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桔梗平靜地躺在床榻上,身側的手被黎耘周輕輕的抓著。


    血厭的出現將眼前的一切看在眼裏,他已經半年沒有見過他的小公主了。


    他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每日給她供養自己的鮮血,以為自己的鮮血定是起了作用,而他的想象裏,小公主早就活蹦亂跳了。


    他想的隻是小公主知道他造反了,不想見他罷了。


    可是,如今他心心念念的小公主就這般像個破碎娃娃一般躺在床榻上,整個人消瘦地不成樣子,他的心痛極了。


    “為什麽會這樣呢?你不是活下來了麽?怎麽又這般模樣?你就這麽恨我!”


    “大哥,你還好麽?”


    在血厭踉蹌之時,是影先一步扶住了他。


    黎耘周並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除了特別不服的,其他人被充軍駐紮在了十三州邊境。


    而影和月則是被叫來守在了漆向枝的身邊。


    黎耘周信不過別人,他自己的人也不能全然托付,畢竟他新登帝位,解決的麻煩實在是太多了。


    而月擅醫理,可能是久病成醫,亦或是在商桔梗的身邊待了一陣,她的醫術在整個北國找不出第二個可以與之媲美的人。


    至於,影,則是最擅長刺探,武功也並不差,對漆向枝更是護主之心不可撼動。


    於是,黎耘周便以血厭之命作為要挾,以漆向枝的命作為感情寄托,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兩人這半年忠心守在了漆向枝的身邊。


    當然,這一切,黎耘周也以一些並不明顯的渠道和方式告知了血厭。


    說起來,他對血厭也並不是全然的痛恨,更多的是遺憾和不甘。


    是血厭的父輩們背叛,是他皇兄的殘暴,導致了這一切的悲劇。


    他,以及血影月三人,甚至是漆向枝,隻是上一輩恩恩怨怨的受難者。


    若沒有從前的過往,漆向枝會是雪山最無憂無慮的小聖女;


    而血影月三人會繼續守護著雪山,也許有一天會碰見他們的小聖女;


    至於,他黎耘周也會是個能文能武,鮮衣怒馬的好王爺。


    可是,沒有如果……


    他們三人,注定有著解不開的結,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血厭在來見小公主前,已經清洗過了,他慢慢地走到床邊,看著胸口還在起伏地商桔梗,竟是有一點安心。


    他拭去眼角地淚,看向身側的月,“公主她什麽情況?”


    月搖了搖,這半個月她一直在搖頭,“情況沒有最糟,隻有更糟。”


    “虛不受補,即便用了最昂貴的藥去固本培元,但是主人她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輕飄飄地始終找不到脈。”


    血厭聽著,卻沒有再說什麽,他一直很冷靜,從來沒有癲狂過。


    可能,對於他來說,他的情,他的愛,他所有的情緒都被那場燃燒的大火燃燒殆盡了。


    而他的心也早已掩埋,蒙塵地不知哪裏是歸途。


    他慢慢走上前,伸出手,“黎耘周,讓我看看,也許我可以救她。”


    血厭走近,黎耘周看向他,似是在警告,他黎耘周從不是什麽善人,隻是他太在乎眼前的人了。


    所以,他妥協。


    雖然,很是不願,但是床榻上的女子,又叫了一聲,“阿厭。”


    “阿厭。”


    這是黎耘周今天聽到她說的23次,可是她卻隻是叫了他7次。


    黎耘周走開,而血厭順勢坐了下去。


    “公主,”血厭輕聲叫著她,卻不知自己的聲音早已哽咽,他顫顫巍巍地伸手觸摸著商桔梗的脈搏。


    閉上眼睛,動用自己的內力,緩緩地從他的身子進入商桔梗的身子。


    大量地內力流逝,那是他多少年來辛苦修煉來的。


    “阿厭,阿厭,阿厭……”床榻上的女子叫他的名字更加頻繁了。


    “哥,您這是……”影著了急,他知道血厭在以燃燒自己的精血給公主傳送內力。


    可是這是以生命為倒計時的巨大賭注。


    不說血厭救活公主的機會萬分之一,可是即便公主活了,最終他也會死的。


    影知道這是他大哥的選擇,毋庸置疑,也不可更改。


    可是小哭包的他卻哭的很慘,因為這場供奉自己,他卻做不了。


    十三州遭受的詛咒,是他們終將走向永不見天日的滅亡。


    但血厭作為當時背叛者的孩子,卻是歸於黎明之前。


    這一刻就連黎耘周也明白了,


    原來黎明的起點,就在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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