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語笑著看向裴明。


    一開始覺得她小小年紀就出來賺錢養家令人佩服,現在知道她是女孩子,更覺得她非同一般。


    裴明見黎語臉上沒有惱怒之色,稍稍安心,小聲道:“我叫裴明珠。”


    明珠?很好聽的名字,她的爹娘一定很疼她。


    黎語帶著她往前走,邊走邊問:“你為什麽會選擇做這一行?”就算家裏窮苦,時下的女子一般也不會選擇做泥瓦工,且不說其他的,便是男女大防這一條就勸退了人。


    “因為給人蓋房子掙得銀錢多。”裴明珠實話實說:“做其他的都太慢了,我等不了。”


    “你不怕別人在背後議論你嗎?”


    “不怕。”裴明珠道:“大家都不知道我是女孩子,我跟我爹娘是從外地搬來的,村裏人都以為我是男孩。”


    黎語明白了。


    “黎老板,你會不會看不起我?”裴明珠略顯緊張地問:“會不會覺得我不檢點?”


    “不會。”黎語給出肯定的迴答,“你是個好的。”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到了家。


    黎語大聲喊道:“小梅,家裏來客人了,你燒些水。”


    屋內,韓小梅趕緊推著戚越躲起來,“快快快,先躺床上去。”


    戚越乖乖脫鞋,韓小梅把簾子拉下來,拍拍胸口,出去迴應黎語。


    *


    黎語想給裴明珠找套舒服的衣服換,但是考慮到她現在在外人跟前是男孩子,便找了套自己幹活時的衣服給裴明珠穿,衣服是黃褐色的,類男款,隻要不仔細觀察,絕對發現不了破綻。


    換過衣服,黎語專門給裴明珠科普生理知識,裴明珠聽得一愣一愣的,同時在心裏慶幸,幸好她發現褲子上的血後就躲起來了,否則被其他人知道。她肯定沒辦法再蓋房子。


    因為家裏還有戚越,怕出事露餡,當裴明珠提出離開時,黎語沒有挽留她。


    *


    下午,黎語繼續鹵肉做串串。做米糕的米要泡一天才好,今天先不急。


    院子裏,韓生捶了半個時辰的肉泥,這會兒坐在屋簷下歇息。李香雲和吳嬸一個切菜,一個串菜,分工有序,動作利落。


    把剛切好的十個土豆串完,吳嬸道:“今日中午鎮上有些不對勁。”


    黎語把他們串好的菜放到幹淨的竹筐內,順嘴問:“怎麽不對勁?”


    吳嬸扭頭看了看外麵,小聲說:“多了十幾個陌生人。”


    拿竹簽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頓,黎語問道:“是外地人嗎?”


    “瞧著像,他們穿一模一樣的衣服,都拿著刀,走路風風火火的,看著很可怕,我這幾天都不敢去鎮上了。”


    李香雲被她說的心裏也不安起來,“最近我也不去了,修文媳婦,你的鋪子要不先關幾天,等那些人走了再開門。”


    黎語:“青天白日的,他們能拿刀殺人不成?我想他們應該是辦事情的,隻是配著刀,所以看著可怕。”


    吳嬸:“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覺著不要冒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黎語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我知道了,明天我去鎮上看看情況,有問題的話,就先關門幾日。”


    *


    送走幫工的三人,黎語迴屋。


    屋內,戚越無措地坐在窗前,聽到腳步聲瞬間扭頭:“黎姐姐,一定是那些追殺我們的人,他們來找我了。”


    黎語輕輕拍著他的肩:“你別怕別慌,我明天去打聽打聽,看看到底是誰,說不定那些人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隻是普通的外地人。”


    戚越搖頭,“一定是他們。”


    “是他們也不用怕。”黎語蹲下身子,認真地看著他,“你這些天從沒有出去過,在鎮上時也隻元宵節那天露出了臉,根本不會有人記得你,他們便是把鎮上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線索。”


    這是真話,戚越心內的擔憂褪去了一些。隨即,他想起他娘,心又提了起來。


    不知道娘和陳嬤嬤有沒有躲開追殺,他好想見到他們。


    *


    韓錚第二天還要上學,黎語不清楚鎮上的情況,便如往常一般,讓韓小梅和她一起上街賣鹵肉。


    臨走前,她不住叮囑戚越:“今日上午你不要去院子裏了,盡量在屋內,如果聽到有外麵有奇怪的動靜,趕緊躲到床下的洞裏。”


    韓錚住的這套房子裏有個長寬高各約一米的洞,在床底下,他們搬來那天便發現了,應是村長家專門挖來避禍的,這次正好可以給戚越用。


    戚越重重點頭,表示一定聽她的。


    *


    黎語推著車往鎮上走。


    看到路上的行人,她想是不是吳嬸敏感了,那些拿刀的人或許是某個鏢局的。黃梅鎮雖然小,卻臨著官道,平日裏有不少鏢局在鎮上歇腳。鏢局人員的標配便是統一的製服和刀。


    但是很快,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吳嬸敏感,是那些人太高調了。


    從鎮子口一路行到黎記食鋪,黎語至少聽到了五個人談論那些拿刀的人。而當她到黎記食鋪門口的那一刻,賣燒餅的衛鬆衛老板也跟她說起那些人。


    “黎老板,他們不好惹,你得小心些。”衛鬆眸中盡是擔憂,“他們昨天還去了幾個鋪子,二話不說便在人家鋪子裏翻,差點把人嚇壞。”


    黎語:“他們在找什麽?”


    衛鬆道:“好像是一個孩子。”


    黎語的心猛地往上一提,麵上毫無異色:“他們的孩子不去家裏找,為何來我們鎮上?”


    “不知,聽說是個挺重要的孩子,他們昨日把鎮上的小乞丐們召集了起來,一個一個看,真是可怕,不知他們到底想做什麽?”衛鬆歎氣,“鎮長不在鎮上,也無人管他們。”


    黎語扯出個笑,“不管他們,反正跟咱們沒有關係,咱們照常做生意便是了。”


    衛鬆點點頭,同時心有餘悸。就在一刻鍾前,一個帶刀的男子到他這裏買了幾個燒餅,他差點嚇死,生怕那男子忽然拔刀把他殺了。


    *


    黎語把肉和串串擺上,粥煮上,開始做生意。到太陽完全升起時,她擦擦手,讓韓小梅和韓小草看鋪子。


    “二嫂你要出去嗎?”韓小梅問。


    黎語隨口扯了個謊:“我去買些東西。”其實是去查探那群人的情況,這種危險的事,就不跟這兩個孩子說了,免得嚇到她們。


    解開圍裙,黎語準備出門,誰知左腳剛踏出去,便看見一群帶刀的人朝黎記食鋪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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