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惠課長盯著夜貓,暗地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正好明天是土曜日(周六),我和秋奈助理……”


    “不,就課長一個人來吧,這樣更有誠意不是嗎?”夜貓再次打斷美惠課長的話,“聽說千代田區的壽司店不錯,去那吃應該很正宗。”


    “你……”幾次被打斷話,這次還當著秋奈助理的麵,美惠課長麵子有點掛不住,雙手在辦公桌下緊緊握拳,“好,就去千代田區的壽司店,我請!”


    “哎,千代田啊,日本皇宮在那,我聽說周邊很多百年老店,日本皇室成員和大財團家族的人應該都喜歡光顧吧,很期待哦。”


    夜貓一臉痞笑看著美惠課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那就先謝謝課長咯,我會餓著肚子去的,好好感受課長的熱情。”


    夜貓在秋奈小姐不可思議的眼神目送下頭也不迴的走出了辦公室。


    “這家夥……”秋奈小姐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中國來的小子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走出去了?不會鞠個躬再離開?還對課長如此大言炎炎,課長又不是你的小妹!


    “課長,這,這是怎麽迴事,這個白羽也太無禮了吧,剛才你們……”


    “他是中國人,暫時就不用要求他遵守日本禮儀了。”美惠抬了抬手,打斷了秋奈的話。


    “昨天他救了莉香,就按他說的,以中國人的禮節,明天我私人請他吃飯。你先預訂一家千代田的壽司店,別的不用管了。”


    “好,”秋奈看了美惠課長一眼,心中充滿困惑。


    ……


    “玩砸了。”走出課長辦公室夜貓才發覺自己剛才做得有些過分。


    “怎麽樣,怎麽樣,課長和你說了什麽?”莉香看見夜貓迴來,關切的問道。


    “我可能要被開除了。”夜貓本以為會有不錯的獎勵還能好好表現表現,但沒想到自己的耿直無意中得罪了課長。


    夜貓一屁股坐迴自己的椅子,心情暗淡,沒了剛才在課長辦公室裏的神采飛揚,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內心很是沮喪。


    “什麽?”莉香被嚇了一跳,“怎麽可能!不應該好好獎勵你嗎?再怎麽樣也不會突然要開除你吧?剛才課長和你到底說了什麽?”


    莉香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哎,沒事,前輩不用太擔心,隻是可能被開除,並不是一定的。”夜貓盡量平複情緒,安慰著莉香,然後坐在電腦前一言不發。


    “難道昨晚貓醬打傷那人背後的勢力給公司施壓了?”莉香越想越覺得合理,越想越自責。


    “要不是為了救我,貓醬也不至於要被開除,哎,都是我的錯……”


    莉香不知道的是,昨晚意圖對她行不軌之事的男子所在社團話事人,今天一大早剛到公司找美惠課長謝罪。


    這是因為莉香不知道美惠課長是山口社團部長的女兒。才天真的以為公司雖然規模很大,但也不過是正常的普通公司,根本頂不住所謂黑暗勢力的“壓力”。


    其實自己公司的高層才是東京都最恐怖的存在之一,而公司本身不過是一個合法的外殼罷了。


    當然,這些公司內幕隻有高層及保安隊核心骨幹才知道,莉香是不知道的,甚至秋奈小姐都不知道,更別提夜貓了。


    夜貓不知道剛才對美惠課長不敬有多危險,他的前途安危僅在美惠課長的一念間,好在課長顧忌在眾人麵前暴露身份,才沒有進一步發作。


    莉香默默的看著夜貓,覺得他現在應該很難過,腦子裏極速想著怎麽彌補,也不再打擾他。


    然而此刻夜貓內心的想法則完全不同,他沒有意識到剛才的言行讓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還在想著明天要怎麽赴約,怎麽既要做個“飽死鬼”又要“死得有尊嚴”。


    想著想著夜貓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唉,不管了,死就死吧,大不了明天多吃點,做個飽死鬼也不錯。”當然,他並不確定這是不是“最後的晚餐。”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夜貓拖著疲憊的腳步迴到房間,一頭栽倒在床上。


    “好累。”來東京幾個月,夜貓從來沒像今天這麽累過,哪怕跟著莉香出差連續趕路,哪怕連續幾天加班都沒這麽累過,這不是身體的累而是心累。


    沒有開燈的房間黑漆漆一片,東京大都市的夜晚車水馬龍、燈火璀璨,附近高樓的燈光透過窗戶映射到夜貓窄小的房間裏。


    忽明忽暗的光線隨著微微發黃的窗簾在微風中搖擺閃動,照在夜貓均勻起伏的身上,仿佛告訴窗外的人,這床上一動不動躺著的是個大活人,他隻是累了,暫停了思考,他隻是一個不知前途命運如何的異國年輕人。


    唉,幹嘛來日本啊,在老家多好,家鄉有翠綠的山,清澈的水,早晨還能聽到早起鳥兒的歡叫,每天都是那麽的無憂無慮。


    思念著家鄉,夜貓腦子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恍惚間夜貓感覺自己身體漂浮了起來,從房間緩緩飄落在人來人往的東京街頭,滿大街的人低頭匆匆走過,沒人認識他,也沒有人和他打招唿,甚至沒人看見他。


    夜貓四下張望,高樓和人群黑壓壓的掠過,他心頭不經泛起一陣莫名的傷感,這才發現,繁華的東京其實與他完全沒有絲毫的關係。


    “在這都市裏,我是孤獨的一個人”


    “就像是空罐子,被丟棄在街中”


    ……


    ……


    夜貓不自覺的用日語哼唱起他最喜歡的《灌籃高手》主題曲。


    “哎,我為什麽唱起來了?”夜貓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神誌瞬間從東京街頭閃迴了自己的身軀。


    “啊,是手機響了。”夜貓揉揉腦袋從褲兜裏掏出還在響鈴的手機。


    “喂,你好,你是哪位?”夜貓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的接通電話。


    “是白羽君嗎?我是美惠。”一個清脆的女聲從手機聽筒響起。


    “臥槽。”夜貓從床上跳起,不禁失聲來了句國粹。


    “臥槽?”手機那頭不明就裏的重複了一次。


    “咳咳,你好,課長。”夜貓穩住唿吸,用迴平穩的語氣,“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


    “明天中午請你吃壽司,日比穀u-1大樓的菊鮨店。”美惠課長開門見山的說道,“中午12點,不要遲到了,我可不會等人。”


    “這個,日比穀u-1大樓在哪?”


    “在東京帝國酒店旁邊。”


    “那個,東京帝國酒店又在哪?”


    “在u-1大樓旁邊。”


    ……


    “這是請人吃飯的誠意嗎?”夜貓內心吐槽。


    “好吧,我不會遲到的,明天見。”


    “明天見。”


    嘟嘟嘟……


    美惠課長先一步掛斷了電話。


    “大意了,大意了,被她搶了先。”夜貓有點懊惱,把電話丟到床上,用手猛搓了幾下臉,讓自己盡量清醒起來。


    “明天,不會吃完壽司,那個女人遞給我個信封,說:‘白羽先生,你被開除了!哈哈哈哈……’”夜貓邊說邊做了個手遞信封的動作。


    然後,身體轉向另一側,舉起握拳的右手,用義正辭嚴的語氣喊道:“打倒萬惡的日本帝國主義!”


    “嗬,好幼稚。”夜貓被自己的幻想場景整笑了。


    “走就走吧,大不了我換別的公司,或者去便利店打工。實在不行就去歌舞伎町做‘案內人’,做什麽都可以,不能才來就迴國,太丟人了。”


    正想著自己可能的出路,哥哥白莽的視頻電話來了。


    “哥,找我什麽事?”夜貓接通電話小心問道。


    “你小子在東京幾個月,過得如何,還習慣嗎?沒惹什麽事吧?”白莽開門見山的質問夜貓。


    “還好吧,一切都適應啦,就是昨晚喝多了,打了個小混混。”夜貓避重就輕,沒有提及白天和課長發生衝突的事。


    “你小子給我安分點,少喝酒少惹事!日本社會等級森嚴,各種勢力很複雜,表麵上人都是客客氣氣的,但身後依托的勢力可能有很大能量,我們惹不起。”


    “你在日本做人要低調,對人也給我客客氣氣的,要尊重日本文化,別不懂禮貌,到處惹是生非!”


    “哦,知道了哥。”夜貓老實答應。


    ……


    ……


    被哥哥白莽教訓後,夜貓又頭痛犯困了,隨即把衣服一脫,洗漱也免了,直接倒頭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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