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後,夜貓腦中始終揮之不去鬆子落寞的神情。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幫幫對方度過難關,一是可憐她的處境,二是有助於消除她對中國的誤解。


    這時夜貓的手機鈴聲響起:


    “白羽!你到哪去了?今天是周一,你居然一個上午不來上班?”


    電話那頭傳來秋奈嗔怒的聲音。


    “喂,門店又不是公司,我倆不用打卡,什麽時候去不是一樣嗎?況且所有的事都做完了,周六我還加了班,你沒看見嗎?”


    夜貓可沒有慣著秋奈的習慣,對方被他這麽一懟竟無言以對,直接啞火。


    “而且,我是公司的自由人,秋奈助理不會忘了吧?”


    “哼!我,我不管你了。”


    秋奈氣得直接掛了電話。


    她也知道夜貓是不用打卡的自由人,二人就是來避風頭的,在公司門店更不需要打卡。


    奈何她工作太認真負責,到哪都閑不住,看夜貓沒來她就當是偷懶,沒想到反被對方教育了。


    半小時後,迷迷糊糊正靠坐在辦公椅上午休的秋奈,突然被一隻大手從背後摁住了肩膀。沒等她有所反應,又一隻手緊緊捂住了她的口鼻。


    秋奈瞬間睡意全無,眼珠瞪得老大,腦海閃過無數個可怕的念頭:


    “牙敗!”


    “哈哈~~”


    還在掙紮的秋奈被一陣笑聲弄懵了,她掰開捂著嘴的手,迴頭看見發笑之人正是夜貓。


    “白羽你個癡漢!你是不是,早就想對我……”


    秋奈又氣又羞,滿臉通紅。


    “哎,才沒有,就是和你開個玩笑。”


    說話間,夜貓從旁邊的辦公桌上拿過一個冰激淩,


    “喏,我剛在外麵買的,很好吃哦。”


    “哼,算你有點良心。”


    秋奈一把奪過冰激淩,掀開蓋子湊近聞了聞,然後試探性地舔了一下。


    “吃吧,沒下藥。”


    “哼。”


    秋奈不爽地挖起一口冰激淩放進嘴裏,嬌嗔道,


    “你早上沒來忙死我了。”


    “美惠交代我倆門店的事不是忙完了嗎?別的事島倉店長足以應付了。”


    夜貓不解。


    “你不知道,今天課長通過郵件發給我不少事做呢。”


    秋奈無力歎息。


    “她一個人在公司,肯定很忙,你這助理當然得分擔咯。”


    夜貓攤了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哎,我的事太多了,要不,白羽你幫幫我?”


    秋奈含著勺子懇求。


    “不行啊,你的事我可不會。”


    夜貓擺擺手拒絕。


    “白羽係長,白羽君,貓醬~~”


    秋奈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嬌滴滴地喊著各種稱唿,一隻手更是拉著他的胳膊輕輕搖晃。


    “咦~~好了好了,鬆手鬆手,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在夜貓眼裏,秋奈就是個工作狂、男人婆,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麽嬌媚,


    “看在你這些天表現不錯,完成工作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幫一次。不過先聲明,太專業的事我可不會。”


    夜貓快速擦了擦手臂上凸起的雞皮疙瘩,清除寒意後接過對方遞來的資料。


    “這是課長發給我的一些工作,你覺得哪個能做就挑哪個。”


    秋奈調皮一笑。


    看著各種統計數據,夜貓感覺腦子嗡嗡作響,剛想說“一點都做不了”,突然注意到其中一條:


    “公司擬招聘文員若幹,給人事部打報告,為市場課申請一個名額。”


    看到這夜貓兩眼放光,這不是瞌睡遇枕頭嗎?必須給鬆子爭取一個入職的機會。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用手指了指,向秋奈問道:


    “這個,我可以幫你弄。”


    秋奈滿心歡喜看過來,馬上又一臉失望:


    “一份報告而已,我很快就寫完了。”


    “那你要不要我幫?”


    “哎,要的要的,你先寫著,我把這個吃完再說。”


    秋奈靠坐在沙發上,悠哉地享受著冰激淩,


    “具體的招聘信息在公司網站上,你自己查一下。”


    “好。”


    夜貓進入公司網頁,把招聘信息瀏覽了一遍,看著上麵的要求都符合鬆子的條件。


    “秋奈,為什麽公司還招人啊,前陣子不是裁了不少嗎?”


    夜貓想起之前為了裁員,公司把莉香給“勸退”了,這事他一直耿耿於懷。


    “哎,知道主動退出有好處,很多人都交了離職信,公司第二階段的裁員計劃都免了。隻不過有些部門裁過頭了,需要補充些新人。”


    秋奈吃著冰激淩,頭也不抬地迴應著。


    “那,能不能讓莉香迴來?”


    夜貓這話聽得秋奈一愣:


    “不能。”


    “為什麽?”


    “因為她已經簽了離職協議,拿了相關費用了,再迴來要退錢的。重點是,剛走又迴,會影響公司形象和信譽,上麵不會答應的,隻能招新人。”


    秋奈想了想補充道,


    “而且這次公司隻是招文員,這個崗位晉升空間有限,對莉香來說是一種倒退。”


    “好吧,我知道了。”


    聞言,夜貓嘴角抽了抽,心中暗念:


    “說得莉香原來很有晉升空間似的,日本女人大多還是逃不掉在家相夫教子的命運吧?”


    再仔細一看,招聘會後天啟動,明天則是最後的報名時間。


    他很快為秋奈寫好了申請,然後心不在焉地熬到下班。


    “咳咳,那個,秋奈,我明天早上不來了。”


    “哎,為什麽?你又想偷懶,是不是?”


    聽他這麽一說,秋奈又氣又惱。


    “沒有啦,那個……我公寓附近的野貓要生了,我去接生。”


    說完一溜煙跑了。


    “哎?接生?你……”


    沒等她迴過神,夜貓已經溜出了門店。


    “哼,就是想偷懶,不想幫我做事。”


    秋奈看著他的殘影氣得直跺腳。


    第二天清晨,夜貓提前到達約定的海灘。


    他站在海邊,看著遠處的太陽緩緩升起,海麵泛起層層金光。海浪聲如同柔和的背景音樂,讓人不自覺地放鬆下來,心情格外舒暢。


    由於家鄉在內陸沒有海,夜貓特別鍾愛大海。喜歡在海邊看日出日落,仿佛一切煩惱都可以隨著海風吹散。


    夜貓約鬆子出來散心,是希望她能在這個寧靜的地方放鬆心情,忘掉生活的煩惱。


    不久,鬆子如約而至。穿著一件樸素的白色衛衣,黑色運動褲。她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海風吹動其略顯淩亂的頭發,整個人看上去格外柔美。


    “鬆子小姐早啊,今天的天氣真好。”


    夜貓微笑著打了個招唿,然後好像發現了什麽,


    “鬆子小姐,你的腿?”


    “唉……我真是倒黴透了。”


    鬆子搖搖頭,一臉哀怨,


    “來的時候想跑跑步,誰知道,摔了一跤,把腳崴了。”


    夜貓趕緊上前扶住她,心生憐憫:


    “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沒,沒那麽誇張,一點小傷,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鬆子被夜貓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了,紅著臉輕輕推開他,


    “白羽君,你說我這人是不是天生注定的倒黴蛋?做什麽都不順,上天對我很不公平呢。”


    兩人坐在沙灘上促膝交談,聊了過往、學生時代、工作經曆和生活愛好,幾乎無話不談。


    夜貓從鬆子身上發現了很多自己的縮影,一樣的普通平凡,一樣的苦命,一樣有那麽點自卑,一樣的不屈和樂觀……聊得投緣就差結拜了。


    太陽漸漸升高,海灘的人也多了起來,兩人便到附近一家甜品店休息。


    “那個,鬆子小姐,你說自己失業了,想不想再找份工作?”


    夜貓試探問道。


    “嗯,想過,但不能是太忙的那種,那樣我就沒時間照顧住院的爸爸媽媽了。”


    鬆子父母雖然叫她別再去醫院探望,但她卻放心不下。


    “這樣啊,我知道有個工作挺適合你的。”


    夜貓見她停下動作,便認真說道,


    “有個大公司在招聘文員,後天麵試,今天是最後一天報名,你可以去試試。”


    “是嗎?大公司?我,可以嗎?”


    鬆子有些猶豫。


    “可以的,怎麽不可以?我看過招聘內容了,你的條件完全夠格,一定要去現場試試哦。”


    說著,夜貓從包裏抽出一份資料遞給她,


    “這是我為你準備的,這上麵有報名的網站和必須的材料,你今天下午就報好名吧。”


    “哎,謝謝,謝謝你白羽君。”


    鬆子雙手接過資料,看著上印著的各種注意事項,眼眶不自覺地濕潤了。


    她沒想到夜貓如此貼心為自己準備了這麽多,一時間心裏十分感動。


    “好,我一定去。”


    沒有被各種厄運擊倒,時刻提醒自己要微笑麵對生活的鬆子,此刻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委屈,第一次當著外人的麵哭出了聲。


    她低著頭抽泣著,嘴裏一直喃喃“謝謝”、“對不起”兩個詞。


    夜貓為鬆子的不幸遭遇唏噓不已,靜靜陪坐在她身邊,默默遞著紙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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