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生居然直接放棄柳煙,這令韓母十分意外。


    招手讓韓生坐到自己身邊,韓母柔聲問道:“你確定嗎?”


    韓生緩緩點頭。


    他雖然喜歡柳煙,但是經曆今天這一遭,他大概也明白了,柳煙不是良人。


    她若是良人,她便不會在兩人還沒正式定親的情況下,巴巴地帶著她舅母過來給黎語說親,她更不會說“表哥娶黎嫂嫂是黎嫂嫂的福氣”這種話。


    她想借著他從黎語身上得到好處的意圖太明顯了。


    平日裏村裏都說他傻,其實隻是他不知道怎麽跟人說話而已,話少罷了,他實際上什麽都懂。


    迴來的路上,韓生想了很多。


    往年冬日,柴賣不出去的時候,他家的日子就格外難過,那種極度饑餓的感覺他一輩子都忘不了。今年給黎語做活後,大概是憂愁少了,娘的身子也好了,小草自己能掙錢,每天的笑臉也多了。


    可以說,是黎語幫了他們家。


    現在,有人企圖利用他給黎語找麻煩,他沒辦法當不知道。


    幸好兩家還沒正式定親,此時直接到柳家說一聲就行了,後續沒有那麽多麻煩。


    *


    韓生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跟韓母說出。


    “我的兒,你是個好的。”韓母拍著他的肩膀,心軟得一塌糊塗,“如果你特別喜歡柳煙,其實也是可以定親的,隻是到時候我們跟黎語的聯係就得斷了,黎語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不會跟心思不純的人家有太多交往。”


    韓生垂著眼,半晌,搖搖頭,“直接跟柳家說明情況吧,這個親我們不結了。”


    韓母見他已經做好決定,隻好點頭:“那我明日去柳家村與他們說清楚。過幾日我再請人給你物色一個更合適的。”


    他們家現在日子過了好了點,總能找到沒壞心眼的。


    *


    此時,清水村村口。


    韓錚被人攔住了。


    “讓開!”韓錚麵無表情地看向傘下的人。


    韓修武被自家弟弟冷冽的眼神看的打了個寒顫,不由得後退半步。楊秋月見自家當家的這麽慫,氣不打一處來。


    一把將韓修武推開,楊秋月道:“韓錚,你在你大哥跟前耍橫算什麽本事,有本事去找黎語。說到她,你還不知道吧,她要嫁給別人了!”


    韓錚倏地抬頭。


    楊秋月:“我當初就說了,她不是個好的,你偏不信,現在好了,她嫁人把財產全部帶走,你跟小梅忙活幾個月,什麽都沒有。”


    韓錚:“......”


    “歸根到底,你跟你大哥是兄弟,我們才是一家。”楊秋月道:“她是個外人,不會真心待你們。”


    韓錚握緊了拳頭。


    楊秋月見韓錚生氣,以為他是氣黎語,內心一陣激蕩。


    時機來了!


    黎語這陣子借著做生意的名頭各種耍橫,害得她被村裏的人看不起,這迴她要讓黎語狠狠摔個跟頭。


    斂下眸中的算計,楊秋月決定用話再激一激韓錚,最好韓錚迴去就把黎語弄死,到時候她去官府告密,官府把韓錚抓走,她和修武得到黎語的全部財產。


    至於韓小梅,不重要,她一條賤命不值得她費心,等她年歲到了,找個人家賣了就行。


    幻想美好,楊秋月幾乎笑出聲,然而事實與她想的完全不同。


    韓錚雙手握拳,因為過於用力,指節泛著白。


    他偏頭定定地望著韓修武,眸光猶如淬了冰,涼颼颼的,“這是我給你們的最後一次機會,這次我看在你與我有血緣的份上不跟楊秋月計較,下次再讓我聽到她說二嫂不好,我不會放過她。”


    說完,韓錚背著包走遠。雪花紛紛揚揚,他的背影混在雪中,很快看不到了。


    韓修武被韓錚的眼神震得久久迴不過神,楊秋月掐他,他才反應過來。


    “秋月,我們迴去吧,韓錚不會信我們的。再說下著雪,走路不方便。”韓修武小聲說,分家後韓錚就不一樣了,現在的韓錚讓他有些怵。


    楊秋月對韓錚方才的眼神也心有餘悸,但是依舊嘴硬,“他會信的,方才他隻是強撐罷了。走,我們去小院那邊。”


    她要親眼看著黎語倒黴!


    *


    小院內,黎語坐在堂屋門口看韓小梅玩雪。


    雪這會兒徹底下大了,地上已經落了一層白,韓小梅難得見到雪,跟阿福一人一狗玩得歡快。


    因為柳煙和柳煙舅母的到來,今日的活沒做完,好在明日她不準備出攤,此刻倒也不急。


    黎語淡定地賞著雪,門外,韓錚站著看了會兒,平複下心情,抬腳跨過門檻。


    “二嫂,我迴來了。”


    黎語起身,“今日提早散學了吧。”


    韓錚點點頭,把書包放到屋內,轉頭走到黎語身邊。“二嫂,今天家裏是不是出事了?”


    正在玩雪的韓小梅耳朵一動,身子一轉衝到他身前,“三哥,今天家裏有搗亂的,快把我氣死了。”


    韓錚低頭看她,“怎麽迴事?”


    對自家三哥沒什麽隱瞞的,韓小梅竹筒倒豆子般將柳煙與柳煙舅母鬧事的事情說出。


    “你不知道,她們說的話好難聽。幸好二嫂不慣著她們,讓我拿棍子把她們趕走了。”


    韓小梅氣唿唿的,臉頰鼓起,像是吃了兩個小包子。


    黎語覺得可愛,邊搗她的臉邊道:“咱們近來不算低調,我早猜到會有這麽一天。現下我已經向她們表明我的態度,若是他們還敢來,那就不是趕出去的事了。”


    “那二嫂你會再嫁嗎?”韓錚忍了忍,終究沒忍住問出這句話。


    黎語想了想,道:“應該不會了。”


    “其實可以嫁的。”韓小梅突然說話。


    黎語低頭:“你今日見了那說親的不是挺生氣的嗎?”


    “他們不好,我才生氣。”韓小梅捏著衣角道:“我希望有人能照顧二嫂,但那個人一定要是個好人。”


    雖然她希望和二嫂永遠在一起,但是二嫂能幸福的話,她願意離開。


    “你啊,小小年紀說大人的話。”黎語摸摸她的頭,“我以後如何以後再說,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丟下你們兩個,我們是一家人,總要在一起的。”


    韓小梅重重點頭。


    韓錚看著她們二人,躁動的內心陡然變得平和。


    *


    雪下了一夜,隔天黎語推開門,便看到外麵白茫茫的一片。


    鋪子不開張,黎語也不急,慢悠悠地走到廚房,淘了些米煮粥。


    韓小梅不多時也起來了,和阿福一起在院子裏撒歡。


    日子平靜而溫暖。


    忽然,門被人敲響,吳嬸的聲音傳來。


    黎語打開門,吳嬸立刻遞上一個籃子,裏麵裝了幾個南瓜,“都是我娘家送來的,昨日聽你說想吃南瓜,今日給你送些。”


    黎語笑著接過,然後請吳嬸進屋歇息。


    “不去了,家裏還有事。”吳嬸說著聲音突然放低,“你知道嗎?昨晚上楊秋月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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