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拿著槍的男子從角落慢慢走了出來,明朗的月光下能清晰地看見他的樣子。


    那男人個子不高,皮膚黝黑,穿著一件黑色背心,下身一條蓬鬆的咖色七分褲,一截腳脖子露在外麵,身材略瘦,卻很結實,露出來的身體有著清晰可見的肌肉輪廓線,頭發幾乎是剃禿了,但中間留著一條稍長點的頭發,左邊臉頰上有一條非常清晰的和眼睛平行的傷疤,最醒目的是他右身的火焰紋身,從脖子肩膀到胸口連成一片。


    他笑盈盈地看著院子中央的三個人,兩個眼睛眯成了兩條縫,拿著槍的右手刻意悠哉地甩來甩去,生怕人看不見。


    院子裏的氣氛一下降到了冰點,小院迎來了死一般的沉寂,三個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卓凡感到頭皮一麻,好像被潑了一盆涼水,寒意從頭到腳襲遍全身,他的心髒好像突然被人捏住一樣,甚至感覺有些喘不上氣。看著這個男人拿在手上被隨意甩來甩去的烏黑澄亮的手槍,都讓他嗅到了強烈的危險氣息。他從沒見過拿槍的人,甚至見過的警察也不曾拿過槍,感覺一輩子也不會碰上這樣的事,卻沒想到在此時事情就這樣發生了,他希望這是個玩笑,那把槍隻是個擺設的玩具。


    蟲龍的表情已經不似剛才那般眉飛色舞,他麵色變得沉靜如水,眼神冷峻看著慢慢走近的皮膚黝黑男人。


    陳海平呆呆地站著,顯然他也察覺出了不妙,不過好像不似另外兩人敏感,他一會看看卓凡,一會看看蟲龍,希望從這兩個人這裏得到答案,但是兩個人都沒有迴應他。


    “大晚上的,說話聲音能不能小點,沒想過會吵到鄰居嗎?這麽沒有公德心。”那男人走到三人近前,語氣散漫不羈,十分像電影裏的小混混。


    “青火幫現在還管這事嗎?”蟲龍麵若寒霜,平靜的說道。


    聽到這話,文身男人臉色一愣,然後猛弓下腰,誇張地探出身子,一隻眼揚著眉毛,表情古怪地從下向上打量著眼鏡男。那姿勢就像一個從牆上探出來的攝像頭


    “喲~?”他語氣驚訝而誇張。


    “你不像是南區人嘛,我們青火幫這麽出名的嗎?你這搞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紋身男站直了身子,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蟲龍,他一隻手看似放鬆地摸著腦袋,但另一隻手的槍不知不覺對準了眼鏡男。


    蟲龍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緩緩說道。


    “我在鹽湖有些生意,青火幫自然知道。”


    聽到鹽湖,紋身男的臉色有了一絲微妙變化,嬉皮笑臉的樣子似乎凝住了一下。


    “原來是鹽湖的貴客呀。”紋身男語氣還是很跋扈,但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那種肆意和張狂。


    卓凡此時心中極其震撼,剛才他還覺得是個神經病的蟲龍,現在居然如此臨危不懼!三言兩語事情好像就有了鬆動的跡象。他輕輕側了側腦袋重新打量著這個帶著眼鏡看上去頗有氣質的男人。


    突然,砰砰砰!三聲急促而生硬的巨響在小院子中炸裂。


    沒有預兆的巨響嚇得卓凡心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他本能地一抱身一躲,雖然沒有經曆過,但是直覺已經告訴了他大概發生了什麽事。怒火蓋過了一切,一下衝到了頭頂。


    “你瘋了嗎!?”


    他惡狠狠地看著紋身男人,大聲叫道。


    胖子也嚇得不輕,他後退了幾步,嚇得半坐在地上,臉色煞白,心有餘悸氣,估計也是第一次碰上這場麵。


    唯獨蟲龍好像剛才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他依舊直挺挺地站在院子中央,臉上似乎多了一絲嚴峻,他目光不軟不硬,筆直的看著紋身男。


    紋身男像是沒聽見卓凡的話,歪著腦袋,眼睛睜得大大的,表情古怪地笑看著蟲龍,突然他哈哈的狂笑起來,那種笑聲幹燥又刺耳,卻非常的癲狂,笑到興奮處還不時的拍手跺腳,然後把槍對準了卓凡。


    “我不說走,誰都不許走。”他盯著蟲龍說道。


    被槍指住的卓凡心裏一驚,一股巨大的恐懼感像一個無聲的巨浪,瞬間籠罩了他。他是個普通人,哪經曆過這種場麵,雖然心裏憤怒不甘,但現在確實沒有什麽經驗可以借鑒,也沒有對策可想。


    但他腦子轉得飛快,直覺告訴他這麽耗下去絕對不會有好處,必須找到脫困的方法。


    種種跡象表明,這個紋身男人看著吊兒郎當,其實是個老手,這種事情絕對不是第一次幹。離卓凡最近的出口也有七八米而且那邊是條筆直的小巷,卓凡真的沒有把握能在三四秒之內跑出他的視線,而且這個男人在剛才是完全可以直接偷襲他們,但他沒有這麽做,可見他的目的不是把他們幹掉。既然不是要命,那就是要東西,不然誰在這浪費時間,在這裏還有什麽東西值得搶,答案顯而易見。


    “青火幫的東西真是特別的炸。”蟲龍緩緩說道,語氣略帶調侃,他掏了掏耳朵,小指一彈。


    紋身男的幹燥的笑聲漸漸褪去。


    “不愧是鹽湖的客人,好膽量,我三火喜歡你。”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明白蟲龍話裏譏諷的意思,表情逐漸平靜。


    “不知道鹽湖的客人今天有沒有興趣和我做點生意?”紋身男笑眯眯地問道。


    蟲龍輕輕地用中指扶了扶眼鏡架,沒有立即迴答,他緩緩地把雙手插抱在胸口,不急不慢地說道。


    “什麽生意?”


    三火還是一臉張揚的輕笑,勾起手指,像敲門一樣指了指蟲龍手上的綠珠。


    “我要那個東西。”


    眼鏡下的眼神似有一抹光暈迅速流過。


    “既是生意,你拿什麽交換?”


    紋身男人輕輕冷哼一聲,他站直身子,無辜地攤開雙手,那把烏黑的手槍掛在手指上。


    “你看我今天出門走得急,沒帶錢。”他姿勢誇張地左右看了下。


    “小器了,三火哥。”蟲龍輕笑道。


    “你身上帶了什麽我都沒興趣,但是在南邊,我確實有些事需要人辦。”


    三火揚著眉毛長長哦了一聲,歪著腦袋,重新打量這個男人。他本想要綠珠,對這三個人,如果聽話,玩玩就算了,這種事他幹得多。這個男人看起來斯斯文文,提到鹽湖,這也沒什麽,鹽湖那麽有名,他三火可不是兩個字就能唬住的。試探了幾槍,這男人也完全不懼,他心裏又多了幾分疑慮。如果真是鹽湖的客人,那事情就真有點不好辦。


    不過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突然別弄到個奇怪的地方,今天晚上第一場,就這麽巧,碰到個鹽湖的熟客?三火不太相信巧合,他隻信神鬼也怕三分惡。


    聽到南邊這個詞,卓凡一愣,他感覺是,又不太確定,南邊應該是指的南區。他不知道的是南邊是句暗語,是南區以外的地方和南區有瓜葛的人對南區的稱唿。但他當下沒有問,現在蟲龍正在和這個男人周旋,他們說的話卓凡一半都不懂,這時候還是不打岔的好。


    蟲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向前慢慢邁出一小步。


    “我冒昧問一下,三火哥在青火幫能管幾個?”


    三火似有不爽的一聲嗤笑。


    “我三火在青火幫,隻有想不想管,沒有管幾個,我想管,十個我也能管。”他語氣憤憤地說道,臉上還是那個痞氣的輕笑。


    管幾個是南區幫派的黑話,有兩層意思,一個是下手能叫多少人,一個是十人,說能管十個,就是手下能拉一百人。南區幫派眾多,許多幫派其實很鬆散,做事都是帶頭的臨時拉的幫派裏的幫手,幫派內部不同的人號召力也不同。如果對方答上麵有一個,就意味著自己是二把手,除了一個人能管他,都是他的。


    三火這話說得看似有毛病,其實迴答的兩個問題,一個是他不認為幫裏有能管他的人,一個是他能號召一百人。一百人在南區幫派之中也不是個小數目。


    “好。”蟲龍重重答了一聲,又向前踱了一步,轉身直視紋身男人。


    “有你這句話。”他加重了語氣。


    “不給你賣關子,明人不說暗話,馬頭山利齒幫狗東西吞了我三箱貨,鹽湖拉出來過橋的,你要能把貨搶出來,照規矩,你拿一箱走,我再給你二十公斤精雲礦。三火哥你有興趣嗎?”


    蟲龍目不斜視地盯著紋身男,一口氣說出一長串話,語氣果斷,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他又向前走了兩步。


    旁邊的卓凡聽得一愣一愣,胸中浪濤翻滾,現在他是對蟲龍刮目相看了,和剛才那個神經質完全判若兩人。他們說的那些話雖然他不能完全聽明白,但是他也不傻,也能聽出個大概。看眼鏡男說得有板有眼,根本看不出胡謅的樣子,這個紋身男應該就是南區的幫派成員,唬得住我也唬不住他啊,難道什麽小說家就是個幌子,真實身份就是做那些見不得人勾當的危險人物?


    “等等。”三火突然打斷了蟲龍,他側過頭,眼角掃了卓凡和陳海平一眼,“這還有兩個人。”


    “無妨,那是我自家人。”眼鏡男手一擺,又朝前挪了一小步。


    卓凡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後心裏猛的一驚,聽出了話裏的意思。難不成是嫌棄他們礙事,想殺人滅口?他猛的的望向蟲龍,發現蟲龍也正看這自己,隻是不知眼鏡男挪動了位置,現在他、三火和蟲龍的位置是一個鈍角三角形,紋身男已經無法同時看到他們兩人。


    當他和蟲龍目光觸碰的一瞬間,蟲龍表情冰冷的半眨了一下眼睛,重重的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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