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真的不是光耀日啊。”一直被克裏斯托夫帶迴他的房間,莉莉安娜都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今天發生的事情,意味著之前提出的最後一個由規律總結出的假說,都被徹底推翻了。


    不需要瑞拉的光魔法,也不需要光耀日,她隻是在平平無奇的一天躺在床上擔心了一下克裏斯托夫的傷勢,就稀裏糊塗地掉進了他的浴池。


    如果說舞會上她搞出來的那些意外對其他人很危險,那這個控製不了的瞬移就是單純對她自己很危險了:她腦子裏有的是亂七八糟的東西,萬一哪天心裏想想懸崖然後轉過身就是萬丈深淵了,這遲早被嚇出心髒病來。


    “這是好事。”克裏斯托夫把她一路抱到床沿邊上,手一鬆,她利索地從他的外衣裏鑽出來——剛剛他本意是讓她披著外套別著涼,莉莉安娜顯然把他的意思誤解為了要用這個東西做偽裝、把自己藏起來。她被他隨口編的“仆人隨時都可能會上來”給唬住了,一路上都老老實實把自己縮在他的外衣裏麵。


    “優秀的魔法師應該可以隨時按照自己的心意支配元素。”克裏斯托夫看看自己肩膀上那一片顏色微深的水跡,那是莉莉安娜半濕的長頭發貼在他肩頭導致的。一陣陣悠悠的涼意提醒他,如果還有下次,他該在浴室裏幫她把頭發弄幹才帶她出來。


    她想跑,目標是靠著窗台的那張躺椅,但腳剛沾到地麵就縮了迴去——克裏斯托夫笑著看莉莉安娜的所有小動作。他的房間也沒有鋪地毯,而且不管多冷都會保持一點開窗。


    沒想過她會來,所以壁爐也是按照克裏斯托夫自己的習慣設置的,她睡床都不一定會覺得暖和,還試圖跑躺椅上去。


    “那邊太冷了,你就睡這裏,我去那邊睡。”克裏斯托夫安排道。


    莉莉安娜感覺克裏斯托夫伸手向她的頭發,一股溫和的熱風吹走了她濕發上的寒氣,是吹風機!莉莉安娜星星眼,甚至在心裏比較了一下瑞拉牌吹風機和克裏斯牌吹風機哪個更好用。


    結論是,瑞拉牌更好,因為瑞拉給她吹頭發的時候她能把眼睛眯起來靠瑞拉肩膀上,還能撒嬌說“頭發太重了”讓瑞拉幫她按按腦袋和脖子——克裏斯牌吹風機雖然出風更穩定,溫度也不會忽冷忽熱的,但她得打十二分的精神,別一不小心就把眼睛眯起來、拿自己的腦袋去蹭他的手掌心。


    “那邊完全沒有布置,也沒有生壁爐,溫度就和地窖差不多。”看莉莉安娜的眼睛又朝被淺色帷幔遮住的那一側飄,克裏斯托夫說道。“如果要鋪床,必定要讓仆人上來,雖然我很信任這裏的管家和女仆長,但你的事情我還暫時不想讓更多人知道。”


    說的也很有道理,莉莉安娜歎了口氣。


    這個世界的貴族成婚後基本都是分床睡,所以最大的那間主人臥室一定是一個可以分成兩個小間的套間,克裏斯托夫這裏也不例外。沒收拾出來就沒辦法了,她還沒有囂張到讓克裏斯托夫親自去幫她鋪床的地步,他這種大人物,估計也不知道自家備用的床褥平時放哪裏。


    “我明天讓他們把那裏一並收拾出來吧。”克裏斯托夫見莉莉安娜還在盯對麵的帷幔,說道。


    明天是明天,那今晚怎麽過呢?


    莉莉安娜的良心讓她沒法心安理得地霸占克裏斯托夫的床——人家為了討伐魔獸奔波勞碌那麽多天,身上還有需要泡藥浴處理的傷口呢!


    “我再試試,”莉莉安娜爬到床的角落去開始老僧入定,“萬一我就迴去了呢,還不麻煩你明天早起。”


    “那你試吧。”克裏斯托夫也不攔她,笑著看她爬到床腳坐好,留給他一個“因為太麻煩你了我現在很心虛理虧我要再努力一下”的背影。


    剛剛因為藥浴變得麻木的傷口又開始傳來一絲絲的刺痛,克裏斯托夫解開衣服看了一下新換的繃帶,果然是在滲血。男人習以為常,去床頭的櫃子裏拿了藥膏,正準備塗,感覺身後有視線,迴過頭去看,姑娘正直勾勾把他赤裸的上半身望著。


    她這到底……是保守還是開放啊?


    克裏斯托夫被莉莉安娜搞糊塗了。剛和她接觸的時候,隻要他提婚約相關的事情,她就會露出不太自然的表情,所以那時候克裏斯托夫覺得莉莉安娜養成了的那種十分典型的、矜持保守的北方貴族小姐。


    但後來相處多了,從她說她想要和男人一樣騎馬、並且真的嚐試了一小會兒開始,他就覺得好像不對。這一晚上,從掉進他浴池起,雖然莉莉安娜也有驚慌、不好意思,但總體上她對他們這種孤男寡女、顯然不符合禮節的相處是淡然的。


    然後她現在還這麽直接地盯著他的——身體看。


    真的好多傷口啊,莉莉安娜震驚了,之前有浴池裏的霧氣做遮擋還沒覺得有什麽,現在她感覺克裏斯托夫不管是背上還是胸前,就沒有什麽好地方,全是深深淺淺的傷痕,愈合後的皮膚顏色也不一樣,有的地方感覺是還沒有完全好的時候就被太陽暴曬過,所以顏色會格外深一點。


    雖然之前就有皇太子說的“你見了會嚇暈過去”做心裏預設,真的看在眼裏還是會感覺到心裏抖一下——至於為什麽轉過身去看了,莉莉安娜給出的解釋是,她是聽到克裏斯托夫在開抽屜,想著會不會有什麽事情需要她幫忙。


    反正就和董永不小心拿走了七仙女的衣裳一樣,肯定都是無意的。


    “受傷很正常,我們不可能像皇家騎士團的人一樣穿重甲,那會降低飛行時的速度和靈巧。在空中高速穿行的時候,哪怕是一片落葉擦身而過都會留下傷口。”


    女孩臉上的表情很明顯,克裏斯托夫耳邊也適時響起了女仆長說的那句“斯諾懷特小姐會擔心”,他耐心向莉莉安娜解釋道:“海上情況多變,比起處心積慮地防禦,不如全力攻擊速戰速決,所以受傷是難免的。”


    “那……就不能不近身嗎?”莉莉安娜小聲問,她抬頭看克裏斯托夫,“從遠處召喚雷電和氣流去攻擊那些魔獸,就安全很多了吧?”


    “魔獸的弱點,往往都在被保護得很好的地方,要靠近才能有辦法攻擊。”到底是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魔獸的人,所以才會說出這樣天真的話,但克裏斯托夫發現自己對於莉莉安娜說的這些幼稚話語沒有感到不耐煩,反而被她滿是擔憂的眼睛看得心裏發軟。


    他幾下塗好了傷口、重新紮好繃帶,又把衣服穿好後坐到了莉莉安娜身邊去,對她說道:“小型的魔獸也就不需要大張旗鼓的討伐了,其實不管你家飼養的雪狼還是我家馴養的風隼,它們的祖先都是魔獸,它們能比人更敏銳地感覺到對應元素的波動,而波動越大的地方,往往藏著越強的魔獸。”


    “居然——是馴養的魔獸?”莉莉安娜睜大眼睛。


    “上課怎麽教你們的?說是神賜的?”克裏斯托夫笑起來,他沒怎麽正經上過首都學院的課,反正隻要他按時來首都待著,皇室就不會有意見。


    “我沒有選《家紋和家徽》。”莉莉安娜撓撓頭,她聞到了克裏斯托夫剛剛塗的膏藥的味道,是很強烈的、類似清涼油的氣味,它直接掩蓋過了他們兩個身上相同的藥浴味道。雖然不知道具體成分,但這種氣味肯定代表了強烈的刺激性,他就把這種藥直接往流血的傷口上塗……不痛嗎?


    “你脖子後麵還有一道劃傷。”因為男人的睡袍很寬鬆,莉莉安娜順著他的側頸往下,看到了在睡袍邊露出的一點邊沿已經泛白、但深處還是紫紅色的傷痕,他好像忘記了它,“不用處理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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