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酒後,吳汐和寧嬸娘特意請托了與黃太太和萬太太交好、在京中口碑也好的女眷上門去探口風。


    萬大人是翰林院侍讀,也看過江峙寫的策論,知道他是個言之有物的,再加上這幾日庶吉士們到翰林院報道,新科進士們總有些心高氣傲看不上枯燥無味的編書修史的活,甚至有不少人都在托關係打點一個輕省的差事,唯有江峙初來便不折不扣的完成上官分發的活計,還能力所能及的主動幫助同僚,短短幾日便已經賺了幾分人緣。萬大人最是欣賞憑本事上進的年輕人,萬太太將這事兒一說,他隻說還是要兩個孩子看上眼了才好。


    寧嬸娘聞弦歌而知雅意,很快就下帖子邀約萬太太四月初八浴佛節到城外萬佛寺上香。


    比起萬家,黃家就沒那麽順利了,黃太太隻說已經和娘家兄長從二品都指揮使趙大人家有了默契親上加親,隻是趙家老太太年前去了趙家要守孝,這才沒傳出兩家定親消息。本就是五房高攀,知道黃大姑娘有更好的歸宿,吳汐即便喜歡黃大姑娘的性子也隻能遺憾的讓人去將黃太太的話告訴寧嬸娘。


    江峒自然也知道母親和堂嫂在為他奔波,畢竟不識得黃大姑娘,得知此事也隻是平靜的勸寧嬸娘、寧叔父:姻緣天定,如今隻是緣分未到。


    四月初八浴佛節江峙和萬家姑娘在萬佛寺隔著人群見了一麵,又在萬太太和寧嬸娘的陪同下去掛了福牌。浴佛節一過,兩家的婚事便定下來了。隻是長幼有序,江峒還沒成婚,如今隻能定下,婚期還得往後延。萬太太舍不得,巴不得多留女兒一段日子,自然沒說什麽。


    在五房因江峙定親而喜氣洋洋的時候,明威將軍李家直接成了京城的笑柄。


    起因是李家姑爺江嶺登科宴的那一日,一對姐妹花當街跪在李家門前,姐妹花中的其中一人手上抱著繈褓,繈褓裏是個男嬰,另一人小腹凸起身懷六甲,姐妹二人哭得涕泗橫流說是有了李家姑爺的孩子,求李大姑娘給個名分。


    “太太,妾知道不該不知廉恥的高攀江嶺老爺,妾也從來不敢妄想名分給您添堵,可孩子是無辜的,妾實在不忍心叫他出生就為父不祥,在市井之間連飯也吃不飽,妾知道您向來好善樂施,李家也不缺他們一口飯吃,可憐天下父母心,求您開恩哪!”


    “太太,妾和姐姐實在是走投無路,隻求您給一口飯吃就是,妾保證入了府一定和姐姐好好侍奉太太,安分守己決不和您搶老爺……隻求您留咱們姐妹一條命在便是。”


    一番聲淚俱下的唱坐念打,娉娉婷婷姐妹二人成功將自己塑造成主母不慈,主君礙於李家威勢不認孩子的可憐人,街麵上不少人都圍在李家門前看熱鬧,還有人對其指指點點。


    很快消息就傳到了府內,江嶺臉色一沉直接拋下滿堂賓客匆匆往外頭去,女婿如此情狀李將軍氣得當場就砸爛了一張凳子,隨後也跟著出去,賓客們對視一眼,紛紛出門去看熱鬧。


    李大姑娘知道消息的時候正滿心歡喜的抱著女兒在女眷之中炫耀,聽到下人來報本還不敢相信,可看到周圍人意味深長的表情以後,心中頓時似火燒一般,將女兒往母親懷裏一放,便不管不顧帶著一堆丫鬟、婆子出門去了。


    姐妹二人終於等到江嶺露麵,娉娉膝行向前,左手抱著孩子,右手立刻就去扯他的袍角,語氣迫切,“老爺,老爺,您快看看妾給您生的哥兒多麽聰明伶俐,妹妹也有了,大夫說也是個兒子,您不能不要我們姐妹和孩子啊!”


    正當江嶺腦子裏一團漿糊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句震聾發聵的斥罵,“好你個江嶺,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竟然還帶了兩個小賤人和雜種來打我李家的臉,我這輩子是造了什麽孽才把女兒嫁給你這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江嶺下意識的轉身過去,便見平日最為害怕的李將軍手上拎著戰場殺敵的大刀邊走邊罵、虎虎生風的衝著他走來,行動之間充斥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江嶺被這個平日對他不假辭色的嶽父嚇得腿軟,眼角餘光瞥見從內院氣勢洶洶過來李大姑娘,在大刀將要砍到身上時再顧不得一絲體麵,屁滾尿流的竄至李大姑娘身前,“夫人救我,我自打娶了夫人一直潔身自好,身邊不曾有過妾室通房,對夫人的情意天地可鑒啊!當日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會做下錯事,都是這兩個賤婢蓄意勾引啊!珍姐兒還那麽小,夫人當真願意讓她沒了父親嗎?”


    想到夫妻二人往日的情分,李大姑娘李嬌心裏的氣詭異的消了一點,質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天地良心,我如今吃住都在嶽家,嶽父嶽母對我恩重如山,我又怎會做出對不起夫人的事,當日也是吃了兩盞這兩個小賤人送來的茶才讓她們得手,本想悄悄安置在外頭,不叫夫人煩心,誰知道她們竟如此不擇手段,這樣的日子帶著孩子上門逼迫……今日賓客眾多,再不能將麵子拿下來踩了,她們到底懷的也是我的孩子,夫人就當日行一善,給她們口飯吃不叫餓死就好,旁的為夫絕不過問。”


    知道女兒又因為心軟被這個披著人皮的畜生騙得團團轉,府門外看熱鬧的百姓更是指指點點,又有今日請來的賓客圍觀,到底不能直接宰了江嶺,李將軍歎了口氣,扔開大刀,對著兩人罵了一句,“還嫌不夠丟人,通通給老夫滾進來!那兩個賤人和孽障也進來!”


    李將軍一走,娉娉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動作迅速的從懷中掏出姐妹二人的良民戶籍請作為百姓做見證,“李家勢大,我們姐妹二人和孩子一入府中便是入了龍潭虎穴,不知還能不能保住一命。各位父老鄉親請看,我和妹妹都是實打實的良民,若是咱們入了李家有個三長兩短,請諸位看在我們婦孺的份上幫忙報官,隻別叫咱們枉死了才好!”


    “什麽?這李家姑爺竟然還強搶民女?”


    ……


    娉婷兩姐妹最後在門口鬧的那一出直接讓想弄死二人的李家人投鼠忌器,再加上江嶺已經入了翰林成了庶吉士,李嬌不想他沒了前程,隻能捏著鼻子認下。最後娉婷兩姐妹都成了江嶺的通房,娉娉的孩子和婷婷日後的孩子都抱到李嬌的院子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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