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我隻是純靠邏輯猜了一下,但的確有這個可能嘛。”蘇薇雨越說越輕,語氣透著一股委屈。


    “我沒怪你的意思!其實有這個懷疑意識很好,這說明你也在認真動腦筋,不過你這個懷疑不成問題,我們締結替身契約就好了。”夏守立刻想出了解決方案。


    蘇薇雨一愣,有些驚訝。


    “你就不怕我是假貨嗎?”


    夏守搖了搖頭:“根據我對神的想法的推測,薇雨你絕對不會是假貨。”


    “神的想法?”


    “沒錯,當然前提是真的有破局方法存在,必須在這個前提下我們的掙紮才有意義,思考也才有意義。”


    “那你想出了什麽?”蘇薇雨又跟不上夏守的思維了。


    “殘月創造了永恆循環的月灼村,誘導外鄉人在這裏自相殘殺,並且不會將任何記憶帶出去,這些限製性極強的規則讓我感覺到了強烈的目的性……或許殘月對這個村莊的處置,是非常嚴肅的。”


    蘇薇雨沒聽明白,但她曉得這時候最好不要打斷夏守。


    夏守坐在床上,停頓了很久,斟酌組織著語言,試圖讓自己的思路闡述盡可能清晰易懂。


    幾分鍾後,他繼續說道:


    “殘月應該不是想讓進村者全部死亡,這太容易做到了。


    如果僅僅是這種目的,也沒必要設置如此複雜的規則,殘月應該是希望進村者自相殘殺,但這隻是祂希望看到的過程和方向,而不是結果,否則祂不需要留下離開村子的方法,直接創造一個無解的怪異領域即可。


    我相信,神是可以辦到的。”


    “在不久前,我和死錄筆記討論過關於神明的事,筆記曾和我說過一種非常片麵的猜測。


    在學術理論中,有一個推論,認為神是某種欲望傾向的極致集合,神們各自掌管著屬於自己的權柄。


    血神和生命相關,而縫補匠則司掌融合、連接,裂分之剪則是分裂,殘月堅守承諾並保守秘密。


    若是按照這個思路思考下去,那麽月灼村,應該也代表著某種主題……這是殘月給進村者出的題目。


    祂一定期待著有人能夠開啟通往七杈曆史樹的門,但必須要承受這個考驗。


    那些人必須要找到分辨出虛假同伴的方法,不是通過記憶,也不是通過現實的肉身,更不能依靠外援。”


    “但這些都被禁止了,我想不到其他辦法。”蘇薇雨說道。


    “但還是有一點漏洞的,就比如說——你!”夏守伸出手指,點向蘇薇雨。


    “我?什麽意思?”


    “如果自相殘殺是殘月想要誘導出現的過程,那肯定不會創造出像你一樣的虛假同伴,因為你是脫離於社會的存在,和他人連交際都不可能產生。


    如果排除掉我這個能看到你的人,那月灼村創造出你這樣的人,有什麽意義嗎?


    你可以輕而易舉殺死其他所有人,所有人被你殺,也不會有任何反應,甚至連自相殘殺這種事都意識不到,甚至都不會產生什麽情緒。


    這就像一個完全沒有公平性的遊戲,玩家一進入就被殺死,連怎麽輸的都不知道,甚至都不會意識到自己輸掉了遊戲,因為他們在死的那一刻意識就沒了。


    這完全違反了月灼村至今為止所表現出來的誘導性,這樣的月灼村有意義嗎?”


    蘇薇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


    夏守繼續推理道:“所以我絕對相信你是真的!


    如果月灼村會創造一個蘇薇雨,那它也完全沒必要創造其他假貨了,直接每個人分配一個蘇薇雨就好。


    這樣一來,最後進村的每個人都死得不明不白,我被其他‘蘇薇雨’殺,你殺其他進村者。


    所以我不相信月灼村會荒謬到這種地步,如果這鬼地方真就這麽荒謬,那就算我輸!”


    “有理!”蘇薇雨緩慢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的體質算是鑽了月灼村規則的空子,那說不定我的黑影也可以,活著的假貨可能完美無缺,那死掉的呢?我想看看他們死掉後會爆出什麽技能。”夏守喃喃道。


    “這個辦法或許真的可以成功!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蘇薇雨也下定了決心。


    【替身】能免除她被夏守殺死的顧慮,而夏守也因為這個推理信任她。


    她沒有理由不配合夏守的計劃了。而且,說到底,若是夏守都是假的,那就代表她和這幫進村者,其實根本沒有任何聯係。


    夏守是她和其他人產生間接聯係的唯一橋梁,如果沒有夏守,那這群人給她的所有熟悉印象都是假的,就隻是一群陌生人罷了。


    “自尋死路最多隻能迴溯一小時,屠殺和吞噬必須在這個時限內完成,否則就複活不了大家,所以必須要有效率。”夏守強調道。


    “我明白。”


    “那麽,就把大家先召集起來吧,雖然林天東小隊還沒到,但自尋死路24小時就能冷卻,先用一次不虧。”夏守跳下床,走出了屋子,聽到了豬圈裏傳來豬們熟睡的哼哼聲。


    牛棚裏,一頭水牛也安靜地睡著。


    “你睡著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村子已經恢複原狀了。”蘇薇雨提醒道。


    “那這戶人家怎麽沒人?”夏守麵露疑惑。


    “哈哈,其實剛才有人的,一過12:00,咻的一下就有一個大叔出現在你旁邊,他醒了之後沒叫你就管自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幹嘛了。”蘇薇雨笑道。


    說完,蘇薇雨推開了院子的門,兩人一出門,就看到一些村民,正拖著屍體走來走去。


    仔細一瞧,夏守發現那些屍體也明顯是月灼村的村民,有的被鐮刀割喉而死,有的被草叉插死,有的被一鋤頭敲爛了天靈蓋,死者各有各的死法,拖屍者卻都是一個表情,他們漫不經心地拖著屍體往村口走去,一路上神情自若地談天說地。


    這詭異的一幕,讓夏守脊背發寒。


    “你起得這麽早啊?”一個農民大叔用獨輪車推著五六具屍體,從門前經過。


    夏守愣了一下,看看對方,又看看獨輪車上的屍體,沉聲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哎,每天一大早就要幹的日常啦,你想知道的話,就跟著我邊走邊說吧,聲音要輕一點哦,不是每個人都準點起床的,我是運氣好,那一天半夜剛剛醒來。”中年農戶笑道。


    他的笑容是那麽自然,那麽親切,仿佛正在搬運的屍體是一車豬草。


    “你心理素質很過硬嘛,很多外鄉人頭晚看到這種事,情緒全都失控了,真是麻煩得很。”農戶無奈地歎息道。


    “我遇到過最讓人頭疼的就是殺也不殺,就大談道德的,這種人真是受不了。


    聽他們囉嗦,還不如往自己脖子上抹一刀,這樣眼睛一閉一睜就是第二天,啥也不耽誤。”


    夏守跟在對方身後,看著獨輪車上的死屍,詢問道:“他們是怎麽迴事?”


    “瘋了,這麽多年了,怎麽可能沒有瘋子呢,受不住的人都瘋了。”


    “所以你們就把他們殺了?”


    “嗯,當然要殺,我記得最開始就一個王二狗,那放著不管也就放著不管,但瘋掉的人一多,就什麽事都辦不好了。


    滿大街都是竄來竄去的瘋子,好點的就是說說瘋話,一些瘋得厲害的,到處哇哇大叫,吵得很。有的還會動手動腳,打人咬人,搞得大家事情都辦不利索。


    月灼村永遠隻有一天,辦事快是最要緊的,一頭牛如果晚上都沒做成菜,就吃不上,繩橋白天搭不好,夜晚就玩不了,所以我們每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處理瘋子,免得幹活幹到一半被搗亂。


    唉……說真的,每天光殺就要一個時辰呢,這幫人真給人添麻煩。”


    夏守如岩石般沉默,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更不知該對這種做法,抱有何種想法。


    他甚至能想象到,之前那些來到這村子裏的探險隊,都有些什麽反應。


    一定有探險隊,對這種行為暴怒,一怒之下屠光過整個村子。


    但那又如何?


    他們第二天照樣會複活,而外鄉人卻隻能活七天。


    月灼村和外界,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不光是時間和空間上的隔絕。


    可能在千年以前的某一天,就連感情上的互相理解都做不到了。


    “喂,你們想好了沒啊?時間可不多了,給艸不?我蠻喜歡你的。”中年農戶笑道。


    夏守轉身就走,一句口舌都不願多費。


    月灼村和他們這些外鄉人,除了那兩個秘密外,就沒有關係了。


    如今已經沒有互相來往的必要。


    他們已無需理會月灼村的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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