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掌櫃十多年,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狼狽,綠玉居掌櫃聽著耳邊的吵鬧聲,火氣噌噌往上竄。


    但眼前這些都是店裏的客人,以後他還指望她們繼續去綠玉居買東西,隻能賠著笑臉,道:“大家真是誤會了,我們的評判者絕對公平公正。”


    比試的女子根本不信,道:“既然公平,為何選中的盡是評判者的親人好友?”


    綠玉居掌櫃笑容不變:“自然是因為那些人做得好,評判者評判的時候,總不能因為他們是親友,就不選他們吧,這豈不是不公平了?”


    這話乍一聽有些道理,比試者們噎了一下,須臾,聲音低了些,“俗話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評判者的家人比我們做得好,的確算不上稀奇事,但是有十六個評判者的親友拿到了前三十,我們很難相信這場比試沒有貓膩。”


    “是啊,一個兩個也就罷了,四個五個我們也能接受,甚至七個八個也還好,但是偏偏是十六個,你們做假做得未免太狠。”


    “我看你們就是不想給我們獎勵,所以故意這麽做!”


    *


    綠玉居掌櫃沒想到她們越說頭腦越清醒,內心焦躁不已。同時,他在心裏將店裏的夥計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們既然作假,也不小心些,偏偏讓人發現,時下倒是惹的他被人圍堵,真是丟了大臉。


    眼看著圍著自己的人越來越多,想著店裏以後還要開張做生意,掌櫃隻得狠狠心,道:“大家既然說有貓膩,就把確切的證據拿出來,隻要有證據,我就安排人重新進行評判。”


    “我們的衣服在剛才的混亂中就搞錯了,衣服也髒了壞了,怎麽比。”站在綠玉居掌櫃正對麵的女子手中握著一件滿是泥土的娃衣:“你若真想給我們一個交代,就重新舉辦一次比試,至於評判者,就找旁的人,評判辦法學聽雨手工坊。”


    “對,學聽雨手工坊,他們的辦法好,根本做不了假。”一個圍觀的百姓看熱鬧不嫌事大,扯著嗓子嚷嚷道。


    綠玉居掌櫃:“......”


    *


    黎語站在外麵,等著綠玉居掌櫃迴答。


    倘若她是綠玉居的掌櫃,時下一定按著百姓們的意願來,重新比試重新評判,哪怕需要多花不少銀子,畢竟店的名聲最重要。


    綠玉居的掌櫃哪會不懂其中的利害關係,今日若是不請清越坊的人來,再舉行一次比試也沒什麽問題,偏偏清越坊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再開一次比試的話,這次賣棉花娃娃掙的銀子的就要沒了。


    到時候讓他怎麽跟東家交代?


    本來最近賣棉花娃娃賣得好,東家對他很是滿意。


    早知道就不學著聽雨手工坊舉行比試了,現下搞得他不知道怎麽做才好。


    一絲悔意湧上心頭,又過了會兒,綠玉居掌櫃咬咬牙,道:“就按大家說的,再舉行一次比試,不過這幾日是不行了,等過了這幾日,我安排人將東西重新準備好,將評判者找好,屆時咱們再比。”


    他越說語氣越篤定,旁邊,比試的女子們看他給出了解決辦法,稍稍滿意。


    “既然掌櫃的誠心為我們著想,我們便領了你這個情,下次比試前,還請通知我們。”


    視線在一群人臉上掃過,掌櫃連連點頭,“你們盡可以放心,待準備好了,我們定一個個通知到。”


    嘴上這麽說,他心裏實際想的是等會兒就去找人把聽雨手工坊的比試搞黃,最好引起亂子,到時候官府一看比試不安全,為了不那麽累,就該禁止比試了。


    到時候,他便可以直接避開第二次比試。


    另外,當東家看到手工坊的比試也不行,自然就不會多怪罪他。


    就是找人搗亂的銀子估摸著得他自己拿,委實心疼。


    *


    黎語在比試的女子們散開前離開。


    盛掌櫃方才也在旁邊圍觀,看見黎語,忙跟上她道:“黎娘子,方才綠玉居掌櫃的話你信嗎?”


    黎語搖頭:“不大信,我猜他以後會想個理由避開第二次的比試。”


    盛掌櫃:“我也不信,我還懷疑他會因嫉妒給咱們找事。”


    兩家一起舉行比試,結果一家灰頭土臉,一家熱熱鬧鬧,以綠玉居掌櫃不要臉的程度,八成不會做好事。


    黎語看盛掌櫃一眼,道:“你說的一點也沒有錯,所以下午的時候小心些,不要讓人衝撞了,最好跟那些護衛們提前說一說,讓他們裝扮成百姓混在人群中的時候,時刻注意四周的動靜。不能讓百姓們受傷。


    另外找兩個人特別注意著幾個評判者,她們在京城小有名氣,莫要讓她們出意外。”


    盛掌櫃連連說好。


    *


    因為上午的手工坊比試做得不錯,下午比試場地外的人比上午多了至少三成。


    許多人看不到,踮著腳尖使勁往場地中瞅。


    還有孩童坐在自家父親或者爺爺的肩膀上探著頭看。


    下午擺攤的也更多了,除了吃的,還有賣其他東西的,像是胭脂、麵脂,花燈、瓷器,應有盡有。


    黎語沒像上午一樣站在那裏看,而是找了個小馬紮,坐在一棵樹下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還好,比試的一個時辰內,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一直到比試結束,盛掌櫃準備挑選評判者時,三條狗突然闖進黎語的視野中。


    *


    那三條狗長得威風凜凜,但又像是沒有人管,身上髒兮兮的,正張著大嘴往這邊快速跑來。


    黎語瞳孔一縮,立刻吹了聲口哨。


    混在人群中的東宮護衛已經看到了狗,聽到黎語提醒,小跑著迎了上去。


    隻見他們毫不畏懼,在與狗相遇的一瞬間,抬腳朝狗的脖子踢了過去。


    他們都是練家子,那些狗哪能比得上,被一腳踢開了兩三米,然後畏懼地看著幾個護衛,喉嚨中發出威脅的聲音。


    護衛們根本不怕,再次抬腳。


    三條狗這次被踢出了更遠,它們嗚嗚的叫著,再不敢上前,夾起尾巴原地轉了一會兒,灰溜溜地朝來路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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