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裏,柏樹的陰影後,蘇薇雨雙手抱著膝蓋蹲在樹幹下,麵無表情地偷聽著他們的談話,心裏居然沒有一點波瀾,平靜得令她自己都感到詫異。


    沒有什麽好不甘的。


    其實仔細想想,她憑什麽感覺自己對夏守是特別的呢?


    自己才和夏守認識幾個月,人家都已經認識幾年了。


    她喜歡,淩霄難道就不喜歡了?淩霄可是暗戀了這麽久。


    蘇薇雨將頭埋進膝蓋之間,身子縮成一團,將自己想象成一隻盤起來的刺蝟,要深入埋進樹根的底下去。


    你啊,沒什麽資格感到不甘心,更沒資格去嫉妒人家,你除了不會被人看見能派上點用處,感情上你能比得過淩霄嗎?


    淩霄都要承受那樣的遭遇了,她提出的想法其實一點也不過分,如果換做自己,或許也會這樣……反正一切都會忘記,那稍微減輕當下的痛苦也好啊。


    蘇薇雨在心裏對自己施刑,用拷問折磨的方式貶低自己,試圖抹除那種不合理的想法。


    她緊抿雙唇,用力抱緊膝蓋,全身都蜷縮起來,她嘴角想要用力上揚,眉頭卻越皺越緊。


    果然,還是不甘心啊……


    樹林外,夏守被淩霄抱著,內心十分糾結。


    這一刻,夏守很慶幸離開月灼村後就能忘記一切,或許自己真的是個笨蛋吧,但當笨蛋沒什麽不好的。


    他現在完全不知道如何迴應對方。


    要不直接告訴她,自己已經知道出去的方法了。


    但這樣淩霄也會很尷尬吧,剛剛她還破罐子破摔,說了那種話。


    夏守還在猶豫,突然感覺自己的褲子被扯了一下。


    “我已經拿到了女村長保守的兩個秘密,所以我們不用和村長交易了!”夏守聲音很輕,但說得非常清楚。


    哭泣聲戛然而止,淩霄的身體直接僵硬。


    夏守將對方從自己身上摘下來,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別在意,反正出去就忘了。”


    “你……你說什麽?”


    “我說,我已經知道怎麽出去了。”


    夏守將自己知道的離開方法,和進入曆史樹的方法,簡潔地概括了一遍。


    而淩霄卻神情恍恍惚惚,心思似乎全然沒在離開方法上。


    “夏守,那個,你有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淩霄模糊不清地嘀咕道。


    她溫柔得有些膽怯,沒有一點平日裏言辭犀利的活潑樣子。


    夏守在草地上蹲下,拔了一根草,語氣平穩地質問道:“我是假的怎麽辦?”


    “你怎麽可能會是假的。”淩霄迴答得無比果斷。


    “純粹用感情來辨認同伴是否是真假,一定會失敗。”夏守認真地說。


    “就算你是假貨,我也想知道你的迴答!”淩霄同樣認真。


    夏守注視著對方的雙眼,沉默了許久,忽然笑道:“我們仨是過命的交情啊。”


    淩霄愣了一下,低下了頭。


    然後,她忽然又抬起頭,露出笑臉,在眼前比了個剪刀手,像平時一樣笑道:“早就猜到啦!反正出去都忘光了,無所謂啦!”


    說完,淩霄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通宵了好幾天,迴去睡覺了!不用做那種事,總算可以安心了。你也一整天沒睡了吧?早點迴去休息吧。”


    說完,她便轉身重新向村子裏走去。


    “夏守大人,這樣真的好嗎?”愛麗絲輕聲問道。


    夏守搖了搖頭。


    人被情感所驅動著,那麽當情感不再真實,甚至不屬於自己,那麽人……又是在被什麽所驅動呢?


    “月灼村……真是太可怕了。”夏守長長歎了口氣。


    蘇薇雨躲在樹後,聽到了兩人所有的談話。


    當聽到淩霄強硬地向夏守索要答案時,她竟生出了一絲優越感。


    因為她突然發現,淩霄其實也並不是那麽了解夏守。


    如果她真的了解夏守,就不可能說出“就算你是假貨,我也想知道你的迴答”這種話。


    在月灼村,若是失去了理性,純靠感情用事,就是在失敗的懸崖邊跳舞。


    所以在月灼村規則的限製下,夏守無論是否喜歡對方,都絕對不會迴答喜歡。


    他一定會拒絕。


    蘇薇雨知道夏守就是這樣的人。


    ……


    ……


    夏守迴到村子後不久,蘇薇雨也迴來了。


    “薇雨你總算迴來了,剛才去哪兒了?”夏守疲憊地歎了口氣,沒有蘇薇雨,他連覺都不敢睡,總感覺會被人暗殺。“我去找東西吃了。”蘇薇雨撒了個小謊,“是不是想睡覺了?你睡吧,我守你。”


    “嗯,辛苦你一下了,這次可能會睡得有點兒死。”


    愛麗絲簡單整理了一下被褥,夏守便躺了上去,閉上了眼


    他想去根源海試一試。


    淩駕於一切之上的根源海,絕對不會被月灼村的法則影響。


    ……


    ……


    天堂俱樂部。


    西門慶孤單地坐在吧台邊,百無聊賴地等待著。


    突然門打開,浮士德走了進來,小紅帽立刻殷勤地迎了上去。


    “怎麽樣?試過了嗎?”


    “嗯,已經進入月灼村了。”夏守四下搜尋,馬上找到了西門慶,隨後走上前,“我已經進入月灼村了,但你給我的信紙上依舊什麽都沒寫。”


    西門慶聞言一愣:“怎麽可能……不應該啊。”


    “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張紙上本來就什麽都沒寫?”夏守猜測道。


    小紅帽緊挨在夏守另一側,屏住唿吸,傾聽著二人的談話。


    西門慶聞言,陷入了沉思。


    其實,他曾經也有過那張紙上的確什麽都沒寫的可能性,因為他在複印原件時,打印機的油墨幾乎無消耗,這就說明原件上極可能沒有任何圖案文字可以被影像機器識別。


    但西門慶絕不相信那個人送出來的信紙上,會一點訊息都沒有,比起那是一張空白的信紙,他更相信夏先生是用某種物理法則無法理解的方式,在那張紙上將情報記錄了下來。


    “我懂了!或許隻有真的原件承載了信息!你在這等我一下,我馬上迴去一趟,把原件帶給你。”西門慶當機立斷,做出了決定。


    浮士德是第一個能進入月灼村,並且還能和外界保持聯係的人,他絕不會放棄這次探究月灼村的機會!


    西門慶起身欲走,突然又止步說道:“但我隻會給你一小塊信紙,你迴來後得把上麵的內容告訴我,我才能放心地將剩餘部分全都交給你。”


    “沒問題。”夏守一口答應了下來。


    西門慶的要求一點不過分,如果他手中的原件真能起作用,那才真是幫上大忙了。


    小紅帽終於找到了插嘴的機會:“那個……關於午夜電台的,有什麽收獲嗎?”


    “暫時不能告訴你,但月灼村的村口,地上有出租車的車輪印記。”夏守敷衍地迴答。


    他根本沒什麽能告訴小紅帽的,因為他本來就不是靠午夜電台進入的月灼村,而是直接去的。


    但若是說出這一點,或許會被識破管控局成員的身份,因此夏守決定撒個謊。


    小紅帽理解地點了點頭,看得出他很想叮囑什麽,但又十分識趣地什麽要求都沒提,最後隻說了一句“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活著迴來啊。”


    不多時,西門慶帶來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泛黃紙張,被亞力克塑料板很好的壓著。


    “這就是原件的一部分!小心點,別弄丟了,有效果立刻告訴我。”西門慶叮囑道。


    夏守接過原件,點了點頭:“會的。”


    說完,他便走出了天堂俱樂部。


    ……


    ……


    夏守睜開眼,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脫力感。


    睡眠非但沒有讓他恢複疲憊,反倒令他感到更加虛弱。


    “怎麽樣?”蘇薇雨抱著童子切靠坐在床尾,十分盡責。


    夏守感覺自己的腦袋直發脹,像是有人往裏頭灌了過期奶酪,惡心得要命。


    他按著太陽穴,將剛才夢中進入天堂俱樂部的事迴想了一遍,雙眉緊緊皺起。


    他在夢裏所保有的記憶,在開啟聖地之前就被截斷了。


    夏守拿起手裏的原件看了一眼,上麵的文字很清晰,就是他曾經看到過的那張紙的一部分。


    可惜,即便他知道了內容,也無法將這些事轉達給西門慶。


    “看來連夢境也無法將記憶帶出去,這就是殘月的力量嗎?”夏守喃喃道。


    蘇薇雨臉色一沉:“你在夢裏也記不起這裏的事?月灼村難道能影響根源海?!”


    夏守搖了搖頭:“不是,月灼村從頭到尾影響的,都隻有我們本身而已。”


    “哦,對了,那張紙你還沒看過。”


    夏守拿出另一份完整的複印件,遞給蘇薇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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