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聞言,又拾起案桌上的書,靠在藤椅上繼續翻閱。


    一臉淡然。


    采珠見沈薇紋絲不動,心裏焦急,好言提醒:“姑娘,琴妃娘娘治宮嚴謹,後宮裏無人敢忤逆她。您若是不去含章宮,恐怕會出大事!”


    采珠還記得,上次試圖挑釁琴妃威嚴的新妃,最後被罰跪三日,活生生凍死餓死。


    皇上得知此事,並未幹涉。


    以至於後宮裏,都認為皇上對琴妃有一份偏袒。從此以後,再無新人敢挑釁琴妃的權威。


    沈薇剛入宮,雖暫住在長樂宮,可畢竟還沒侍寢,皇上也沒給她封號。沈薇還是個出身低微的異國漁家女,和有權有勢的琴妃比起來,簡直卑微如塵。


    琴妃隻需動動手指頭,便能碾死沈薇。


    采珠畢竟心地善良,她再次好言提醒:“姑娘,您聽奴婢的勸,去拜見琴妃娘娘吧。隻要不忤逆她,您肯定能保住性命。”


    沈薇頭也不抬,翻了一頁書:“不必。”


    李元禮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她?沈薇想借此事,試探下李元禮對她的容忍底線。


    陽光溫暖,沈薇歪斜地靠在藤椅上,再不搭理。


    長樂宮門口。


    琴妃身邊的老嬤嬤左等右等,等得雙腳酸軟,還是沒等到沈薇出來。


    老嬤嬤在宮裏頗有名望,宮人們人人敬畏,她哪受過這窩囊氣,當即斥責采珠:“這元喜兒好大的威風,琴妃娘娘統管六宮,她元喜兒無名無分,竟敢挑釁琴妃娘娘?”


    采珠深深埋著頭,絞盡腦汁找借口:“嬤嬤您莫要生氣...姑娘她身嬌體弱,每日都要喝藥養身,實在不能移動。”


    老嬤嬤冷笑:“不能挪動?難不成還要派轎子接她?”


    采珠嚇得不吱聲。


    老嬤嬤甩袖而走,采珠額頭冷汗涔涔。采珠知道,沈薇這次恐怕要被記恨上了。


    ...


    含章宮。


    滿院子的薔薇花盛開,亭子裏,含章宮的琴妃一襲紅衣,紅色襻膊束縛住長長的袖子。亭子裏擺放著烤肉架,一排排精致的調料瓶擺放,琴妃拓跋氏正拿起刷子,往烤肉上刷蜂蜜。


    炭火炙烤,烤鹿肉溢散出濃濃的香。


    琴妃用小刀割下一塊烤鹿肉,遞給身邊的宮女品嚐:“你嚐嚐,加了蜂蜜後,味道可有改善?”


    宮女小口品嚐,麵露讚賞:“娘娘,這烤鹿肉味道酥脆,加上蜂蜜後口感更醇厚,很是美味。”


    琴妃保養極好的美麗麵龐上,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甚好。”


    琴妃將烤好的鹿肉割成薄片,分為一大一小兩份,依次放入食盒裏。


    皇上生性涼薄,口味變幻莫測,尋常宮妃很難把握住他的喜好。琴妃觀察多年,發現皇上似乎很喜歡吃烤肉、騎馬、唱戲。


    琴妃投其所好,主動學騎馬、學唱戲、學烤肉。她的努力取得了收獲,皇上對她果然另眼相看。


    琴妃吩咐宮女:“派人把小份的烤肉給九皇子送去。你再取一些枸櫞薄片過來,等會本宮帶著食盒,親自將烤肉給皇上送去。”


    隻要能討皇帝的歡心,她可以用盡一切手段。


    李元禮不似其他君王,他殺伐果斷,以鐵血手段穩固朝廷局勢。琴妃雖是丞相之女,但她已經隱隱察覺到,皇上對勢力日益膨脹的丞相府已經有了殺心。


    琴妃想保住丞相府,隻能努力討好皇帝。


    涼亭裏微風習習,陽光明媚,琴妃取下束縛袖子的襻膊,一雙柔媚的眼眸掃向滿院子的薔薇花。


    她微微歎口氣:“心如猛虎,細嗅薔薇...誰能想到,皇上最愛的花竟是薔薇。”


    沒人能走進皇上的心裏。


    哪怕十多年前,琴妃為皇上擋下致命的一刀,也沒換來帝王的寵愛。


    宮外傳來腳步聲,老嬤嬤率領宮人返迴。琴妃美眸掃過,沒看到那傳聞中的漁家女。


    老嬤嬤道:“迴娘娘,長樂宮那姑娘實在傲慢無禮,明知娘娘召見,她竟也不肯挪半步。”


    琴妃美眸一凝,笑了:“好個元喜兒,以為住進長樂宮,便可高枕無憂了?”


    說實話,琴妃沒想到堂堂的南楚皇帝,竟會親自去境外接迴一個漁家女,還把漁家女安排在皇後可住的長樂宮。


    但漁家女終究是漁家女,毫無背景,在後宮裏若是不夾著尾巴做人,遲早會慘死。


    皇上行事向來不易琢磨,他可能是一時貪新鮮,才將漁家女接入皇宮。等過幾日皇帝厭倦了,直接殺掉漁家女,也不是不可能。


    琴妃問老嬤嬤:“元喜兒相貌如何?”


    老嬤嬤道:“老奴未邁入長樂宮,不知她的相貌。不過聽伺候她的宮人提過,元喜兒麵如醬油,皮膚粗糙,並不算美。”


    琴妃若有所思:“奇哉怪哉...皇上怎會如此饑不擇食,莫非元喜兒故意扮醜,以蒙蔽外界?”


    老嬤嬤迴答:“有這可能。”


    後宮鬥爭不斷,也許元喜兒是故意扮醜,妄圖降低外界的防備之心。


    “既然她不願挪步,本宮親自去請她。”琴妃緩緩起身。


    她要去見見傳聞中的漁家女。


    ...


    ...


    長樂宮。


    沈薇抓緊時間汲取知識,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了解南楚的民風國情、郡縣道路、曆史文化。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多讀書多了解外界,總不會是壞事。


    沈薇沉迷看書,身邊伺候的采珠坐立難安。


    采珠視線頻頻望向門外,她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這時,屋外傳來太監的通報——


    “琴妃娘娘到!”


    采珠緊繃的神經“啪”地繃斷,兩腿抖如篩糠。長樂宮的宮門敞開,琴妃娘娘華麗的轎輦停靠在門口。一雙嵌珠寶繡花鞋邁下轎輦,踩在跪地太監的後背上,寬大的金紅裙拂過地麵,妝容精致的琴妃露麵。


    琴妃今年三十,多年來精心保養麵龐,一張臉精致美豔,在南楚後宮裏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宮人們更清楚,這副美豔的皮囊下,藏著多少惡劣可怕的手段。


    人人敬畏。


    長樂宮裏的宮人們戰戰兢兢屈膝,給琴妃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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