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狗骨頭打折!張大江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走上自家的樓梯。

    他身上穿的還是病號衣,沒有帶家裏的鑰匙。沒有帶鑰匙他還上樓幹嘛去呢?老張也不知道,隻是神差鬼使,想要上去看看。

    到了。防盜門緊緊地關著,冷冷清清的。老張在門口蹲了下來,掏出一支香煙,慢慢地點著。他需要坐下來仔細地想一想。剛才的迴憶片斷搞得他的思緒亂亂地,總覺得還有一種潛意識深埋在這些亂亂的思緒底處,遊魚一般貼著水底滑行,隻能看到隱約的影子,卻抓摸不到。

    想到這裏,老張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肩窩。

    這個狗日的黑寶石啊,它到底在搞些什麽名堂?

    就在這時,防盜門裏麵傳出來一種斷斷續續的聲音。那聲音因為被防盜門隔住了,所以有些沉悶,但很熟悉——哈噠哈噠,哈噠哈噠……

    那是黑寶石的喘息聲!

    它在裏麵,就是它。聲音再沉悶再模糊十倍,張大江班長也能聽得出來。那次黑寶石得病將死的時候,發出的就是類似這樣的喘息聲。與上次重病時有所不同,這次黑寶石喘息的頻率更快更急促,一聲一聲地,讓人揪心。

    張大江猛地站了起來,用力捶打防盜門,並高聲喊著:老黑,你怎麽樣了,老黑,給我開門!

    黑寶石能開門嗎?當然能。對於一個受過專業培訓的軍犬來說,從室內撥開防盜門那是小菜一碟的。很奇怪,黑寶石沒有應聲前來給老張開門。老張又捶了兩下,裏麵的喘息聲幹脆也停止了,屋裏一片死寂。

    老張還要再次砸門,對門忽然打開了,一個中年婦女探出頭來:你是誰,怎麽這樣子打門啊?

    老張說這是我的家,我讓家人開門呢。

    中年婦女的臉上馬上流露出戒備森嚴的神色,看看對門,再看看眼前這個穿著病號衣的男人。那病號衣上還印著一行字——xx醫院危重病房5床。

    是你的家,你怎麽不帶鑰匙呢?

    你沒看到嗎,我是從醫院跑出來的,哪裏會帶著鑰匙啊?

    那你砸了半天門,家裏人怎麽沒有應聲,也沒有來給你開門呢?

    我怎麽知道這條死狗今天是犯了哪門子邪病了呢,它就是不理我啊。

    那婦女臉上的戒備神色愈加濃重,往後一縮頭,手腳麻利地摔上自家的防盜門。老張被鬧了個莫明其妙,接著就聽到對門屋裏傳來那個婦女的喊話聲:是xx醫院嗎?你們是不是跑了一個危重精神病患者啊?他到我們小區來拚命砸門,嚇得我對門家的人不敢吭聲哩。

    救護車很及時地趕來,把人民英雄張大江帶迴了醫院。

    曾大夫把老張請到他的辦公室,一如既往滿臉的詭秘:說吧,這個時候你悄悄地跑迴家裏去想幹什麽啊?

    我去看我的狗。張大江說。

    不對吧,狗對你有這麽重要嗎?我看是另有原因吧。曾大夫不笑了,認真起來。

    你當然不知道,我跟我的狗是戰友,是生死之交。這麽多天不見,我很想它,怕它餓死了,就迴去看看。這沒有什麽不對吧,總不能因為這個就把我當成精神病患者啊,真是的。

    老張對於女鄰居給自己下的診斷感到很委屈。

    哈哈哈哈,嘻嘻嘻……。曾大夫說。

    有什麽好笑的?張大江問。

    你說狗能給你開門,那有誰能信呢?那個女鄰居還說什麽了?曾大夫如此發問。

    她問我是自己的家為什麽沒有帶鑰匙。我說我是從醫院裏來,當然不會帶鑰匙。張大江這樣迴答。

    那她又說什麽呢?曾大夫再次發問。

    她又說……那你家的人為什麽不應聲,也不出來給你開門呢?。說到這裏,張大江的腦子轟地一下,就忽地僵住了。

    哈哈哈哈,嘻嘻嘻……。曾大夫又以這樣的方式說。

    又……又有什麽好笑?老張的腦子還在僵著,沒有活動開。

    這說明什麽呢?這說明你的家裏……嘻嘻嘻。曾大夫這樣說。

    張大江跳了起來:你是說,我的家裏當時有人?

    曾大夫不再笑了:我不知道,你還是去問你那個女鄰居吧。不過我代表醫院通知你,在沒有辦理完正式出院手續之前,以後不許私自到處亂跑了,知道了嗎?

    張大江啊了一聲,慢慢地緩過神來。他輕輕地站起身來,感到下麵又開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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