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娜想要和克裏斯托夫在這個時候舉行一個簡單的婚禮,有好幾方麵的考量。


    首先最重要的,肯定是她自己有強烈的意願,想和克裏斯托夫結婚。


    看到瑞拉和克勞爾以一種十分戲劇性、但又仿佛十分水到渠成的方式修成了正果,她心裏當然有不小的觸動。


    她自認和克裏斯托夫之間的感情基礎已經足夠,如今也沒有什麽再擋在麵前、需要瞻前顧後的人或事了,那為什麽不結婚呢?


    第二個方麵,克裏斯托夫和她之間有感情,不意味著他和他背後的賽爾斯不需要安撫。


    克裏斯托夫現在還能用開玩笑的語氣和她“要名分”,莉莉安娜覺得等他真正語氣嚴肅地來和她講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不安的種子在土壤種下,猜疑很快就會生根發芽,如雜草一般春風吹又生,對於同時手握重權的兩個人來說,不是好事。


    第三個方麵,她想用自己的婚禮來昭告王國:皇帝那個荒謬的、充滿私心的禁婚令已經徹底被我廢止,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吧,然後為了你們共同的家,拿起你們能拿起的一切,與我們一起對抗魔神的末世。


    “你很難指望一個對未來沒有任何期待的人會自告奮勇地站出來,單純為了別人的未來奮鬥。”伊樂·科肯納是這樣建議莉莉安娜鼓勵平民的,“他們想要先擁有點兒什麽,然後才會恐懼失去。”


    莉莉安娜第一反應是那應該給大家分田,但這個想法茲事體大,且沒辦法在短短兩百多天裏到位,所以她隻能先把它放一旁。


    除此之外,科肯納還給莉莉安娜提了一個建議,他認為應該趁這個結婚的契機,恩威並施地徹底收走蘭斯洛特騎士團的直接控製權。


    如此,莉莉安娜手上就將同時有皇家、萊恩、蘭斯洛特三個大騎士團,再以此為籌碼收走斯諾懷特的騎士團控製權,這將是此前任何皇帝都沒有達成過的成就。


    “你在這件事上有些太天真了,但這不是你的問題,因為你沒有深刻領會過騎士團是如何運轉的。”莉莉安娜當時聽了這個建議隻微笑了一下,她說道,“騎士團的控製權和閑置的房屋和地皮不一樣,從不是一句話,一個紋章,一張薄紙就能完成全部的交接。”


    “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她說道,同時也是提醒自己不要在這種時候有太多冒進的想法,“我當從來沒有聽過。”


    第四個方麵,莉莉安娜覺得最近身邊的大家都有些太忙碌了。


    人的神經無法長時間的緊繃著,雖然如今倡導上下都要節約,但這不意味著要剝奪所有的放鬆和娛樂。大家在婚禮上歡聲笑語,跳一跳舞,也留下各種話題給外麵的人八卦,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在土元素魔法師和木元素魔法師的幫助下,府邸改造不再需要大量的時間、人力和金錢投入,莉莉安娜希望它的結構盡量符合結構力學——換句話說,就是不需要用魔礦石去維持形態。


    在莉莉安娜的設想中,公主府邸以後就直接叫做“首都指揮中心”了,不再單純是她居住的地方,要從結構上直接分為了內館、中庭和外館,把所有場地都高效利用起來。


    顧名思義,外館是會客、商議事務的地方,同時準備了一些房間供客人短暫居住。如今往來的各色人等如果全部要排隊等皇宮的檢查、然後再去議政廳見她,在首都耽擱十天都可能說不完一件最簡單的事。


    中庭用於開展一些社交活動,同時分隔開內館和外館。


    內館則是為常出入指揮中心的人準備的住處,有侍女和仆從等後勤人員居住的地方,也有書記官的住處。再往裏是三個規模差不多的小院,分別居住莉莉安娜和克裏斯托夫、瑞拉和克勞爾、以及福蘭特。


    這樣一來,萊恩的別邸以及蘭斯洛特的別邸就空了出來,可以用作其他用途,裏麵的女仆男仆也已經全部被莉莉安娜納入了後勤名單,考慮派去其他地方。


    連這些大家族都已經主動貢獻出了自己的房產和地皮,其他人自己掂量著辦,莉莉安娜想傳遞給那些貴族的就是這麽個意思。


    總之,公主要籌備婚禮的喜訊傳開後,大家都覺得蘭斯洛特公爵肉眼可見的開心,平時在雲下麵飛,這幾天都飛到雲上麵去了。


    當然,他也可能是在避免夏爾洛找他的麻煩,因為夏爾洛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是拉著克裏斯托夫打一架,說克裏斯托夫必須同時打贏他和福蘭特才能娶走莉莉安娜。


    還好說這句話的時候在場的是莉莉安娜而不是福蘭特,不然很可能莉莉安娜出個遠門瞬移迴來,家也不用另外拆了,已經被這幾個男人給折騰成廢墟了。


    這天,克裏斯托夫喜氣洋洋地在首都的天空中滑翔,打量著腳下的建築,計算著還有幾天就能和莉莉安娜結婚。這時候,他看到克勞爾正站在一根高高的石柱上俯瞰整個府邸,而其他的石柱和石梁正在隨著他的魔法不斷改變著形態和位置。


    現在克裏斯托夫看著克勞爾就很親切了,畢竟這個人不會要拉著他打架,作為一個和垃圾桶都能愉快聊天的人,他也完全不擔心和克勞爾以前並不算很熟,直接飛過去喜氣洋洋地打招唿:“嘿,你今天在這裏忙嗎?”


    “我剛剛從首都學院過來,”克勞爾禮貌地迴答道,“我正打算調整幾個院子的布局,如果你有什麽想法可以告訴我。”


    “在首都的東西都莉莉安說了算,在賽爾斯的東西我說了算。”克裏斯托夫說道,“這是讓我們不吵架的好法子——話說迴來,結婚的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說起這件事,克勞爾終於以禮貌客套之外的程度笑了笑,他偏過頭來看了風中的男人一眼,說道,“你再過幾天就能好好體會了。”


    “我聽瑞拉說,皇宮不僅在籌備你們的典禮,還順便商議了公主登基以後,你應該用什麽稱號。”總讓對方發起話題是不禮貌的,所以克勞爾也把克裏斯托夫可能喜歡的話題遞了過去,“最後你選了哪一個?”


    “莉莉安覺得皇宮給的都不好,太拗口。”克裏斯托夫果然用愉快的語氣迴答道,“她自己擬了一個,我覺得也不錯。”


    “親王,蘭斯洛特親王。”克勞爾根據拚音和詞綴的習慣讀出了這個新詞的發音,“嗯,聽起來很不錯。”


    “我也聽莉莉安說,你在考慮不再使用萊恩這個姓氏。”克裏斯托夫問道,“真的嗎?要我說詛咒不會那麽容易就失效的。”


    “不是為了詛咒,”克勞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心,那裏還纏著一層薄薄的繃帶,傷口雖然已經完全結痂,但活動手指時的異樣感還是很明顯,“你可以認為我想逃避過去。”


    “那我會覺得你想要一個新的開始。”克裏斯托夫圓柔地把談話的氣氛調整了一下,“莉莉安最近都很高興,因為那個藥劑的事情。”


    “哦,關於這個。”克勞爾的眉頭卻皺得更明顯了,他暫時停止了調整腳下的那些石柱和石梁,“我想公主需要暫時放低一些期待。”


    這是一件大事,克裏斯托夫臉上不再滿是輕鬆隨意的笑容,他眨了一下眼睛,問道:“什麽意思?”


    “我和瑞拉之後配製的所有藥劑,都再沒有那一次的效果了。”克勞爾迴答道,“時間,順序,地點,能試的都試過了,我覺得我已經把能迴憶的所有細節都迴憶了一遍,把能還原的所有地方都還原了——為此還拜托福蘭特讓首都半夜下了幾場雨,到今天,我已經完全想不出還有什麽可能被我忽略的東西。”


    “放輕鬆點兒,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克裏斯托夫拍拍克勞爾的肩膀,用開玩笑的語氣調侃道,“總不至於必須要在你右手上再紮一刀,你才能配出那個東西來吧?”


    克勞爾先是跟著克裏斯托夫一起笑起來,但笑著笑著,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了。


    他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纏著右手的繃帶——因為掌心的傷口已經全部愈合,所以它現在是幹燥而整潔的,不再像那天晚上一樣,一直在滲血。


    “說不定你說得有道理。”克勞爾慢慢地說道,他抬起頭來,望向了首都學院的方向,那裏佇立著一尊聖神的雕像。


    在他調整首都學院的布局時,發現了雕像下方的六邊形花壇裏,藏著有一個十分狹窄的、看起來廢棄已久的小房間,石磚做成的地板上滿是青苔,而與石磚地板相連接的鐐銬和石料鏈,無聲地證明著曾經有人被關押在那裏。


    “我也許真的得再在手上紮一刀,這就是問題的答案。”克勞爾喃喃道,有個猜想在他腦海中慢慢成型,“不管怎麽說,謝謝你提醒我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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