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娜覺得,以克裏斯托夫的性格,應該會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或者“你說的人是誰,太邊緣了我完全沒注意過”。


    結果男人抱著她一起懶洋洋地往身後的長椅上一靠,說道:“是我幹的。”


    這是什麽表情,莉莉安娜瞬間想起了從前看到的那種視頻——一隻貓蹲在茶幾上把一隻水杯往邊緣推,主人大聲咳嗽表示警告。


    貓兒迴頭,以為它會立刻收手然後低眉順眼,結果它驕傲地挺起了胸膛,一爪子把那水杯給往地上拍了下去,末了還斜睨主人一眼,矜貴地低頭舔舔自己的爪,仿佛那杯子上有髒東西似的。


    “你欺負小孩子做什麽,”莉莉安娜覺得好笑,伸出手去擰克裏斯托夫的胳膊,反正他身上都是硬邦邦的肉,她用吃奶的力氣也擰不太動,“你知道我隻是暫時給皇帝做做樣子,那兩個人已經是最好應付的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隻是把一盤蛋糕砸到他腦袋上,”作為被掐了一把的報複,克裏斯托夫低頭去咬莉莉安娜的脖子,“我要真想讓他今晚都和你跳不了舞,我就直接把那個托盤一起砸下去了。”


    “你真是夠懶的,”莉莉安娜閃躲著不讓克裏斯托夫下嘴,“找借口都原封不動抄人家的話——不行,克裏斯,待會兒我還要出去,你要讓所有人發現我脖子上莫名其妙有了什麽痕跡嗎?”


    王國貴族女性未婚和已婚的打扮並沒有涇渭分明的界限和規定,隻是一般來說,為了表示成熟和穩重,已婚的貴女會更傾向於使用盤發。


    莉莉安娜這次的發型是好幾個專門負責打扮皇室女性的“專家”琢磨了很久給她設計的,把大量頭發給盤了起來,但又在發包下麵引出了弧度恰到好處的發卷,這樣既符合了莉莉安娜“不要讓我看起來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的要求,又保留了一份屬於青春年華的活潑靈動。


    換句話說,她沒有頭發能披在脖子上遮掩皮膚的任何痕跡,所以她毫不客氣地伸出手去推開了男人的腦袋。


    “那小家夥四處嚷嚷你同意了和他跳第一支舞,是已經對他芳心暗許,嗓門大得不需要魔法我都能在樓上聽見,”被拒絕之後,克裏斯托夫沒有再動作,他繼續說道,“我這也是為他好,看在他父親和他長兄都和我打過獵的份上,提醒他公主殿下如今是首都的明珠,在公主身邊的人都容易被矚目,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舉止,不然會給家裏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喲,聽你這意思,你拿蛋糕糊了他一腦袋,他還得謝謝你。”莉莉安娜被逗得直笑,“不光他需要謝你,他爸他哥都得謝你。”


    “他們要謝謝我的地方可太多了,”克裏斯托夫悠悠地說,“我不喜歡那小家夥的頭發顏色。”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莉莉安娜伸手埋進克裏斯托夫的頭發,唔,這人是不是又趕了路,她又在他頭發裏摸到草渣了,她扒開找了找,給他把頭發裏的東西給撿出來,“人家頭發和你一個顏色!”


    “對啊,”克裏斯托夫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我不喜歡他和我一個頭發顏色。”


    “怎麽?你還擔心我哪天不小心把他看成了你嗎?”莉莉安娜快笑死了,很遺憾這裏沒有類似“莞莞類卿”的典故能三言兩語的解釋替身的故事,她伸出手提一提男人大敞開的睡袍領子,“這些酸溜溜的語氣,還有這種打扮,都是誰教你的,你該不會還去找伊樂·科肯納學習了什麽吧!”


    “我哪裏需要找他,”克裏斯托夫撇嘴,然後眨了一下眼睛,說道,“安妮教我的。”


    “你堂姐才不會教你這些東西呢!”莉莉安娜完全想不到一臉母愛光輝、看起來恬靜柔婉的安妮·斯汀森會教弟弟這些東西。


    “這說明你在賽爾斯待的時間還不夠,”克裏斯托夫樂嗬嗬地說,“安妮內裏也是個正宗的賽爾斯女人,奔放起來誰都管不住,要不是她執拗到直接半夜翻窗,馬格努斯·斯汀森無論如何都不會是我們心目中最適合她的丈夫人選。”


    真是人不可貌相,莉莉安娜搖頭,她又從克裏斯托夫的頭發裏撿出一粒小石子,說道:“風聲隻和我說你幾天後會親自麵見皇帝說明你對‘天空出現破洞’的看法,你怎麽不直接讓他們告訴我你會過來呢?”


    “莉莉安,有件事你其實一直沒有意識到,那就是如今王國消息最靈通的人不再是我,而是既能轉瞬間去各種地方,又還能借用風聲的你。”克裏斯托夫說道,“我是接到你今晚要舉辦宴會的消息臨時起意提前過來的,風聲飛得沒有我快,自然也就無法告知你什麽。”


    克裏斯托夫說的這件事,莉莉安娜也不算全無感覺,她其實正在琢磨怎麽利用這個傳遞消息的優勢,並且有了一點兒眉目。雖然男人的語氣不像是在抱怨,她還是主動說道:“我最近沒有去賽爾斯,是因為一下子多了很多事,我不想錯過這個好不容易能接觸到皇家騎士團的機會,每天都想著睡之前過去見見你,但好幾迴在侍女幫我脫衣服的時候我都睡著了。”


    “我知道這都是很勞累的事情,”克裏斯托夫低頭親親她沒有太多裝飾的那一側發鬢,這樣就不會碰到她的皮膚,也不會弄亂她的發飾,“你現在知道為什麽明明在生死存亡的時候沒有人會使用劍和蠻力,但大家族的繼承人仍然會從小被更嚴格地要求修習劍術和體術了吧?”


    “現在知道了,”莉莉安娜點點頭,“沒有足夠的體力是真的不行。”


    “還好,你有格林小姐在身邊,可以彌補一部分。”克裏斯托夫說道,“不要多想,莉莉安,你沒有時間來找我,我就會想辦法來陪你,就是走得太急,沒有給你帶什麽表達祝賀的禮物。”


    “是嗎?”莉莉安娜挑了一下眉毛,她拎起克裏斯托夫腰上那根鬆鬆垮垮的腰帶,“你確定你穿這麽一件花裏胡哨的睡袍,搭配這麽一根亮閃閃的帶子,不是把它當包裝紙在用?”


    男人笑得胸膛震動,末了厚著臉皮說道:“公主殿下凱旋加上喬遷府邸,我此番特意趕來為殿下獻上賽爾斯最珍貴的東西,這表達了我作為領主效忠殿下的誠意。”


    “我受不了了,”莉莉安娜覺得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太不要臉了,我拒收,你放開我——幹啥你這‘禮物’還要硬送不成——”


    “有人來了。”說話間,克裏斯托夫撤掉了一部分魔法,因為莉莉安娜聽到了來自房間外麵的敲門聲,伴隨著侍女的問話:“殿下,您的舞伴已經更換好了裝束,是現在請樂師們做好開場舞的準備嗎?”


    侍女的問話剛剛結束,門外就響起了青年熱情的聲音:“殿下,我來接您了!”


    “我怎麽覺得你對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簡直是樂在其中。”莉莉安娜起身後,看著克裏斯托夫輕車熟路地掀開被帷幕遮擋的窗台,雖然四周都是皇家騎士和護衛,但顯然,男人有充足的自信在這裏來去如至無人之境。


    “其實王國一直有一句諺語,說的是家裏有漂亮女兒的貴族,家宅除了防火防盜,還要尤其注意防會風魔法的男人。”克裏斯托夫的眼睛在夜色中亮亮的,“因為也許他們會趁著晚上悄悄飛進窗戶,把他們水靈靈的女兒直接用風帶走。”


    “但為什麽要這麽麻煩呢?”莉莉安娜眨眨眼,“我明明可以馬上把你送去蘭斯洛特的別邸,然後再迴來的。”


    已經都踩上窗台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後跳了迴來,說道:“你說得很對。”


    “看來我還沒有適應公主情夫的這個身份。”他說道,“我今天聽到了這裏所有人的交談,這一次到首都也帶來了很多你需要知道的消息,但不管怎麽說——看來不論是我,還是賽爾斯,以後可以更放心地依賴你了,莉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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