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芳。”


    就在孫少芳正皺眉思索之時,英蓮突然迴頭喊住了他。


    “英將軍。”孫少芳點頭示意,他心裏清楚,英蓮接下來應該要說些重要的事情了。


    “天狗食日很快就會結束,八方血祭大陣也將失去效用。我已提前安排將領去八處血池通知眾英雄歸來,你無需擔憂,我會將他們送迴此處營地,並妥善照料。刑瞳與天機上人已死,天機閣主暫時無法下山,餘下的天機閣殘黨不足為懼,我會讓英天佑徹底封鎖太行山,不會讓任何人上去。至於其他瑣事,你們不必費心,皆有應天府處理。孫少芳——順便替我轉告東門璿,你二人速去與親朋好友好好告別一番,然後隨我去一個地方,到了那裏,所有的秘密你們自會知曉。”


    英蓮一臉嚴肅地說完,轉身走到一處角落,牽出一匹駿馬,翻身上馬。


    “本帥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


    “這?”


    孫少芳凝視著英蓮,一時之間想不明白英蓮此舉究竟意欲何為。


    身為英家老祖、國家將帥的英蓮,一直極為神秘,世人對其了解甚少。


    此番她突然降臨,不僅安排英天佑支援血池,又突然到山頂施救,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好,我知道了。”


    既然想不出個所以然,孫少芳索性不再糾結,轉身向營帳內走去。


    此時的營帳內,景象頗為淒慘,傷員遍地。


    閆青中了天機神丹的劇毒,又連續兩次使用歽猿刀,身體狀況急劇惡化,頭發花白,早已昏迷不醒;


    段名右腿潰爛,骨頭碎裂,能否保住乾元九變,尚不可知;


    田俊捷內傷嚴重,一身武功近乎全廢,紫宵伏麟劍丟在一旁,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唯有萍心看起來傷勢較輕,正在和東門璿講述東北血池發生的事情,聽聞東北血池有三位窺天境高手坐鎮守護,東門璿驚得臉色慘白。


    廣月明與廣月山早已累得躺在角落裏昏睡過去,廣月清則與閭天祿守在月嵐身旁,悉心照料。


    廣月嵐臉色蒼白,明顯失血過多,若不是閭天祿醫術高明,妙手迴春,恐怕難以救迴。


    “阿彌陀佛,情況便是如此,驚險萬分,方才獲勝。老衲擔心閆青三位施主傷勢過重,便讓清風觀的三位道長協助守衛血池,自己將他們三人帶了迴來,交由藥王診治。”萍心不禁感慨。


    東門璿坐在閆青與段名等人身旁,望著渾身傷痕、慘不忍睹的三人,心中焦急萬分,滿臉憂慮。


    “東門施主,不知山頂上的戰鬥,結果如何?我寺方丈與宋掌門,可曾前來支援?”


    “這……”


    東門璿麵對萍心的詢問,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雖說普渡與宋頤真隻是冥靈出竅前來一戰,但目前來看,怕是兇多吉少。


    “大哥。”


    孫少芳望著眼前的這一幕,不禁歎息,走上前輕拍東門璿的肩膀,示意他借一步說話,算是為東門璿解了圍。


    東門璿強忍著悲痛來到一旁,孫少芳趕忙將英蓮的話一五一十地轉告給他。


    “你的意思是,英大帥讓我們現在就跟她走?”


    東門璿一時間有些猶豫。此時太行山之戰剛剛落幕,各方勢力皆損失慘重,許多還在守衛血池的聯盟軍尚未歸來,正是需要安撫的時候,他實在不想就此離開。


    可話雖如此,但天機閣主仍在人世,與天機閣的戰鬥尚未結束。


    他布下如此大陣,吸收千人內力,待一年之後出關之時,武功不知會高深到何種程度,屆時恐怕無人能與之抗衡,這又該如何是好?


    “大哥,天機閣主的真實身份,我們尚且不知,這裏麵似乎隱藏著許多過往的秘密,目前來看隻有英將軍能夠解答。無論如何,我們恐怕都必須走這一趟,哪怕是為了一年之後的決戰做準備。”孫少芳看出了東門璿的猶豫,沉聲說道。


    “嗯,弟弟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了。”東門璿也明白孫少芳所言有理,如今正值戰亂時期,連三聖地都已經覆滅,自己不能猶豫不決。


    雖然心中難忍傷痛,但他還是轉身走到廣月清身邊說道:“老婆,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東門璿輕輕拉了拉廣月清的玉手,廣月清微微一愣,但望著東門璿執著的眼神,還是跟著東門璿走了出去。


    孫少芳見兩人離開,便在廣月嵐身邊坐下。


    望著一向活潑好動、朝氣蓬勃的廣月嵐此刻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憔悴不堪,孫少芳第一次感到一陣心痛。


    這麽久以來,他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已逐漸枯萎,一片荒蕪,卻沒想到,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竟不知何時綻放出了一朵嬌豔的花。


    他暗暗發誓,此生絕不讓這朵花再度凋零。


    孫少芳輕輕捋了捋廣月嵐的發絲,起身準備離開。就在這時,他的手卻突然被一隻冰涼的小手緊緊拉住。


    “你贏了,對吧?還好趕上了呢。”


    廣月嵐細若蚊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依舊那般天真無邪。


    “嗯,贏了,你好好休息,爭取早日康複。”


    孫少芳甚至不敢多看廣月嵐一眼,隻是輕輕將她的手放下,然後大步離開了營帳。


    他並非不想迴頭,而是真的不敢迴頭,他害怕一旦迴頭,就再也邁不開腳步了。


    “真是塊石頭,竟然這都感動不了你。”廣月嵐也不生氣,她早已習慣了孫少芳的冷淡,望著孫少芳離去的背影,反而嘻嘻一笑,撓了撓嘴角,“不過嘛,人家最喜歡這種冷臉帥哥了,哎呀好俊俏的小哥哥,好喜歡好喜歡,真是羞死個人了。”


    閭天祿看著廣月嵐那副嚶嚶作態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這小丫頭年紀輕輕就犯花癡?趕緊休息,要是扯到傷口有你苦頭吃。”閭天祿給廣月嵐蓋好被子,又將藥酒放在她身旁的小桌上,轉身繼續為其他人醫治。


    廣月嵐調皮地做了個鬼臉,結果不小心扯到傷口,疼得齜牙咧嘴,當下不敢再胡鬧,老老實實繼續休息。


    孫少芳剛走出營帳,便看到東門璿與廣月清正相擁吻別,頓時覺得尷尬,連忙扭頭走開。


    “弟弟。”


    東門璿見孫少芳出來,趕忙與廣月清分開,向孫少芳走去。


    “我已經把山頂發生的事和英將軍的安排告訴月清了。她會轉告大家,有嶽父大人幫忙主持大局,應該不會有問題。隻是有些人傷勢太重,藥王怕是有的忙了。我們就先跟英大帥離開,待事情辦完,再迴晉州找他們便是。”


    “好。”孫少芳點頭應道。


    兩人既然已經做出決定,便不再猶豫,徑直走到英蓮身邊。


    “都安排好了?”英蓮迴頭問道。


    “嗯。”兄弟二人迴答道。


    “那就出發吧。”


    英蓮指了指右側的樹林,那裏正有兩匹吃草的駿馬悠閑地溜達著,顯然是英蓮為他們二人準備。


    兩人各自挑選了一匹駿馬,翻身騎上馬背,隨著一聲“駕”,三匹馬兒離開太行山,直奔晉州而去。


    三人一路從太行山迴到晉州,沒有片刻停歇,便沿著官路向京城方向行進。


    這讓東門璿和孫少芳的疑惑愈發深重,他們沒想到,英蓮竟然是要帶他們進京。


    晉州距離京城本就不遠,三人日夜兼程,不過兩天的時間,便抵達了京城。


    英蓮帶著兩人順利進城,沿著官路直奔皇宮。


    有英蓮帶路,一路上極為順暢。隨著離皇宮越來越近,東門璿和孫少芳也開始察覺到了異樣之處。


    京城外圍一切正常,繁華熱鬧,人聲鼎沸。可越是靠近皇宮,人煙反而愈發稀少,甚至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而當他們正式踏入宮中,不僅百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駐守的軍隊、巡邏的侍衛、文武百官、太監宮女、後宮佳麗等等,全都不見蹤影。


    “這是什麽情況?”


    東門璿越往裏走,心中越是震驚。本應熱鬧非凡的天朝皇宮,此時卻如同墳墓一般寂靜無聲,除了他們三人,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影。


    “不必驚訝,繼續走吧。”


    英蓮帶著東門璿與孫少芳在午門下馬,施展輕功直奔太和殿,那裏是皇帝日常上朝的地方。


    可即便到了皇宮深處,依舊看不到一個人。


    東門璿與孫少芳麵麵相覷,隻能跟著英蓮,一路來到太和殿,推開了太和殿的大門。


    伴隨著“吱呀”一聲輕響,大門緩緩打開,三人踏入太和殿。


    本應檀香嫋嫋、莊嚴雄偉的太和殿,此時空空蕩蕩,一股灰塵迎麵撲來,彌漫著腐臭和朽木的味道。


    正前方的龍椅之上,正坐著一位老態龍鍾的百歲老人。


    “啟稟聖上,東門璿與孫少芳已帶到。”英蓮跪地叩頭,高聲喊道。


    孫少芳與東門璿雖滿心疑惑,但還是跪地朝拜。


    “孫少芳、東門璿,參見聖上。”


    “好好好,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兩位少年英雄,抬頭讓朕好好瞧瞧。”


    東門璿起身抬頭望去,隻見那皇帝老者身著龍袍,相貌平平,雖言語和藹,但依稀能感受到皇帝的威嚴。隻是這威嚴與如今的淒慘景象相結合,多少顯得有些淒涼。


    “不愧是當世英傑,年紀輕輕便踏入窺天境,可謂前途無量。英蓮,你速速將二位少俠帶到偏殿,然後把所有的故事都講給他們聽,朕先一步去長安等你。”


    “是,陛下。”英蓮不敢耽擱,起身離開太和殿,孫少芳與東門璿不明所以,連忙跟上。


    二人跟著英蓮來到偏殿,偏殿裏倒是有幾位下人。在庭院的涼亭裏,擺放著一些餐點和酒水。


    英蓮邀請東門璿與孫少芳入座,親自為他們倒了一杯酒。


    “我知道你們好奇皇宮內究竟發生了什麽,但這並非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


    英蓮倒完酒,摘下頭盔放在一旁,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隨之垂落在肩上。雖已年近暮年,但依舊英姿颯爽。


    她拿起酒壺,連酒杯都不用,直接對著壺口“咕嘟咕嘟”灌了好幾大口,擦了擦嘴,頗為豪邁。


    東門璿與孫少芳對視一眼,沒有說話,都在等待英蓮繼續開口。


    “你們若想明白這一切,必須先了解英家。英家作為四大家族之一,一直為朝廷效力,戍守邊疆,保衛國家。江湖上關於英家的傳聞或許不多。但凡事皆有兩麵,英家也是如此……”


    英蓮苦笑著又往喉嚨裏灌了幾大口酒,麵色慘淡。


    “英大帥,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您就別賣關子了,還是直接告訴我們吧。”東門璿忍不住催促道。


    “嗬嗬,一切的一切,成也英家,敗也英家。如今落得這般田地,皆是因我們英家而起,是我的過錯。天機閣主,嗬嗬,天機閣主,你們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吧?”


    東門璿與孫少芳一同搖頭,江湖中人,無人知曉天機閣主的真實身份。


    “我也是很久之前,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他曾是我最親近的親人,我一直以為他早已離世,死了幾十年,可沒想到,到最後我才發現,他不僅活著,還成為了天機閣主,這都怪我,都怪我!”


    英蓮此時已有些情緒失控,臉頰通紅,酒勁上湧,似乎天機閣主的身份,觸碰到了她內心深處最痛苦的傷疤。


    誰能想到,一向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意氣風發的英蓮英大帥,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麵。


    “英將軍……您保重身體……”


    望著眼前這一幕,東門璿和孫少芳都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該如何安慰英蓮。


    “不好意思,有些失態,讓你們見笑了。”英蓮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平複了一下心情,“孫少芳,說起來這一切與你也有些關聯。不,應該說與你那柄劍有關,若沒有那柄劍,也就沒有封天音,沒有封天音,也就沒有後來的所有故事。”


    “劍?”


    孫少芳一愣,取出腰間的佩劍放在桌上。


    犀照劍與封天音應該沒有關係,那一切,就隻可能出現在飲鴆劍上了。


    英蓮輕輕撫摸著飲鴆劍的劍鞘,劍鞘上的紋理繁複而精巧,細膩地雕琢著鳳凰的姿態,栩栩如生。


    “天機閣主的真實身份,是我們英家人。他叫英現,是我的親弟弟。故事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那是百多年前的事了……”


    (第七卷 太行山之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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