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黎語和韓小梅在州府各處閑逛,順便買了不少東西。


    有州府近來時興的絹花,有從西域運來的皮子,還有從東邊運來的海產幹貨。


    林林總總,能堆半個馬車。


    “難得來一次,總要帶些東西迴去。”黎語遞給韓錚一個包袱,“這裏麵的東西都是給你買的,你收好。”


    韓錚接過,坐迴椅子上沉默。


    今日是中秋,書院放假,他與二嫂和小梅一起逛街賞燈吃月餅,可謂圓滿,但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因為二嫂她們明日就要走了。


    黎語看出韓錚的不舍,想了想,沒有說話。


    這幾日,該說的她已經說了許多次,現在該讓韓錚學著適應沒有她們的生活了。


    *


    一夜無夢。


    隔天一大早,黎語把買的東西全部放到馬車上,準備離開。


    韓錚站在車前,眼眶發紅。


    韓小梅終於意識到從今天開始就要跟三哥長久分開,不住地掉眼淚。


    四兒也紅了眼,神色有些慌張。


    黎語瞧著三人,在心裏歎了口氣,說實話,她也難受,哪怕有蘇先生,哪怕花老板表示會照看韓錚和四兒,她依舊擔心他們過不好,擔心他們被人欺負。


    可是他們已經走到這了,分離不可避免,她隻能讓自己鎮定。


    上前一把抱住韓錚和四兒,黎語拍拍他們的背,“等有時間了我和小梅來看你們。”


    耳邊的聲音仿佛有鎮定人心的力量,韓錚手彎了彎,半晌點頭,“我也會經常給二嫂你們寫信。”


    黎語嗯一聲,估摸著差不多了,放開他們,招唿韓小梅坐上車:“我們走了,你們快去書院吧,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韓錚抬手,一開口聲音嘶啞的不行:“你們路上小心。”


    黎語點頭,下一刻揮動馬鞭,讓馬車行了起來。她沒迴頭,她怕一迴頭,自己就會像韓小梅一樣流出眼淚。


    車後,韓錚直挺挺地站著,直到看不見車子了才轉身去書院。


    *


    和來時不一樣,這次迴程,黎語與一個送鏢隊結伴而行。


    鏢隊要往南境送東西,中間路過黃梅鎮,她與他們一起,能最大程度的保證安全。


    不過鏢局行進的速度比他們來時還慢,馬車行到黃梅鎮時,已經是八月二十傍晚了。


    行了足足五天。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黎語當即與鏢隊告別,駕車迴家。


    *


    清水村。


    吳嬸坐在村口的石頭上,一動不動地盯著鎮子的方向。


    村長媳婦坐在她身邊,滿臉擔憂。


    “修文媳婦不是說八月十六就迴來嗎?這都五天了,怎麽還沒迴,難不成是路上出了事?”


    “修文媳婦那麽聰明,不可能出事,或許是看南州府繁華,多待了幾日。她最喜歡做菜,那南州府的酒樓那麽多,她肯定要一個個嚐過來。”李香雲站在旁邊,嘴上說著安慰的話,臉上的擔心卻一點也不少。


    “要不明日去縣裏看看。”周青荷道:“問問縣裏的衙役,看看最近州府那邊有沒有事。”


    “也行。”劉桂蘭道:“讓韓水去吧,我迴去跟他說。”


    “讓我們家韓生也去。”韓母道:“他力氣大,萬一有事,他能幫忙。如果縣衙那邊也打聽不出來,就讓我們家韓生去南州府跑一趟。”


    幾人說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歎氣。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馬蹄聲。


    吳嬸耳朵一動,猛地起身:“你們有沒有聽到聲音?”


    周青荷側耳:“好像有聲音。”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還有人呢。”劉桂蘭指著幾人麵前的路,“你們看那個,是不是修文媳婦?”


    韓母定睛一看,下一刻喜上眉梢:“是她!”


    *


    黎語遠遠地便看到了吳嬸幾人。


    車子快行到幾人跟前時,她猛拉韁繩讓車子停下。


    “你們怎麽在這兒?”她跳下車問。


    “自然是因為擔心你跟小梅。”村長提著一盞沒有點燃的燈走了過來,“你們兩個一直不迴來,她們害怕的不得了,這幾日每天下午都跑到這邊等你們,一直到天黑才願意迴家。”


    一股熱流從心口處發散,順著血管流向四肢百骸,黎語看著這些熟悉的人,第一次感動的說不出話。


    “迴來就好,迴來就好。”吳嬸握住黎語的手,“天黑了,快迴家吧,家裏十幾天沒住人,有得收拾呢。”


    “對啊,先迴去。我們幾個也一起,看有沒有能幫忙的。”


    “你們應該還沒吃飯吧,我特意多做了菜,現在在鍋裏熱著,我這就迴去給你拿。”


    *


    一行人簇擁著黎語和韓小梅迴到家。


    到家後,村長和隨後到來的吳叔幫忙搬東西,吳嬸幫黎語擦桌子,村長媳婦把還帶著溫度的菜從家裏端過來,讓黎語吃。


    其他幾人有的牽馬到後院喂,有的喂阿福,有的燒水,各自忙碌。


    黎語看著熱鬧的院子,深吸一口氣,大聲道:“大家都別忙了,坐下歇歇吧。”


    見東西已經整的差不多,幾人各自放下手裏的活,到堂屋內說話。


    “今日多謝各位叔伯嬸子,多謝各位哥哥嫂子。真是對不住,我和小梅讓大家擔心了。”


    “我們沒做什麽,你別放在心上。反倒是你們,修文媳婦,你們怎麽會迴來這麽晚?”村長作為代表說出大家的疑問。


    黎語道:“按著正常行程是該前兩天就到的,但是因為迴來的時候隻有我跟小梅,我怕路上出事,就跟著一個鏢隊一起走。鏢隊運送的物品貴重,路上行的慢了些。”


    “怪不得。”吳嬸拍拍胸口,“我隻顧著擔心,卻沒想到這一茬,真是腦子不中用了。”


    “對了,韓錚怎麽樣?那書院是不是特別好?”


    黎語點頭:“書院很不錯,先生們博學多才......”


    *


    一群人說了大半個時辰。


    最後看著天越來越晚,幾人提出告辭:“你們兩個坐了幾天的馬車一定很累,有什麽話咱們明日再說,今日你們早點休息。”


    黎語立刻叫住他們,“先等一等。”


    說完,她迴到房間,把從南州府買的禮物拿出來。“本是要明天給大家的,今日既然大家都在,就先拿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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