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隻需一眼,腦海裏便描繪出了升級後的火騎兵形象。


    目睹蒙恬態度突變,贏政禁不住輕笑。


    這是何等快速地轉變!


    贏政以微帶諷刺的口吻說:“蒙將軍,正是你剛才質疑過的那個穿越者造出了這些優質鋼鐵,你現在還質疑秦銘的真實身份嗎?”


    蒙恬這才不舍地移開視線,望向泰然自若的秦銘。


    打量片刻後他承認:“我見過秦先生。”


    秦銘點頭致意。


    “我想不通秦先生您從何處學來的如此精熟的煉鐵技巧?蒙恬雖曾縱橫五國,縱使不深入了解各國冶鑄,但五國之內並未有人掌握如你這般精湛之術。”


    “便是擅長機關之術的公輸家族怕也無法實現這樣的純度。”


    似乎仍未全信,蒙恬懷疑秦銘或許是某國秘傳的冶煉高手。


    唯有那樣的傳承才能打造出這樣的純度。


    蒙恬關注冶鐵技術,起因是他深思金騎兵的提升問題。


    因為無敵的黃金火騎兵在麵對重兵圍攻時依然受限,因此,他也始終思索如何增強他們的戰鬥力。


    馬匹和戰鬥訓練,金騎兵始終是大秦最頂尖的一批。


    提高實力,則隻能從提升武器的質量入手。


    聽了蒙恬此番見解,贏政顯得有些慍怒:“蒙將軍,你是說連我的話和秦銘的身份都不信任了嗎?”


    “皇上,臣失言,請寬恕。


    穿越千年的說法實在太抽象,一個粗通武藝的人實在無法讓自己相信。”


    蒙恬解釋。


    在蒙恬的認知裏,比起秦先生可能源於兩千年後的未來,他更傾向於接受秦先生是某一深居簡出的高人的後代。


    “就好比蓋聶源於傳說中的鬼穀縱橫捭闔,他的出現使世間劍客無不退避,也許,秦先生的情況也是如此,可能隻是一場誤會,以時間旅行者的身份降臨罷了。”


    蒙恬本是個爽朗之人,即使麵臨秦始皇的誤解與不喜,他也直言心中的想法。


    這種坦誠正讓他深受秦始皇的信任。


    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虎視眈眈的獵者,足以嚇得一般人膽寒。


    然而,秦銘麵對這樣的質詢,態度依然淡定,毫無畏懼之情。


    麵對蒙恬犀利的疑問,秦銘微微一笑,消除了敵意:“蒙恬將軍以大秦忠誠之名,北築長城,守護邊界達數百裏之遙,逼退胡族,使他們不敢南越牧馬,士兵也不敢因私怨開弓相向。”


    “忠臣良將最大的擔憂就是君主的心思難以揣測。


    而蒙恬將軍侍奉的是聖明君主,但也難免會有宵小作祟。”


    “我秦銘的存在過於匪夷所思,將軍未能親眼所見,不信任也在情理之中。”


    這一席話令蒙恬錯愕不已,更得到了秦始皇的讚許頻頻頷首認可。


    秦銘的寬宏大度令人敬服。


    秦始皇哈哈笑道:“果然不出朕之所料,你讓我很放心,秦銘,你沒有令朕失望!”


    向蒙恬解釋道:“蒙恬將軍,請安心,雖身處陛下身邊,有些事情陛下也會向我詢問,但我保證,我絕不會涉足朝堂之務。


    若有可能,我寧願閑雲野鶴,自在人生。”


    在朝廷之中唯有爭鬥,寸步不讓便是深淵;勾心鬥角,陰謀詭計,使人煩惱不堪。


    秦銘顯然對此毫無興趣。


    聽到秦銘承諾遠離朝廷紛爭,蒙恬稍稍鬆了警惕,致禮道:“對不起,蒙恬魯莽,冒犯了先生,希望得到先生的諒解。”


    扶蘇也走近,調解道:“先生,請寬宏為懷,蒙恬將軍長年在外戍守,身心疲憊,剛迴來未能緩過氣,稍有衝突實是誤會,請予以包容。”


    扶蘇跟蒙恬關係密切,此刻出來替他解圍實屬自然而然,秦始皇對此也是默許的。


    秦銘頷首道:“蒙恬將軍心係社稷,忠誠可見,我怎會怪罪將軍?”


    恰巧,秦始皇上問道:“秦銘,你通悉曆史,那能否聊聊蒙恬在後世的評價呢?”


    蒙恬疑慮地看向扶蘇,後者輕聲道:“因為秦先生是來自未來的,所以對我們這個時代有所了解。


    所以陛下偶爾會征詢先生的意見。”


    明白後,蒙恬莊重地看著秦始皇:“我蒙氏一族三代忠心耿耿,絕無異心!陛下如果有哪怕一絲懷疑臣之心,臣當立即剖心,明誌於此!”


    起初,蒙恬還以為秦始皇不再信任自己。


    此時,扶蘇連忙說道:“將軍言重,蒙氏之忠誠昭告天地!秦先生也曾在前些天肯定過您的忠誠。


    陛下的意思是希望了解將軍的豐功偉業。”


    四十三章 蒙恬疑竇 秦銘報備


    疑惑地看著秦銘,秦銘微微一笑點頭,“蒙家的忠誠,千秋萬代傳承不息。”


    嬴政催促道,“細細道來。”


    秦銘解釋說:“這些事跡,隻是曆史書上的一鱗半爪信息,若有任何偏差,請皇上見諒。”


    關於蒙恬的故事,秦朝史書中記載並不多,但可能會與這世界的史實有出入。


    為此,秦銘先申明了自己的免責立場。


    聽完後,嬴政道:“曆史總是由掌權者書寫的,這點我是明白的。


    商周時期,就流傳了不少傳言。


    到我大秦傳至兩千年後的如今,定有真偽難以區分的地方。


    正因為這樣,即使我聽說了你的描述,也沒有深入追查。”


    接著,他提出反問,“你覺得我對趙高等人的事情會不追究嗎?”


    他也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對秦銘所述持有一定的相信,但也清楚秦銘看到的不一定是全部 ** 。


    他寬宏大量地表示,哪怕是對胡亥的處罰,也隻是禁足五日、停發俸祿三個月的小懲,主要是胡亥不思進取,不懂人際交往,行事不得要領!


    如果僅僅因殺兄一事就要嚴懲,秦政又怎會輕易饒過?


    有了嬴政保證,秦銘便娓娓道出:“蒙恬將軍出身將門,從小就有鴻鵠之誌。


    曾因率軍攻克齊國,晉升內史,深獲陛下的青睞。


    秦國統一天下後,親自領三十萬大軍攻打匈奴,收複失地,名震漠北,被譽為華夏的第一勇士。


    且在其任內,他還負責監督修建萬裏長城和九州大道,緩解了國家交通不便的局麵。


    當然,還有一則是否真的傳說……”


    說到此處,秦銘稍作停頓。


    聞言,嬴政追問:“何事?”


    秦銘接下去道:“將軍蒙恬曾經改進毛筆技術,後被人尊為毛筆始祖。”


    “改良毛筆?”


    對於此言,蒙恬略有疑惑。


    他並沒有這樣的行動記錄。


    不過他也意識到大秦的毛筆存在一些問題,使用一段時間就會分岔不易駕馭,他確實也在思考改進的方法,但至今未得良策。


    可是,這番說法本身就足夠證明秦銘所言非虛。


    畢竟,他從未對外提及過思考改進毛筆之事。


    秦政大笑,“未料將軍心中竟這般細膩,連毛筆也想改造提升,若此刻能讓我一睹你改良的毛筆風貌,真是幸事。”


    蒙恬雙手拱禮迴應,“其實臣本有意改善毛筆工藝,隻是一時尚未有佳法罷了,還請皇上寬容以待。”


    嬴政擺手說道:“無妨。


    既然秦銘已經明說了,你又坦然認賬,說明此事你早晚能辦成。


    今後若有機會見麵,定當見識你作品的真容。


    如今你也該信任秦銘的身份吧,就連你這般隱秘的想法,他都能知曉,他絕無透視他人思維的神通。”


    他認為擁有超能力如透視人類心思的說法同樣不現實,“更不用說用這樣的神奇技藝去造出這座冶鐵熔爐。”


    聽了這話,他更加肯定秦銘的身份。


    蒙恬莊重點頭附和:“陛下所言在理,微臣認同秦先生是位穿越者的身份。”


    秦政再次轉向秦銘,道:“蒙將軍若有更多鮮為人知的事跡,還請盡數告知於朕。


    蒙恬與朕相識許久,也多年征戰,朕想了解他未來的一切。”


    秦銘輕笑,隨後說:“事實上,坊間流傳的書信中,倒是有關於蒙恬將軍給章邯將軍的一段記載相當知名。”


    章邯顯得意外:“蒙恬將軍給我寫的信?”


    蒙恬看著章邯也頗感驚詫。


    盡管他們彼此相熟,卻未曾有過深切交情,至多算是在同一陣線上的同事而已,蒙恬怎會給他寄信呢?


    “哦?信中的內容可否告知朕?”


    秦政的好奇心得到了 ** 。


    秦銘慢悠悠地道:“該信應寫於蒙恬將軍守備北部邊疆後的數年間,信裏是這樣寫著的……”


    “禁郎中將軍台啟,敬奉兄於海月小築並參與春天盛祭。


    兄為社稷守衛者,驅敵防範,實是功德顯赫,讓人崇敬。


    天子陛下以宏圖偉業掃平六國,成就空前國度,乃我華夏之福分。


    然壯麗河山總難免引誘窺伺者,覬覦一逞。


    公子您抵達北部大軍卻陷入奇毒,處境堪憂。


    聽說扶蘇公子提到,邊關領軍之際,曾得兄警示。


    蒙恬即便在千裏之外,依然深深體悟兄您的赤誠之心。


    因而鬥膽獻計,望皇上明察此事,帝國憂慮重重:


    邊境外狼族作惡雖是外患,可宮內暗疾方才是心腹之痛。


    人心難測,善惡難以分辨。


    蒙家世代受陛下洪恩,即使身首分離也不足以報答。


    必竭盡之力於邊疆抵抗強敵,保證公子的安全。


    請求將軍為陛下分憂,不致吾等微賤之人無謂犧牲。


    此生以效忠始皇帝之名義立身於世。


    兄弟蒙恬頓首磕首。”


    聽聞秦銘講述,秦政一時無語,內心激蕩不已:“一直以來,我知道蒙將軍對大秦和朕無比忠誠,如今此般言辭更是讓人深深感動。


    有了蒙將軍守護大秦,我們的未來怎能不安穩昌隆!”


    蒙恬麵向秦政單膝下跪,響亮地迴應:“蒙恬誓不辜負大秦,誓不負陛下始皇帝之期待。”


    “將軍的心意,朕理解透徹!”


    秦政爽朗大笑道。


    正如秦銘先前所說,由於秦政的逝去讓蒙家受到重挫,因此認定他們更加忠貞,理當得到更多重用。


    而今又聽及蒙恬這一封充滿真摯之心的信,秦政怎能不心懷欣喜。


    “蒙將軍與章邯閣下內外相輔,實是我大幸!”


    他接著讚揚道。


    章邯拱手抱拳,慷慨說道:“願意為了陛下竭盡全力,生死相許也在所不惜!”


    聖主和忠臣相遇,正是人世間最美的圖景。


    秦政此生手下名將無數,個個有德有才並對他忠心耿耿,相較於後世很多 ** ,他的際遇確實顯得頗為幸福。


    然而最大的悲劇便是趙高的亂政和李斯篡位,以及他那個任性妄為的兒子胡亥的存在。


    更不幸的是,胡亥即位之時身邊恰好隻剩下趙高、李斯三人,他們在秦政病逝之際矯詔謀篡,終為秦朝留下了哀歌。


    據文獻記載,在胡亥登上權力頂峰後,畏懼蒙家再度獲得權傾一時的恩惠對自己造成威脅,便散播流言稱蒙毅在始皇帝麵前詆毀胡亥。


    胡亥因此將蒙毅囚禁拷問。


    緊接著,他又下令將矛頭指向其兄蒙恬。


    “在咽下最後一口氣時,蒙恬說道:‘自我的祖輩到子嗣,家族已經為秦國生死奮戰三代。


    我盡管掌控三十萬軍隊,即便身陷囹圄,力量足以為亂。


    然而我知曉義不容叛,不敢有負先人的訓誡,無法忘卻 ** 的恩德。


    ’


    最終服下了劇毒。”


    聽完這句話,贏政的麵容驟然變冷,寒霜滿麵。


    上次提問蒙銘關於蒙恬的事,蒙銘隻簡單說蒙恬查病未果選擇服毒 ** ,並未詳述詳情。


    此時聽來,蒙恬不隻坦承一切,還證明了他的忠誠之心!這樣的 ** 讓贏政更怒於趙高的作為!


    說到此處,蒙恬的眉頭不由緊鎖,仿佛心靈受到了深深撞擊。


    他沉聲質問道:“尊敬的秦先生,我胞弟蒙毅因何得罪中車府令,他又怎能冤枉弟弟?”


    對蒙毅,蒙恬清楚他正直無邪的性格,他向來秉持公正,不解為何會遭到趙高的構陷。


    秦銘淡聲道:“個人恩怨。”


    蒙恬眉頭皺緊,“私怨?”


    仿佛有所領悟,嬴政呢喃:“是那個事件麽?”


    “蒙毅官居上卿,常與始皇同乘一車出行,在宮廷裏也是始皇近侍。


    蒙恬負責對外,蒙毅負責宮廷機密,兄弟倆聲稱為大秦‘忠信之首’無人能敵。


    其他的大臣將軍們,誰也不敢與之爭寵。”


    “蒙毅法律嚴謹,從不偏袒貴胄。


    滿朝文武無人敢挑戰他的權威。”


    “然而,在秦國還未統一的那一天,內監趙高犯下重罪,依律蒙毅判決他死罪並且解除了其職務。


    然而皇帝秦始皇卻赦免了他。”


    或許,自那一刻起,趙高對蒙氏兄弟就成了難以化解的心頭恨,”


    秦銘說完這段話,贏政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緩緩補充道:“趙高精通刑律,聰敏過人,所以我派他教導胡亥審案子,讓他成為胡亥的主要指導者。”


    然而,胡亥八歲時,趙高清私自帶他出宮,去至鹹陽大牢見識拷刑之事。


    這是未經批準的逾矩行為,按律該受懲處,不過經調查證實這是胡亥 **


    \"就這樣,趙高 ** 蒙毅,誅連了蒙恬一家,整個蒙家被消滅。”


    \"僅僅在胡亥登基三年後,四海動蕩,大秦迅速衰亡——二代即滅國的命運便應驗在秦室頭上。


    \"


    提到這一點,嬴政神情驟然陰鬱下來。


    對於初次聽到秦王朝 ** 曆時的蒙恬而言,震驚萬分。


    \"二代而滅?堂堂大秦,統一天下,底蘊豐厚,怎可能會這般短短二代就終結於世間?\"


    蒙恬顯然對這樣的結論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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