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獨清伸手接過,錢袋是他之前放在納蘭孝軒那裏的:“這帖子是什麽?”


    蕭不恭道:“納蘭孝軒說這是他的名引,拿著它去納蘭家名下的票號可以隨便支銀子用。”


    越獨清把錢袋收好,看著那封名引上秀致的字跡,心中一片柔軟。


    蕭不恭打量著他手上的名引,摸著下巴,露出一個奸笑,逗他道:


    “你說,咱們今晚出了府,要不要支點銀子去喝花酒啊,城南有個風月巷……”


    他話還未說完,隻見越獨清兩手一絞,幾下將那名引撕了個稀碎,捏成一團精準無誤地投進了紙簍。


    蕭不恭擺手:“你這人真沒意思。”


    越獨清拿起外衣穿好,一邊係著蹀躞帶,一邊道:“我得去看看他。”


    蕭不恭聞言一愣,急忙站起身把他攔住:


    “你異想天開個啥呢?現在去,他們早就走了,難不成你要一路追到納蘭孝軒家裏,看看他安好不安好,順便再續個前緣?那我娘的仇呢,老子自個兒去報啊?!”


    越獨清聞言,停住腳步,也覺得自己有些行不擇路了,又道:“我沒說不報仇,但是他……”


    蕭不恭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


    “行了,你他媽的別想那麽多了,人家既然已經走了,你就記住,以後你們什麽關係都沒有就行了,而且,之前那個黑紗男人,那明顯是衝著你小子來的,你不在納蘭孝軒身邊,他就是最安全的,懂嗎?”


    越獨清聞言,神色一暗,有些木然,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迴答:“是我拖累了他……”


    蕭不恭鬆了口氣,放下手,打了個嗬欠,懶洋洋地道:


    “你知道就好,快要入夜了,先休息一會兒吧,晚上有得忙的。”


    言罷,他提了提近日因為日夜奔波而寬鬆了不少的褲腰,轉身晃晃悠悠地向室內走去。


    越獨清見狀,原本失魂落魄的眸光又很快斂起,探手揪住他的後領——


    蕭不恭順勢一轉,剛要滑脫逃開,越獨清手肘向前,一抬掌把他拍出了門外,順便一甩短袖,掌風一收,帶上了門:


    “那是他的房間,要睡迴你自己的豬窩。”


    蕭不恭轉過身,朝著閉上的木門,冷笑一聲,呸道:“沒出息的小子。”


    ……


    行芳河不少堤段早已結了一層薄冰,冰上甚至覆著雪,在傍晚的餘輝中暈染成淺淺的金色,閃耀著聖潔的光芒。


    防守最空的是一處荒廢庭院,隻有一個喜歡偷懶的守兵打著盹兒守在庭院外的石板小徑上,偶爾旋過的殘風讓他打個寒顫,他會睜開眼揣一揣手,縮縮脖子,但也隻是一瞬,他就又開始神緒遊離……


    所以在夜幕降臨時,狐白露可以踏著輕快的步子,走到他的身後,將銀針在一瞬間打進他的風府穴和玉枕穴。


    守兵陷入昏睡,蕭不恭、越獨清自暗處閃身出現。


    狐白露披上守兵的衣服後,二人便用棉單將守兵裹起,找了處草叢掩藏起來。


    越獨清打開狐白露取來的布裹,將其一層層地揭開。


    粗糙的布料下露出一柄同樣粗糙的直刀,刀柄漆層斑駁,湖色金屬鞘上甚至還染著舊仇歲月裏沉澱入骨的血漬。


    ——這把刀,就是徹骨寒刀的要訣之一,冰刃災魚。


    狐白露的點穴隻能令守兵昏睡一個半時辰左右,越獨清要在那之前帶著災魚潛入水中運到城外,藏好之後再原路潛遊迴到此處。


    時間緊迫,越獨清將刀柄和刀鞘簡單地打了個結,丟掉多餘的布料。


    他與蕭不恭尋了一處冰層薄弱的地方,開始鑿冰,狐白露則按計劃冒充守兵守在庭院入口。


    雪落無風,夜色祥和。


    小堤冰層相連,須要小心鑿開入口。


    否則一招不慎,冰層碎裂激出聲響,或是禍及其他河段便有可能會引起巡邏兵衛的注意。


    兩個大男人繡花一樣將表麵的冰層漸漸掏開,打出一個勉強能讓人下入的冰窟。


    越獨清脫了禦寒的厚外衣,裏麵穿著一層紗織夜行服,雖然不能保暖,但是可以較好地隱蔽自己。


    他將災魚綁縛在背上,又把布帶緊了緊。


    蕭不恭遞給他一根竹管,壓低聲音道:


    “這條河沒冰的地方不多,能用上的時候一定要用,水下看不到路,閉氣可沒有以前練功的時候簡單。”


    越獨清點點頭,沒有多言,已經做好下水的準備,誰也沒有料到,正當他開始調整唿吸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狐白露的一聲驚唿——


    “——風驚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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