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雲來客棧。


    三更的梆子打過,客棧二樓最東麵的客房熄了燈。


    客棧後院的一個房間,八個人圍坐在一起,直勾勾地看著門口。


    “今天來的這幾位是肥羊,你們沒看到,那姓曹的包袱裏放著好幾錠金子。”


    “那姓梁的也一樣,他腰上掛的玉佩做工精細,依我看,最少值上百兩!”


    “還有他們帶的那幾口箱子,今天我看那幾個隨從搬得時候費了不少勁,想必裏麵也都是好東西。”


    “再等一刻鍾咱們就上去。”


    “先說好,今日大家都要小心,進屋裏後先看看人夠不夠,可不能跟上次一樣,讓人有機會跑出去通風報信!”


    “老黃說的對,兄弟們都注意些,這次萬萬不能再失手,上次咱們搞砸,鎮長惱怒的不行。”


    “那姓王的還惱呢?這些年咱們兄弟孝敬他的銀子不下萬兩,他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若不是咱們需要他幫忙掩護,我一文錢都不給他!”


    幾人說著話,過了約摸一刻鍾,他們同時站起,拿著繩,握著刀,輕手輕腳地朝外走去。


    “可惜關叔今日不在,不然他肯定高興。”帶著曹姓和梁姓男子到客棧的男孩低聲道。


    “他有正事,明日就迴來了,再說今日的這幾人都不厲害,用不到他。”中午接曹梁兩位男子的胖高漢子道。


    男孩這才閉上嘴,隨即眸中閃過嗜血的光。他已經好久沒處置人了,今日正好能處置一個。


    *


    八人熟門熟路地走到客棧二樓,按著分工分別往幾個屋子裏放迷煙。


    估摸著裏麵的人都暈過去了,他們同時推開房門。


    這種事他們幹過許多起,所以並不擔心屋內的人醒來。進屋後,各自點燃了燭火。


    “果真暈過去了。”男孩拍拍曹姓男子的臉,卻沒立刻綁他,而是轉頭把曹姓男子的包袱找了出來,放到桌子上看裏麵是不是真的有金子。


    男孩一邊打開一邊哼著不知名的歌謠,直到隔壁房間傳來慘叫聲。


    聽出這個聲音是瘦低漢子的,男孩眸光一冷,放下了包袱。


    他迅速起身試圖去隔壁看看怎麽迴事,卻聽到有人在他耳邊道:“別動,再動你就死了。”


    說話的氣息噴到側臉和耳朵上,激得人渾身顫栗。男孩緩緩扭頭,便見曹姓男子安安穩穩地站在他身後,似笑非笑。他手中握著一把刀,此時刀刃正對著他的脖子,隻要他往門口再走一步,那鋒利的刃即刻便會劃破他的皮膚。


    “人的樣貌和內心真是不一樣,我白天看你和客棧裏的其他人長得老實,還在想是不是調查的人搞錯了。但是現下我發現自己大錯特錯,我不該用麵相判斷好壞,至少我作為衙役不可以。”


    聽到衙役兩個字,男孩的眼睫顫了顫。


    “我......”


    “先別說話。”曹姓衙役忽地一腳踹到男孩腿彎,在他受不住力跪下時,將他的手反剪到背後,用手指粗的麻繩牢牢捆住。


    *


    此時,隔壁房間。


    梁姓男子給了胖高漢子的肩膀三刀,在他痛的沒反應過來時,將他踢倒在地,之後將他綁住。


    他晚上用飯的時候明明還蒼白著臉,一副身體不好的樣子,這會兒卻臉色紅潤,絲毫看不到病容。


    “你...你裝病騙我們!”胖高漢子瞪著梁姓男子,因為憤怒,眼中充滿了紅血絲。


    梁姓男子一腳踢到他背上,“我不裝病的話,怎麽能抓住你?”


    胖高漢子恨恨咬牙。


    *


    從客棧的八個人進門到他們被抓住,前後用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


    “要不是咱們猜到他們會用迷香,提前把臨窗的窗戶打開,並用濕布把鼻子擋住,這會兒咱們說不定已經被他們抓住了。”曹姓男子圍著被綁的八人轉了一圈,接著看向外麵,“那十幾個人應該已經把鎮長一家抓起來了吧。”


    “差不多了。”梁姓男子先看了看八個人,接著也看外麵,“他們人多,應該速度快!”


    話音才落,外麵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幾息後,一群身穿短打的漢子們押著十幾個男男女女走進了客棧。


    八人本來想著找機會向鎮長求助,結果鎮長也被抓了,他們不約而同的麵露絕望。


    突然,男孩抬頭看向曹姓男子,“你們不是江陽縣的衙役,你們是誰?莫非跟我們一樣?”他見過江陽縣的衙役,雖然隻有一麵,但是記清楚了他們的樣子。曹姓男子和梁姓男子跟那些人長得都不一樣。


    “你倒是聰明,可惜沒用在正道上。”曹姓男子點點被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佩刀:“我們是隔壁江浮縣的。”


    按著正常規定,他們不該來江陽縣抓人,但是江陽縣令說,他們縣衙中有強盜的幫兇,他怕消息泄露,所以請江浮縣的幫忙。既然有江陽縣令的允許,他們的行為便不算僭越。


    “你也別想其他法子了,明日乖乖坐牢吧。”曹姓男子看著男孩嘖嘖兩聲,“如果你以前殺過人,那就等著挨刀,不過你放心,殺頭是最輕的懲罰,一刀下去人就沒知覺了。就怕你殺的太多,判淩遲,淩遲結束前人都不能死,即使身上沒肉了,心還在跳。那種滋味,一般人嚐不了。”


    男孩終於惶恐起來。


    *


    江陽縣。


    黎語被叫聲驚醒。


    她睜開眼,便見李衙役和洪衙役拖著一個衣衫不整的人往大牢內部走。


    看到黎語醒來,李衙役側過身子,讓黎語看清那人的麵容。


    那人正是婁衝婁衙役。


    此時,婁衝嚷嚷著冤枉,順便威脅李衙役和洪衙役,說等他出去了,一定不讓他二人好過。


    李衙役讓他閉嘴,然後拖死狗一般拖著他進入最靠裏的牢房內。


    返迴時,洪衙役先走了,李衙役站在牢房門口跟黎語說話:“明日上午,會有人從雲關鎮迴來送消息,黎老板,萬一你的猜想錯誤,你會如何?”


    黎語想了想,搖頭:“我確定我的猜想正確,這次陷害我的事就是雲關鎮的人、婁衙役和幾家酒樓的掌櫃一起做的。”


    李衙役:“......”黎老板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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