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的生意於亥時初(晚上九點)結束。


    店裏的所有幫工花費半個時辰打掃衛生,把鍋碗刷洗幹淨,然後各自迴家。


    黎語幾人和程氏韓蓉幾人結伴迴去。中途程氏幾人到家,黎語便把小南和阿福接上。


    程氏覺得麻煩,提議讓小南跟著她睡,反正小南隻是個孩子,韓蓉現在又不與她一個房間,沒什麽需要避諱的。


    黎語拒絕了。


    “嬸子你白日裏一直做工,已經很累,晚上還是好好歇歇吧。小南是個小孩子,夜裏萬一哭鬧,怕是大家都睡不好。”


    程氏想說不礙事,她哄孩子有經驗並不怕,黎語抬手阻止了她:“我們院子人少,小南又喜歡阿福,有阿福在,他會乖。”


    程氏:“好吧。”


    黎語跟她擺擺手,轉身離開。


    *


    今日的賬目原該裴明珠來做,但是生意剛開始,黎語打算自己先算幾天,這樣她可以更及時地了解情況,做出調整。


    累了一天,韓小梅洗漱過,往床上一躺就睡了過去,黎語看她屋裏滅了燈,又問問路玄關於小南的情況,得知這孩子依舊睡著,才迴到房間開始算賬。


    今日客人不算少,開張的時間裏是一直有客人,特別是樓上雅間的客人,他們基本上把所有的菜都要了,不過因為今日所有的菜都半價,所以並沒有掙到銀子,反而虧了十幾兩。


    黎語也不著急,做生意前期為了宣傳虧本很正常,隻要生意能穩住,以後不愁掙不了錢。


    這麽想著,黎語合上賬本,起身吹滅燈,躺床上睡過去。


    *


    第二日,店裏巳時六刻開張。


    與昨日不同,今日剛開門,小二還沒有吆喝,便有客人主動走了進來。


    黎語一看,竟都是眼熟的,有銅匠、瓷器店老板、成衣店老板,還有她旁邊幾家店的老板。


    這些人拖家帶口,一下子就占去了六桌。


    “你那火鍋的味道太香了,昨日我路過聞了一會兒,夜裏做夢都想吃,這不,今日正好有時間,我也來嚐嚐。”瓷器店老板笑眯眯道。


    成衣店老板接話:“可不是,黎老板,你也是有本事,能弄出這東西,我在太平街開鋪子幾年,昨天是第一次見街上有這麽多人。”


    “以後你這鋪子的人多了,我們的生意說不定也會好一些。所以我們來給你捧捧場。”


    黎語笑眯眯的一一迴應。


    又過了會兒,有其他客人來,黎語一個個打了招唿,便迴到後廚繼續幹活。


    *


    正午的生意還不錯,除了捧場的,來了不少新客,另外也有昨日來過的老客人。


    到了晚上,昨日來過的老顧客就更多了。


    讓黎語給他留個雅間的裴二公子也早早地帶了自己的家人過來,要了兩份鍋底,兩份肉和所有的青菜。


    不過在報鍋底的時候,裴二公子偷偷把小二拽到門外,要求麻辣鍋底裏多放辣椒。


    “我大哥愛吃辣,辣椒太少他會生氣,所以你們多放些,最好放的裏麵都是辣椒。”


    小二有些為難,裴二公子以為他是怕用的材料多,便道:“我會多給你們錢的。”


    小二不知道怎麽迴他,便問黎語。


    黎語默了默,道:“按正常的用量放,然後再用碗單獨盛出來一些辣椒,和菜一起送過去,另外告訴裴家大公子,他若喜歡辣的,可以把辣椒倒進去。”


    小二:“行,我這就按東家說的給他們弄。”


    韓小梅正好在旁邊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問道:“二嫂,為什麽不按那裴二公子說的放多一些,不是省勁了嗎?”


    黎語笑起來,“那裴二公子鬧著玩呢,哪能真按他說的做。”


    裴二公子想要多放辣椒,若是正常人,直說便是,他卻偷偷摸摸的,結合他說的話,應是想戲弄他哥。


    他可以胡鬧,她卻不行,這裏的客人至少應該嚐到該嚐的味道,但是裴二公子也不能就這麽得罪,索性給點辣椒,到時候他哥吃不吃,就看他的本事了。


    黎語在後廚忙了一陣,正思考要不要再炸一些小酥肉,前麵小二來報:嘉寧郡主來了。


    她愣了愣,立刻脫下圍裙出去。


    *


    嘉寧郡主站在櫃台前,看著滿大堂的人,眼睛裏亮起了小星星。


    “嬤嬤,我就說她能成。”


    田嬤嬤笑得格外和藹,“郡主火眼金睛,選的人是最好的,這黎老板會做生意。”


    “她還會做菜。哎,真香,等會兒客人走了,我也要再吃一些。”


    嘉寧郡主眉飛色舞,轉頭時看到黎語,立刻走上前去。


    “王府的人都還聽話吧,有沒有不長眼的,若是有,你跟我說,我定會懲罰他們。”


    沒想到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先問自己有沒有被欺負,黎語愣了一下,笑道:“王府的人都很好,說什麽就做什麽,從不偷懶,他們幫了大忙。”


    “真的?沒有就行,以後若是有糊弄你的,盡管告訴我。”


    黎語應是。


    *


    嘉寧郡主不想耽誤大家的事,讓黎語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不用管她。


    黎語想著有田嬤嬤在,出不了大事,就安心地迴了後廚。


    誰知,隻一會兒的功夫,嘉寧郡主跟裴二公子吵了起來。


    倒不是嘉寧郡主找事,而是裴二公子的問題,明明跟自己家人吃飯,吃便是了,他卻偏要在飯桌上誇謝家大姑娘,貶嘉寧郡主。


    嘉寧郡主本來是想看看樓上的情況,沒想到才到二樓,就聽到了別人大聲詆毀自己,再一看,說話的是她討厭的裴二。她頓時火冒三丈,一手推開雅間的門,指著裴二公子的鼻子吵了起來。


    田嬤嬤發現情況不對後,一邊讓青碧去叫黎語,一邊跑上去阻止。


    *


    黎語到的時候,雅間的門緊緊關著,嘉寧郡主怒氣衝衝地看著裴二公子,裴二公子則垂頭喪氣的站在嘉寧郡主跟前,一句話都不敢說。


    看到黎語進屋,嘉寧郡主立刻道:“以後我們的店不歡迎他。”


    黎語瞥一眼裴二公子,帶著嘉寧郡主走到一邊,低聲說了幾句。


    嘉寧郡主皺著的眉頭緩緩鬆開,旋即道:“你說的也對,行吧,這次就放過他。”


    說完,她鄙視地看了裴二公子幾眼,甩袖走了。


    *


    黎語無奈地對著裴大公子笑。


    裴大公子瞪自家弟弟一眼,然後不好意思地道:“方才多謝店主幫我們說話,我這弟弟言行輕浮了些,是我的責任,我日後定嚴厲教導,再不給你們添麻煩。”


    黎語忙搖搖頭,說沒事。


    不過出來後,她收起了笑容。


    嘉寧郡主與裴二公子吵起來的時候沒有壓聲音,大堂內許多人都聽到了。這樣一來,明天京城中很可能有人討論。


    這件事對火鍋店來說,是壞事,卻也是好事,她得好好想想,把壞的轉成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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