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板的朋友姓梅,祖籍江陽縣,前些年酒樓生意做得好,便全家搬到州府,在州府又開了家酒樓。縣裏的那家老酒樓則由親戚照看。


    梅老板三十來歲,穿一身絲綢長衫,看到黎語身上的麻布衣服時,眼中流露出失望和嫌棄。老胡將這黎老板誇成了一朵花,他以為是多麽驚才絕豔的女子,結果竟是個村姑,真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黎語不經意瞧見梅老板的眼神,笑容漸淡。


    梅老板沒有察覺到黎語的變化,進到茶樓雅間後徑直提出買配方的事,“黎老板,想必老胡已經把情況跟你說了,你意下如何?”


    沒等黎語迴答,他又道:“我家的美味居是州府數一數二的酒樓,來往的都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按說不該買你這配方,畢竟豬下水上不得台麵,但老胡把你誇得天花亂墜,我也就勉為其難收了。”


    黎語:“......”他的意思是他買鹵肉配方是她的福氣?


    旁邊,胡老板越聽越覺得梅老板的話不對勁,主動道:“梅三,你說什麽呢?你不是說黎老板的鹵肉做得好,才想買的嗎?”


    梅老板坐直身子,神情倨傲:“老胡,有些話隻是客套之言,你不必全部相信。我就直說吧,這黎老板的配方我願意買,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不然你覺得那豬下水配得上我那美味居嗎?州府不是小鎮,隻有最下等的飯館才賣這些肮髒的東西。”


    胡老板沒想到好心幫忙牽線買配方,梅三卻背刺他,臉色頓時如打翻了的調色盤,不斷變幻。


    忍住怒氣,胡老板看向黎語,“黎老板,對不住,你看.......”


    “胡老板,我知你是好心才幫忙,你不必多言。”黎語笑笑,繼而轉向梅老板,“梅老板,你的話我明白了。”


    梅老板斜睨她一眼,用不鹹不淡的語氣道:“明白就好。人貴在有自知之明,這樣,我還是會買你的配方,但是隻給三十兩。”


    胡老板倏地起身,惱怒不已:“梅三,你太過分了,你若不想買,現在就走,何必在這裏用言語糟踐人。”還隻給三十兩,黎老板一個月差不多就能賺三十兩,還稀罕他這錢?!


    梅老板最看不上胡老板這副樣子,道:“老胡,配方是黎老板的,不是你的,人家黎老板說不定願意呢?黎老板,你說是不是。”


    “梅老板說的對。”黎語微笑,“鹵豬下水配不上你的美味居,所以配方我不賣了。今日就當我請梅老板喝頓茶,我還有事,先走了。”


    言罷,黎語頭也不迴的離開。


    梅老板:“......”三十兩這人還嫌少,不愧是泥腿子,貪得無厭。


    胡老板聽到黎語說不賣,心氣順了,起身道:“梅三,今日之事你實在讓我失望,我們暫時還是少來往吧。”


    梅老板:“......”


    *


    攤子上,鹵肉鹵菜都賣完了,韓小梅已經把家當都收拾好,正坐在椅子上吃燒餅。


    黎語沒吃早飯,這會兒也餓了,到隔壁攤子買了個燒餅,又買了兩碗餛飩,坐到韓小梅旁邊吃。


    飯畢,把餛飩碗還迴去,推車去采購。


    今天依舊是兩套豬下水,兩個豬頭,排骨和五花肉買的多些。


    路過水果攤,黎語看到新鮮的橘子,忽然意識到已經步入了深秋,該添厚衣服了。


    不遠處正好有家布料店,黎語想了想,讓韓小梅看著車子,她揣著錢袋進了店。


    店主認識黎語,熱情地迎上去,“黎老板,您想買什麽布,我給您找。”


    黎語抬頭掃了一圈,這家店從外麵看著不起眼,內裏還行,布的種類挺多的,黎語沒讓店主幫忙挑,自己選了三匹布,兩匹細麻布,一匹棉布。一匹布能做兩件衣服,三匹布正好夠他們三個一人兩件。


    在穿衣這件事上,黎語不願意虧待自己,古代醫療不發達,她可不願意因為穿衣少而生病。


    棉布三百五十文一匹,細麻布二百文一匹,一共七百五十文。黎語買的多,老板便饒了一小塊棉布,可以拿來做兩雙鞋。


    臨走前,黎語問老板哪裏有賣被子的。快冬天了,不僅僅是衣服要厚,被子也要換厚的,鹵肉生意好,她最近已經掙了小二十兩,並不怕花錢。


    老板聽到她還要買被子,態度愈加殷勤,“我妹子做被子的手藝最好,黎老板倘若要買,我去找她問價格,不知黎老板您要厚被子還是薄被子?”


    “厚一些的。”


    “那行,等不忙了我就去問問,明日您再來鎮上的時候,我把價格報給您。”


    黎語點點頭。


    外麵,韓小梅看到黎語抱了三匹布出來,非常吃驚:“二嫂,你怎麽買這麽多布。”


    “天氣冷了,咱們一人做兩套衣服穿。”


    韓小梅張大嘴,須臾,露出大大的笑容,“謝謝二嫂。”


    沒分家前,每年冬天二哥都會幫她和三哥置辦新衣服,每到這個時候,楊秋月就會在背地裏陰陽怪氣地罵他們三個,說二哥敗家,有錢不知道存著,就會亂花;說三哥病秧子,根本不出門,做衣服是浪費;說她幹不了幾個活,卻隻知道享受,沒見過誰家女娃子每年冬天都穿新衣的。


    如今跟了二嫂,沒有了謾罵,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韓小梅無比慶幸分家時自己站了出來,如果當時她選擇繼續跟著楊秋月他們,這個冬天她就得受凍了。


    *


    明桐學堂內。


    韓錚第一天上學,受到了所有同窗的關注。一是因為他年紀小,隻有十二歲,在他出現之前,秀才班的最低年齡是十四歲。二則是他沒有童生的身份。


    沒有考過童生試,卻能進秀才班,眾人心中不免有各種猜測。


    上午第一堂課將將結束,便有幾個人圍到了韓錚桌前。為首的叫秦思然,是鎮上最大的錢莊秦氏錢莊的小少爺。


    “喂!”秦思然抬抬下巴,“你是先生的親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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