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錚跟著她來到軍區家屬院也有段時日了,他從剛開始的拘束到現在已經越來越適應這裏的生活了。


    看到唐寧買迴來排骨,小家夥連忙接過來:


    “阿姨,您休息就行,飯我來做。”


    唐寧看著越來越懂事的兒子,忍不住問道:


    “錚兒,你想不想奶奶?想不想迴去看望看望她?”


    聞言,小家夥馬上瞪大雙眼:


    “可以嗎?”


    “當然可以,奶奶也是咱們共同的親人呀!”


    小家夥兒激動的抱住唐寧的大腿:


    “太好了,我可以迴家看奶奶了!”


    唐寧知道這孩子是個善良的,卻沒想到這孩子心裏一直就惦記著老人家呢,隻不過他沒敢表現出來而已。


    小家夥兒這段時間到是長了點肉肉,現在看上去幹淨白嫩,再也沒有昔日那麵黃肌瘦的樣子。


    唐寧決定了,等這周末就帶著唐逸錚迴土溝村去看看,看看那位老人家自己過的怎麽樣。


    ……


    老宋家這幾天日子過的是雞飛狗跳。


    孫靜婉因為請胡大夫的謊言被拆穿惹了李金鳳的眼。


    又因為李金鳳和宋振興張羅著和唐寧結婚心情不爽。


    宋振興因為唐寧的不理不睬而心情煩悶,又因為孫靜婉需要哄著而心力交瘁。


    可老宋家現在上躥下跳的最厲害的卻是宋喜妹。


    她這幾天簡直要瘋了,她處了一年的對象許斌這些天一空閑下來就跑去供銷社找蕭民晴那個狐狸精,前幾天她和蕭民晴打起來他居然幫著蕭民晴那個小賤人。


    於是,她現在把許斌當成私有物似的整天盯著。


    一過完年許斌就要返城了,她可不能讓蕭民晴那個小賤人截了她的胡。


    蕭民晴最近幾天心煩的要命,之前就沒少向她獻殷勤的許知青這幾天不知道吃錯哪種藥了,整天沒事就來供銷社晃悠。


    她也隻是個售貨員,又沒有理由不讓他進門也沒理由攆他走,可那貨來了就對她說些有的沒有,著實煩人的很。


    這幾天更是,宋喜妹還陰魂不散的躲在街角盯著她。


    害得她複習都複習不進去了。


    好在前幾天她把宋喜妹撓了一頓,那個貨老實多了,現在最多就是躲起來視監她,也不敢再明目張膽的站在她麵前挑釁了。


    寒冬臘月,北風唿嘯。


    大西北的供銷社依舊沒啥人,老售貨員溫大姐安靜的架著爐子,蕭民晴正埋頭在書本裏忘我的學習。


    許斌帶著一身寒冷衝進供銷社:


    “蕭民晴同誌,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返城申請批下來了,春節一過我就能返城了!”


    “哎呀!這可是件大喜事,返城好,返城好呀!”


    溫大姐抬起頭來,笑著說道,還忍不住朝蕭民晴使著眼色。


    這個死心眼的丫頭,這是多好的機會呀,她居然無動於衷,她都替她著急。


    許知青現在的工作就挺好,等返城了將來工作肯定差不了,從前他和宋喜妹走的近,她真覺得渣渣嗚嗚的宋喜妹配不上許知青。


    好在現在許知青看上蕭民晴了,蕭民晴這姑娘不知道比宋喜妹好多少。


    “民晴……民晴……”


    看著隻顧低頭學習的蕭民晴,溫大姐焦急的喊道。


    蕭民晴這才抬起頭來。


    溫大姐朝她使個眼色:


    “許知青來看你了……”


    蕭民晴大眼一瞪:


    “供銷社大門敞開著,他咋就是來看我的了?”


    “許知青,想買啥?”


    對這個許知青蕭民晴是一點好感也沒有,隻要和宋家沾點關係的她都沒有好感,包括之前的唐寧。


    許斌也不惱,掏出一根香煙點燃:


    “給我拿瓶二鍋頭,我返城的名額下來了,晚上得請知青們好好慶祝慶祝,民晴,晚上你也來吧!”


    蕭民晴將一瓶二鍋頭放到檔櫃上:


    “你們知青慶祝我去幹啥?不去,我還得複習呢?一年完年我就要高考了。”


    “民晴真是個好女孩兒,一心隻想考上大學,我家在海市,不如你大學往我們海市考吧,到時候我還能照顧照顧你。”


    許斌沒話找話的說。


    “誰去海市呀,要考我也是考清大,再說能不能考上還不一定呢。”


    “不不不,民晴一定能考上的,等你考上清大我也能從海市過去看你。”


    許斌急切的說道。


    “好你個許斌,一眼沒照到你就被狐狸精勾過來了?你還想將來去四九城看她?你個沒良心的陳世美,你忘了你返城的名額是花了我的錢才批下來的了嗎?”


    躲在街角的宋喜妹瘋了似的衝進供銷社,對著許斌就是一頓輸出。


    許斌本想在蕭民晴麵前表現一番,沒想到卻被宋喜妹這個沒腦子的東西拆了台。


    “宋喜妹,你胡說八道啥呢?”


    許斌急忙阻止宋喜妹的口無遮攔。


    宋喜妹被許斌這麽一喊大受打擊,她瘋了似的過去撕扯許斌。


    “許斌,你咋能這麽對我?我對你難道還不夠好嗎?這些年在你身上我花了那麽多的錢,你不能這麽對我!”


    蕭民晴無奈的看著拉拉扯扯的兩人,這兩位神仙糾纏能不能別在她眼前顯眼呀?


    溫大姐也是一臉無奈,其實以許知青的條件,蕭民晴能嫁給他也挺不錯的,可惜許知青和宋喜妹卻糾纏不清。


    就在這時,供銷社的門前突然出現一個佝僂著腰的要飯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怕自己一身髒汙弄髒供銷社,而是“撲通”一聲跪在供銷社門外的雪地上:


    “好心的姑娘後生,可憐可憐我這個快要死的老婆子吧……”


    老太婆說著,對著雪地一連磕了三個頭。


    “臭要飯的,滾遠點!”


    宋喜妹此時正在氣頭,正好氣沒處撒呢,於是她氣衝衝的走出去一腳把老太婆踹倒在雪地裏。


    “姑娘,可憐可憐我吧……可憐可憐我吧……”


    老太婆被踹翻後再次爬起來抱住宋喜妹的腿哀求道。


    “滾開,別碰我……髒死了……”


    宋喜妹急忙嫌棄的躲開,許斌趁機連忙拿起酒跑了。


    這個年代要飯的不少,蕭民晴每每遇到也會力所能及的施舍一兩分錢,再多了她也沒有,畢竟她們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看到老太婆挺可憐,蕭民晴從自己的兜裏摸出來兩分錢走了出去。


    “大娘,這兩分錢您拿著!”


    “謝謝,謝謝好心的姑娘。”


    老太婆再次感謝的磕了兩個頭這才抬起頭來伸出一雙又黑又瘦又髒的手。


    “是你!”


    當蕭民晴看清眼前的人時,瞬間驚呆了!


    “韓大娘,怎麽是你?”


    “快快請起,韓驍恢複的怎麽樣?您咋還出來要飯來了?”


    蕭民晴怎麽也沒想到眼前這個跪在地上要飯的老太太會是韓驍他娘!


    她急忙上前把老太太扶起來,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韓母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他兒子救過的姑娘。


    再看眼前的姑娘穿的幹幹淨淨,一看就不是她們這種鄉下人能攀的,韓母起身後連連後退。


    “姑娘,我身上髒……”


    蕭民晴還哪顧得上這些,急切的問道:


    “大娘,韓驍到底咋樣了?他是不是出啥事了?”


    在田家村時候韓驍不畏村霸救她一次,她知道韓驍就算再落魄也不會讓他娘淪落到要飯的程度的,肯定是他出啥事了。


    而且這幾天不知道咋了,她一閑下來總是想起韓驍在雪地裏那火熱的胸膛來。


    聽到這姑娘關心自己的兒子,韓母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又黑又皺巴的臉上老淚縱橫:


    “姑娘……我們……命苦啊……”


    韓驍為了救他被田家人打的隻剩下最後一口氣,蕭民惟去了之後把田家人教訓了一頓,還搞廢了田大偉,等蕭家人走後,田家人就把這股氣都撒到了韓驍母子身上。


    他們不但搶走了趙秀英留給韓驍的醫藥費,還不讓村衛生所給韓驍開藥。


    韓驍家的房子也被田家人給燒了,他們孤兒寡母的一直被村裏人欺負慣了,現在得罪了田家人,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韓驍的傷口沒有得到及時處理,身上的傷口多處都發了炎,骨頭還多處斷裂,韓母沒辦法,隻好找個門板拉著昏迷不醒的兒子走出大山出來乞討。


    不然留在村子裏隻能眼睜睜的等死了。


    韓母坐在供銷社的火爐子旁,哭著訴說著她們家的遭遇,蕭民晴聽著不知不覺早已淚流滿麵。


    “大娘,韓驍現在在哪?快帶我過去看看他。”


    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急切。


    韓母看到眼前的姑娘這麽擔心自己的兒子,忙起身帶著蕭民晴去鎮斑駁上古城牆下麵。


    蕭民晴聽說韓驍在那躺著,急忙跑了過去。


    隻見刺骨的北風之下,韓驍一動不動的躺在牆角下破舊的棉被之下。


    或許是多日不曾吃過飯,加上傷病的折磨,他瘦了好多。


    此時他昏迷不醒,對於蕭民晴的到來一無所知。


    蕭民晴晴下身子,纖細的手摸向韓驍的額頭。


    “他還在高燒,大娘,得把他送到醫院去。”


    蕭民晴急忙對韓大娘說道。


    韓大娘老淚再次縱橫,幹枯的手摸著眼淚:


    “我也知道他病的厲害,可是……我們……”


    她想說他們家實在是拿不出錢來,可又難以啟齒。


    蕭民晴沒等韓大娘說完,馬上說道:


    “大娘,您在這看好他,我去叫我哥過來。”


    話落,蕭民晴急忙朝化肥廠跑去。


    正在背麻袋的蕭民惟聽蕭民晴說完後,馬上放下手上的活計朝城牆根跑去。


    “民晴,你去問問咱媽手裏有錢嗎?韓驍住院得交住院費。”


    聞言,蕭民晴轉身又朝她媽的車間跑去張羅錢。


    蕭民惟很快來到城牆這,看到幾乎快沒有唿吸的韓驍後他二話沒說把他背到身上:


    “大娘,收拾一下去醫院,他這傷得盡快醫治,不然真會落下殘疾。”


    韓母看到蕭民惟如此幫助他們,老太太再次跪倒在雪地上感謝起來。


    蕭民惟背著韓驍急忙拉起韓大娘:


    “大娘,您可千萬別這樣,要不是為了救我妹妹韓驍也不會被田大偉打傷,快跟我去醫院吧。”


    蕭民惟背著韓驍很快來到醫院,鑒於蕭民惟的作風和口碑,沒給醫院交住院費之前醫院說啥也不給先辦理住院手續。


    無奈,他們三人隻能幹巴巴的等著蕭民晴從她媽那裏張羅錢過來。


    可趙秀英身上也隻是帶了兩塊錢,她一聽說韓驍的醫藥費被田家人搶走到現在都沒得到醫治,連忙向車間裏的同事借錢想給韓驍湊下住院費。


    可這個年代平常人身上都沒帶太多錢,也就幾毛錢傍身這樣,趙秀英借了半天也才借了幾塊錢,這點錢對於韓驍那一身傷來說根本就不夠。


    趙秀英帶著蕭民晴走出車間:


    “我騎自行車迴家取存折去,把給你哥留著娶媳婦的錢拿出來先給韓驍做手術吧。”


    話落,趙秀英二話沒說騎上自行車就往家走。


    醫院裏,蕭民惟守在昏迷不醒的韓驍旁邊等著錢辦住院手續,就在這時,隻見剛剛和許斌大吵了一架的宋喜妹和宋振興還有孫靜帶著宋家寶來醫院複查嗓子。


    他們一走進大廳,宋喜妹就嫌棄的道:


    “這個臭要飯了老太婆咋又來醫院了?這還多了一個快要死的要飯的?”


    孫靜婉皺著眉,說道:


    “鎮醫院現在這麽隨便了嗎?放這樣髒的人進來這得帶進來多少細菌呀?”


    聞言,宋振興掃了眼蕭民惟,沉著臉道:


    “把你們院長找來,這工作是咋做的?”


    宋振興現在可是官複了原職,算是年輕軍官裏最有前途的青年,所以他在外麵也習慣了擺譜。


    醫院的接待同誌一聽宋副連長不高興了,嚇的急忙去院長辦公室找院長。


    要知道宋振興的職位可是比她們院長的級別高,有道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呀。


    “真是,啥雜七雜八的人現在都能進醫院了?”


    宋喜妹沒好氣的道。


    院長一聽說宋副連長不悅,火急火燎的從辦公室跑出來:


    “宋副連長,又帶你家公子來看嗓子啦?快進我辦公室去。”


    看到院長對自己點頭哈腰,宋振興得意的掃了蕭民惟一眼,於是他淡淡的道:


    “倒是不急著去你辦公室,隻是你們醫院現在的這環境……你自己看看,啥人都敢往裏放,不怕引起交叉感染?”


    院長一聽,這才扭頭看向蕭民惟站著的地方,於是院長馬上喊道:


    “這幾個人這是幹啥呢?”


    聽到院長不客氣的問話,韓母馬上自卑的縮起了身子:


    “我……我們……我們是來……”


    看到韓母那畏畏縮縮的樣子,蕭民惟馬上接過話語:


    “哦,陳院長,我帶我這位兄弟過來看病,這不是沒帶錢嗎?等著蕭民晴往哪送錢呢?”


    “嗬,真是笑死人了,沒錢你們還住啥院?”


    宋喜妹尖酸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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