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輪圓月高高掛於熙攘的市集之上,我立於河邊望著遠處水墨畫般的山巒,一隻螢火蟲停在我的肩頭。


    我迴頭見一道淺黃身影,矗立在對麵,為什麽會有奇怪的熟悉感,她緩緩向我靠近,麵露笑意,右手牽起我的小手,左手繞著我的手轉著圈,接著拂過我的雙眼。


    半晌,她朝我溫婉一笑,然後綻放於天空的煙花一般消失不見。


    我的手臂被人緊緊握住,一抬頭,原來是一襲淺綠色長袍的柴梓宸,彎月眉輕蹙,盯著我。


    他語氣微喘“怎麽不等我,就一個人跑到這裏發愣?”


    我微微低頭,不敢直視他的鳳目,弱弱道“我以為你會比我先到這裏嘛。”


    柴梓宸也不生氣,抬手輕撫我的劉海,目光流露一抹柔光“還沒吃晚飯嗎?”


    我點頭如搗蒜,他帶著我去到一家最近開張的一品齋酒樓,還點了一些我們最愛吃的菜肴。


    “七哥哥,這也太破費了吧,迴頭湘兒也請你”


    柴梓宸夾起一塊紅燒肉往我嘴裏送,眼裏漾出笑意,捏著我的小臉道“不必要這麽說。”


    稍微晚些,我們登上一艘木船,欣賞著兩岸的風景,我低頭望著手裏的白臨棲風,又抬頭看向柴梓宸腰間別著的橫刀,好奇道


    “七哥哥,你這把橫刀真好看。”


    柴梓宸摸著腰間橫刀,對我堆笑道


    “湘兒,你對這把橫刀感興趣嗎?”


    晚風吹拂著柴梓宸淺綠色的袖子,我立在他身側,看著水影,聽著他講起汝陽公主李淑和定遠將軍柴振定如何認識,如何相愛的,如何盼歸送與柴梓宸等等。


    我伸手摸著臉,輕輕笑道“如此說來,我送大哥劍穗也是定情信物咯?”


    柴梓宸輕敲我的頭,咧著嘴,有些氣惱道“你這個不開竅的小傻瓜,你送玉樺哥的東西,算不得定情信物。”


    我捂著被敲的腦袋,上齒輕咬著下唇,滿臉不服氣道“七哥哥,那到底什麽才是定情信物嘛。”


    柴梓宸鳳眸流轉,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掬起我的手,輕聲吐出“以後我再告訴你。”


    木船行至對岸,柴梓宸牽著我走上岸。


    我們沿著湖邊,走了一小會兒,就見一群人圍在一堆柴圈邊,舉著火把,像是在舉行什麽特別隆重的儀式。


    柴梓宸拉著我混入人群,一霎時,一位道士打扮的老者裝模作樣走上祭台,聲音沙啞地朝著人群喊


    “鄉親們!肅靜!肅靜,來人將妖物押上來”


    人群瞬間鴉雀無聲,卻見遠處四個人一前一後地推著一輛滿是黃色符頭的囚車,裏麵橫躺著一個人,我瞧見她衣衫破敗,淩亂的發絲遮擋住她的那張好看的臉,血滴於木板如同一朵綻放的玫瑰。


    老道士使喚兩個年輕的道童,將女子扶起,綁上柴圈正中間的十字架,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米黃色的身影從人群中竄出直搗十字架處,女孩一腳踹倒手舉火把的小道士。


    “你們到現在都還相信,這個妖道的謊言嗎!”


    村民們麵麵相覷,其中一位年輕男子抬手指著米黃衣女孩,麵露驚愕道“張家小兒媳,胡說八道什麽呢?”


    “我胡說八道?你們怕不是被這個妖道喂了迷魂湯!”


    郭初遇飛身至老道士身前,舉起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老道士被郭初遇的行為嚇到瑟瑟發抖。


    “老夫乃是茅山修煉的真人,你能拿我如何!”


    郭初遇杏眼瞪圓,咬緊牙關,語氣冷淡道“嗬嗬,修煉的真人?臭老頭你唬誰呢?”


    她抬頭向我們一群人望來,神情憤怒道“你們相信這個所謂的真人,大善人,實際上就是一個大騙子!大色魔!”


    在場所有人的眼神於驚訝轉為怒氣,憤憤不平地議論道


    “怎麽會,這樣?!李道長是色魔?!”


    “我真的瞎了眼,找他去給我的小女兒芙蓉治病!”


    眾人擼起袖子,朝而李向儒群起而攻之,而我則趁亂跑向十字架,幫郭初遇解開綁在女子手上的繩子。


    女子渾身無力地攤在我的肩膀上,郭初遇眼神柔和,嘴角維揚,一言不發地看著我。


    柴梓宸拎起被眾人打得鼻青臉腫的李道士,往十字架上綁,村民拿起原備好的爛菜葉臭雞蛋,齊齊地朝李道士身上扔。


    月光順著竹窗射入屋內,像一縷輕紗落在女子那受傷的臉龐上。


    半晌,她微微轉醒,口中直喊著要水喝,我趕緊倒杯清茶讓她喝下。


    “小妹妹,是你救得我嗎?”


    我牽著她的手,淺笑道“並不是我救的你,而是張家的兒媳郭初遇。”


    郭初遇從門外走進屋內,手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


    “小娘子,趁熱把藥喝罷”


    我起身退至柴梓宸身邊,看著女子將藥喝下,好奇問道“湘兒見姐姐一身道家罡氣,冒昧地問一下姐姐師從何人?”


    女子慢慢喝下藥,眼神黯淡,蠟黃的臉上擠出一抹笑 :“我姓慕 ,閨名炊煙,我從小就生活在昆侖山,師從慈杭師太。”


    慕炊煙?她真的是我夢到的那個渾身煞氣並且特別囂張的慕炊煙嗎?。難道是我想太多了嗎?


    忽然,我感覺雙眼像是被蜜蜂的尾刺紮般生疼,郭初遇見我雙眼掛彩,雙目圓睜大驚道“:小白,你的眼睛怎麽了?!”


    “我也不知…”


    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人強行按坐在過梁秋千上,然後瘋狂地搖晃般眩暈,終於我還是支撐不下去,倒在柴梓宸的懷中。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是躺在蓉杏閣的楠木床上,我坐起身,難以置信地抬手去觸摸著臉上的紗布。


    白湘璃見我起身,一個箭步走到床邊,歎了口濁氣道:“謝天謝地,三妹妹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抬手摸著白湘璃的手臂,疑惑道:‘’二姐姐,我臉上的紗布是怎麽迴事呢?。”


    白湘璃卻告訴我,她也不知道我的紗布是怎麽迴事。


    “好妹妹,躺著休息一下,我去廚房給你熬藥”白湘璃揉揉我的鼻子,然後轉身走向廚房。


    又一過柱香,我聽見一道冷漠又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好像和白湘璃說著什麽


    “湘璃姐,讓我來照顧湘兒就可以了”


    “宸兒,你是不是對我三妹妹有意思呀?”


    “湘璃姐,我對湘兒隻是兄妹之情”


    “真的嗎?我不信。好了好了,不開你玩笑啦,好生照顧我妹妹吧。”


    白湘璃拍拍柴梓宸的肩膀,隨後轉身離開。


    柴梓宸走到床邊坐下,我想起身下床,卻被他按住:“眼睛有傷,不可亂動。”


    他舀起一勺藥,往我嘴裏送,緊接著喂我吃下一顆冰糖:“湘兒,這幾天就讓我照顧你,可以嗎?。”


    “可是我怕給七哥哥添麻煩。”


    柴梓宸額頭貼著我的額頭,繼續道:“哥哥照顧妹妹,本來就不是什麽麻煩。湘兒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嗎?”


    他這話讓我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七哥哥,你說什麽啊?”


    “沒什麽,湘兒,這幾天就讓我好生照顧你,因為我想在你眼睛好了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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