體感是真實的,這和現實又有什麽區別?


    夏守感覺自己也在被動的受刑,隨著傷口不斷撕裂,折斷的手指在手掌上晃來晃去,錯位的關節不斷摩擦……


    “砰!”


    身後響起了槍聲,夏守感到自己的後背被命中了。


    那不是普通被槍擊的痛感,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直接嵌進皮肉裏,高溫的鐵渣順著血管往身體全身流動,你拚了命想要把那些東西弄出來,卻沒有辦法,隻能活活感受著身體裏的血、水分,被全部燒幹。


    夏守聽到“自己”發出了非人的喊叫,再也忍受不了那極致的痛苦,跌倒在地。


    這種劇烈的痛苦,延伸到了夏守身上,他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驚醒,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濕,雙腳和雙手,甚至後背的肌肉都在抽筋痙攣。


    在最後的最後,他看到了一棟屋子——血魔之屋。


    緊接著,五感開始抽離,他從畫中出來了,痛楚和傷口都披上一層薄薄的紗,他安全了……迴憶再次變成了迴憶。


    他的眼前,有一行血字在緩慢消散——【血魔的追憶已經消散……】


    夏守睜開眼,看到愛麗絲正拿著布為自己擦汗。


    他全身都被冷汗浸濕了,心髒劇烈狂跳,心率一定已經超過了兩百。


    全身的肌肉都有些酸痛,可能在體驗追憶的過程中,現實的身體也不自覺緊繃著,所以才會痙攣。


    不過,血魔的恐懼是知道了,說白了,就是被射了一槍,留下心理陰影了。


    但這種被射一槍的痛苦,若不是親身體驗,用語言是萬萬無法描述的,那痛楚的複雜超出了人類比喻所能抵達的極限。


    “血魔曾經被獵殺過嗎……”


    迴憶中的血魔,在血魔之屋外,也就是說,它寄宿在了某個人的身體裏,完全獲取了當事人的記憶、性格。


    雖然那隻是血魔的分身,但強悍程度應該也有足夠的保障,怎麽會被人類獵殺呢?


    這裏麵似乎還有其他故事,但現在,一切都無法追查了。


    夏守站起身,走到溶洞的洞口,白河他們已經開始做飯,食材就地取材,是從沼澤那邊抓來的水生魚類,用木枝串著便在火上烤。


    柳一龍和淩霄在一旁質疑這個沼澤的魚類是否能吃,五郎表示可以以身試毒。


    林天東在一旁整理著自己的銘牌,102號和113號不知在聊些什麽。


    這場景,竟然有些其樂融融。


    “喂,你怎麽突然打瞌睡,一睡就一個多小時啊!異能都還迴來了。”淩霄看到夏守,大聲說道。


    “抱歉,待會再借我一下,現在真的是萬事俱備了……如果這也不成,那大概就真不成了。”夏守笑了笑,四下搜尋起蘇薇雨的身影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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