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門武也是聰明人,不會輕易說出乾坤訣的下落,隻要東門璿不被抓住……”


    還沒等信玄想完,緊接著他便看到東門璿被錢狼拎著脖子送進了正廳,心下登時罵了起來。


    “龜兒子的,這瓜娃子!這下是真的糟了!”


    信玄雖然也猜到了必定是黑沙暴的原因,才導致東門璿進退維穀,失手被抓。但這無疑是雪上加霜,他知道自己更加沒有時間了。


    “走了,去吃飯。”


    就在信玄還在思索如何是好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一聲招唿打斷了他的沉思。


    “啊?”信玄一愣。


    “我好像沒見過你,新來的?”對麵的守衛在招唿著他。


    “啊,對,新來的。”信玄有些心虛地迴道。


    “你口音不像本地人,我叫阿達,你是阿沙加的人吧,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我不太熟,有點迷路。”


    “嗯,寨裏的路確實不太好走,走吧,我帶你去吃午飯。”


    信玄小心提防的跟著阿達一路向食肆走去,隨著小路彎彎繞繞,他遠遠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人都在向食肆進發,頓時覺得不妙。此番過去,太容易暴露。


    “我突然想起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做,便先不去吃了,晚些我再去。”


    信玄找了個借口離開阿達隱藏了起來,看著陰角幫的廚房,他心下一動,陰角幫既然關押了東門武和寶玄子,必定會安排夥計給二人送飯,但這飯必定不會是什麽好飯好菜,定是些吃剩的殘羹冷炙,隻要午後跟著送飯的夥計,定能找到他二人的下落!


    果不出信玄所料,午後等眾人散了,一個夥計打包了一些剩菜剩飯,裝在飯盒裏出了門。他一路跟蹤這送飯的夥計來到馬棚,總算是在馬棚裏,找到了陰角幫的牢房。


    “這天殺的錢豹,竟然把牢房藏在馬棚裏,這誰人能想的到!”信玄心中暗罵,但眼見這馬棚周圍守衛森嚴,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隻待夜深之後,才悄悄摸進了馬棚。


    圓月高懸,信玄趁著月光定睛望去,隻見東門璿和東門武被鎖在籠子裏,已經沉沉睡了,看得出來,兩人下午被折磨的不輕,可籠子裏卻沒有寶玄子的下落,這讓信玄大失所望。他在馬棚裏搜尋了一圈,卻依舊沒有找到寶玄子,當下心裏泛起了嘀咕。


    “莫非師兄已經被錢豹……不對,天機書生明明說師兄尚且生還,可為何遍尋不到呢?”


    正當信玄焦急萬分之時,遠處牆角一個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人正蹲在馬匹中間,背對著信玄,不知在吃些什麽。


    信玄心頭大震。他悄悄摸過去,隻見那人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可身上穿的,不正是他清風觀的道袍!信玄拍了拍對方肩膀,那人迴過頭來,月光下,那張麵孔,信玄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他的師兄——寶玄子。


    “嘿嘿,你也要吃嗎?”寶玄子將手裏的馬糞遞給信玄,傻嗬嗬地樂道。


    此時此刻,信玄的內心翻江倒海,眼淚都禁不住的想要湧出。曆盡千辛萬苦,他終於找到了他師兄,可此時此刻,他竟沒有半點愉悅。


    他拍掉寶玄子手中的馬糞,將其口中的汙穢之物也摳了出來,從懷裏掏出清風丹噻入寶玄子口中,這清風丹乃清風觀的解毒聖藥,乃他們掌門玉陽真人所煉,能解萬千奇毒,止血化瘀更是不在話下,對於癡傻茫症也有奇效。


    寶玄子吞下這清風丹,沒過半晌,竟真的恢複了神誌。


    “你是信玄!”寶玄子拉著信玄的手,眼淚不停地湧了出來。


    “師兄,是我,我是信玄,我來救你迴家了。”信玄百感交集。


    “乾坤訣,你可拿到了乾坤訣?”寶玄焦急地問道。


    “還沒有,不過乾坤決應該就在附近,東門武知道他的下落,待我們一起逃出去,便一起去尋乾坤決。”信玄指了指一旁不遠處的鐵籠,寶玄子看了一眼那鐵籠裏關著的東門武和東門璿,當下全都明白了。


    “聽我說,信玄,清風丹解不了這天機真水的奇毒,隻能讓我短暫恢複神誌,我的身體我自己明白,我已經無藥可救了。你快帶著他倆逃出去,等他醒來,你就告訴他你的身份,他定會將乾坤決的下落告知你……”


    “先不說這些,師兄,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先一起逃出這陰角幫,再談後話可好?我們先一起逃出去,我已經飛鴿傳書給觀裏,師父他們馬上就能到莎薩接應我們,隻要到了莎薩,我們就安全了……”說話間,信玄就打算去劈開鎖著鐵籠的鎖鏈叫醒東門叔侄,看著寶玄如今的慘狀,他心下再沒有半點鬥誌,隻想趕緊救寶玄子離開,迴清風觀找師父和掌教救他。


    “你聽我說,聽我說信玄,”寶玄子拉住了信玄的手,“這錢豹陰險無比,他不但喂我服了這詭異奇毒,還廢了我全身經脈,我早已內功盡失。這段時間我每日每夜都生活在極度痛苦之中,你帶著我不但拖累你拿不到這乾坤決,更可能被陰角幫所俘。你答應我,一定要拿到乾坤決。我輾轉半生,就為了給師門拿迴這道家秘寶,你一定要替我完成這個心願,找到乾坤決,交迴師門。”


    寶玄子緊緊抓住信玄的手,他一生的夙願都聚集在此,隻為了重振峨眉山清風觀的威名。


    “我答應你,你先別說話了,咱們這就走。”信玄想要背起寶玄子,卻被他掙脫了。


    “答應我,逃出陰角幫,拿到乾坤訣!”寶玄子這話說的是如此決絕。信玄一聽,當即知道不妙,慌忙想要出手製止,可惜為時已晚,寶玄沒給信玄阻止的機會,他猛一咬牙,全身內功運轉,本已破爛不堪的經脈如此霸道強行運功,當場全身經脈暴裂,內氣四散,將五髒六腑震得粉碎。


    在這臨死前的最後一刹,往日的種種如迴馬燈一般在寶玄子眼前不停浮現。他十六歲離開清風觀踏入江湖,從蜀州、滇州、貴州,再到長安、晉州、京城。他時而遠赴江南,時而深入西域,一個城池又一個城池,一個角落又一個角落,他走遍了神州大地的每一個地方,輾轉二十年,隻為了尋找乾坤訣。他有時也會反問自己,這一切值得嗎?為什麽是他?他是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罪孽要在這煉獄之中煎熬?可每每想到清風觀的未來,他隻能打起精神,咬著牙一次又一次踏上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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