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可以認為,皇後的死亡和那個鏡子的異狀……幾乎是同時發生的?”


    莉莉安娜和克裏斯托夫到了歇腳的旅店,但消息卻飛不了他們這麽快,莉莉安娜幹脆直接瞬移迴了瑞拉的宿舍,把今天白天發生了什麽給好好打聽了一番。


    因為克裏斯托夫還在這邊等著,莉莉安娜和瑞拉說好晚上有時間再細聊,轉個身又迴到了男人麵前,把各種消息分享完之後,莉莉安娜皺著眉頭得出了前麵的那些結論。


    這太奇怪了,說是巧合也太勉強了,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鏡子是薩沃伊女士留給莉莉安娜的,和皇後的死亡會有什麽關係呢?


    “薩沃伊家族……你上次說沒剩下什麽人了,那之後還有找到別的薩利布萊德家的人嗎?”莉莉安娜問道,“你上次說鏡子可能是家傳之物,我們找到他們問一問,也許他們知道那鏡子是做什麽用的。”


    “很遺憾,進展並不像預想的那麽順利,如今薩利布萊德這個姓氏不再能帶給它的子孫榮耀,他們也就不願意再承認自己有這部分血統了。”克裏斯托夫說道,“但不排除還有固執地守著自己的姓氏、向往舊日往昔的人,但這些人都不會輕易出現在王國公眾的視野裏,我還在命人四處打聽。”


    “隻是……”克裏斯托夫欲言又止,過了會兒還是說道,“這部分人對蘭斯洛特家一般也不會有什麽好感,就算找到,想讓他們說出我們想要的東西也要動腦筋,畢竟對於那些神學頑固來說,我們甚至算得上是宿敵。”


    莉莉安娜淺歎了一口氣,是她太心急了,這不是網絡發達、信息亂飛、遍地監控、所有人身份證都在一個庫裏有權限就能搜索的年代,找人對於擁有風聲的克裏斯托夫來說,也不是容易的事。


    至於聖神信徒和“魔神仆從”之間的舊怨,莉莉安娜倒不是特別擔心:她手裏可還有一張聖女牌沒有打呢。


    但這些隻能到時候看情況和瑞拉商量,目前隻能暫時放到一旁去,於是莉莉安娜開始想另一件事。


    皇後死了,那個一直把她視作破壞婚姻和幸福的元兇的女人,在她離開首都的那一天清晨死去了,而莉莉安娜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遭遇了幾次和皇後有關的事件之後,其實都還沒有親眼見過那個女人。


    這讓莉莉安娜覺得有點荒謬、不真實的感覺,就像……她不知道這個比喻是否恰當:哈利波特還在學校上學的時候,突然聽說伏地魔自己老死在了某個地方。


    但現在,她沒有太多功夫去為皇後的死亡耗費情緒,皇後對她抱有貫穿到生命終點的仇恨,不意味著她也需要報以類似的感情才公平。


    尤其在聽到皇帝緊接著下的一道命令後,莉莉安娜甚至有點兒可憐起這個女人來。她覺得這個女人所最為重視、無法容忍出現一點兒瑕疵的婚約和愛情,其實早就成為了是皇帝最大的擋箭牌,以至於她死了,皇帝都迫不及待地把他們的愛情拉出來再用一遍,就像擔心這個擋箭牌在未來不再能發揮那麽好的作用似的。


    “無論貴族平民,王國兩年內不允許舉行任何婚嫁典禮,否則以藐視皇室罪責論處,一切將訂、已訂婚約都應延遲至兩年後再履行,以表王國上下對皇後陛下離世的沉痛哀思。”


    這份手令,是緊隨著皇後離世的消息傳出皇宮的。除了總結要求的最後一句,前麵追思皇後、陳述昔年愛情的語句,都精美凝練、文采飛揚,但正因為過於精致,讓莉莉安娜覺得這是早早就準備好了、隻等皇後死去就立刻拿出來的東西。


    因為一個人如果真的因為妻子離世悲痛到極致,應該是沒有太多功夫去推敲韻腳和排比的——而如果這是其他人的代筆,就顯得更加虛情假意了。


    “我覺得吧,皇室沒有那麽多眼睛去盯平民乃至小貴族的婚嫁,所謂的不允許舉行婚嫁典禮,對他們來說就是明麵上不允許而已,背地裏結婚嫁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了。皇帝這道命令,隻是想推遲我們正式成婚的時間,他一早就知道皇後活不了太久了,所以對於態度堅決地想要離開首都的我,沒有做太多阻攔。”


    莉莉安娜頓了一下,繼續對克裏斯托夫說道:“他大概是覺得,反正攔不住我,不如放我去南方和你朝夕相處,兩年時間夠我們相看兩厭、互生罅隙了。而蘭斯洛特是個有頭有臉的大家族,無論如何,家族的榮耀和麵子還是要的,繼承人的第一個孩子是王國大喪期間出生的非婚生子,這種事傳出去可不太好聽,皇帝也就基本不擔心這兩年我們兩個會搞出什麽東西來了,而隻要沒孩子這段關係就不會產生什麽後果,發生別的什麽事情,皇帝都是無所謂的。”


    莉莉安娜的用詞太直白,她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完了她的分析,反而是在旁邊聽得克裏斯托夫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


    話都被她“嘚吧嘚吧”說完了,男人本來想補充幾句,但想了想,發現居然沒有什麽太多可補充的。


    “皇帝,確實是個聰明人,他的高明之處在於,很懂得怎麽把自己的劣勢悄悄變成優勢。”他聽莉莉安娜還在喃喃低語。


    她說道:“你說這種命令沒有先例,哪怕是普林斯王國的第一位皇帝離世,也沒有要求舉國暫停什麽日常活動,這種不近人情、一刀切的命令其實很容易引得民怨沸騰。但他把這一切扣上了愛情的幌子,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為了妻子離世悲痛得失去了理智、要讓整個王國為他分擔一點兒的癡情男人,一切就好像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了,再找來幾個詩人和劇作家創造一點兒作品,利用皇室的影響力廣泛傳播開來,以後變為一樁美談都說不定。”


    “這與他一貫的形象是相符的,人們聯想起他當初為了保護妻子和所有貴族和皇室的對抗,更對他心生理解和同情。”克裏斯托夫點頭表達了讚同,“甚至,會對自己身為普通人,卻也能參與到這場聲勢浩大的愛情紀念裏感到榮幸和自豪。”


    人心就是這樣不知不覺地被操縱的,隻是這樣冷靜地、最大化地利用愛人的死亡……也讓看透的人覺得心寒。


    那麽,如果對皇帝來說,凱瑟琳·薩沃伊女士從來都不是毀壞他對皇後不離不棄的愛情的原因,又到底是什麽令這個男人的愛情最終變了質呢?這答案並不那麽難以得出。


    莉莉安娜不禁看向了克裏斯托夫,她忍不住想,顛覆一切的力量、以及那力量可能帶來的權力,最終又會把他們兩個人引向何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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