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我見過!


    縱然他衝進來的時候,隻是模模糊糊的一個影子,甚至他的臉都是模糊的,因為他刻意用了術法來遮掩自己真實的樣貌。


    但是我還是記得他的身形。


    印象太深刻了。


    因為每一次,都是在生死關頭。


    第一次,在鬼市上被那個綠臉老太太追殺,便是巧遇了這個人,才化險為夷。


    第二次,就是在那個出租屋,被契約娃娃控製的杜宇追殺,也是這個模糊的男人身影,意外救下的。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男人的正臉,甚至清晰的背影,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能一眼認出他了。


    就是那個男人。


    可是他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蘇家養屍地的結界?


    他是鬼長生的人?


    不,不對。


    因為我突然發現,這個男人的手裏,居然拿著一杆跟伢子叔一模一樣的陣旗,一把就插在了赤紅色的泥土裏。


    不知道為什麽,都是陣旗。


    那陣旗在這個男人的手裏,就是有種力拔山河的震顫感。


    “你是誰?”


    這一幕不光我看到了,蘇家上下都看在了眼裏,而其中最驚訝的莫過於伢子叔了,他幾乎是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這個,背身而站,幾乎與他一般高大的男人。


    “你……”


    “擎天盟,吳迴,如果不想今日蘇家釀成大禍,還是快點結陣吧。”


    這個男人,背身冷冷一語。


    蘇家上下一聽擎天盟三個字,立刻都微微露出了然之色。


    擎天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而那個陰驁的道人,在一聽到擎天盟三個字的時候,則露出到了深深的怨毒之色。


    “啊啊啊……”


    這時,一個不開眼的小怪物,居然竄到了這個自稱吳迴的男人腳邊,居然被他瞬間抬腿,就踢爆腦袋。


    悲慘的怪叫著。


    這一幕,令剛才那幾個聯手對付一個小怪物的,靈異警察,瞬間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那個屍妖。”


    那個叫吳迴的男人,突然指住了容麒。


    容麒抬眸看他。


    我也抬眸看著這個麵容模糊的男人。


    就聽說他說:“給我護法。”


    他的口氣,充滿了一種強勢,完全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在命令容麒,給他護法。


    而同樣是強勢命令的口吻,之前趙盼說出來,讓我們打心眼裏排斥厭惡,但由這個男人說出來,不自覺就是想要遵從。


    這是一種人格魅力。


    與年齡無關。


    “還有那幾個靈異小警察……”


    “在。”


    立刻有人響應了一句。


    卻聽這個叫吳迴的男人,飛快的道:“沒事就退後點,保住小命,死一個就是血跡,別給老子添亂。”


    “……”


    一群靈異警察立刻傻了眼。


    好吧,您是爺。


    幾個靈異警察隻好不甘的後退,而其中最不甘的就要數陳曉娜了。


    “結陣。”


    吳迴一聲低喝。


    蘇家上下立刻配合,就連陳教授也跟著連同壓製,倒是那是陰驁的道人,眼看大勢已去,但養屍地不被鎮壓。


    結界也散不了。


    他隻能一邊疲於奔命的躲閃,一邊還是承受葉群祖孫二人,和兩具行屍的追殺。


    最後沒有辦法,隻能拿出了一隻古樸的玉簡。


    “哪裏走?”


    大概葉群祖孫看出了他的意圖,追的更狠了。


    可那陰驁道人一把就捏碎了那玉簡,眼底隱隱還閃過了一絲肉疼。


    不過他幾乎馬上就憑空消失了。


    這樣的小細節,居然看的我一愣一愣的,難道這世上還有時空挪移,肯定沒那麽神奇,多半是一種玄門術法。


    那邊。


    隨著蘇家的重新結陣。


    那暴動的老樹根,居然真的被齊心協力,重新又鎮壓了下去。


    不過繼續的垂死掙紮還是有的,一根根粗壯的老樹藤,繼續破土而出,不斷的抽打著蘇家上下。


    而這個時候,也是顯示容麒這個護法的時候。


    既然答應了人家,那麽此刻認真結陣的蘇家上下性命,包括那個叫吳迴的男人,都握在了他的手裏。


    絕不敢有半點掉以輕心。


    不過壓製不住那個東西的主根,阻擋他的幾個根須還是沒有問題的。


    容麒身上滾起滾滾而動。


    我知道,他完全可以過去阻止,但他似乎又一直估計我,隻能在一旁護法,可就算如此,他也表現的遊刃有餘。


    “頂。”


    就聽那個叫吳迴的男人,一聲大喝。


    整個陣法像是完成了。


    而我是看不懂了,就是發現那個瘋狂蔓延的老樹藤,終於開始急速的畏縮,像是被撒了腐朽劑,開始寸寸斷裂。


    “唿……”


    “唿……”


    這時,那個沉重的唿吸,再次響了起來,仿佛是從地下,一聲聲的傳出,震顫著整個大地,都跟著微微的起伏。


    “孽畜,你就安息吧。”


    吳迴手執獵獵的陣旗,冷冷一語。


    “唿……”


    “唿……”


    那厚重的唿吸,開始逐漸變的不甘,憤怒。


    難道,就這樣,那個東西,被蘇家上下合力給鎮壓下去了。


    究竟是什麽東西,一次次的想要突破封印,卻一次次的被按壓下,無盡的黑暗。


    而就在所有人,似乎都在暗暗鬆一口氣的時候。


    我的耳邊,卻再次響起剛才的那個聲音,“過來,過來……”


    因為響起的太過頻繁,也太過漂亮,讓我一次次的懷疑,我是不是出現了幻聽,但是這個時候。


    我突然感覺有人在拉我的褲腿。


    就是,這種感覺。


    於是我下意識的低頭,可待我看清我腳邊的東西時,去是的嚇的臉都白了。


    不是什麽恐怖的鬼爪。


    而是一根清脆如玉,嬌嫩的好似能滴出水來的柳枝,這柳枝細的,仿佛我輕輕一用力,就會被扯斷。


    但事實證明,我根本扯不斷,她像是蝕骨之物,緊緊的就纏住了我的小腿。


    “容麒。”


    我嚇的驚叫了一聲。


    容麒迴頭,一眼就看到了我腳邊那翠綠的柳枝。


    這柳枝出現在任何地方,都沒什麽,但就是出現在這片養屍地,絕不亞於死神的降臨。


    容麒的鬼氣立刻氤氳而上,我看到那翠綠的柳枝,立刻變成了灰黑色,然後化作了一截飛灰,飄散而下。


    就這麽簡單,解決了嗎?


    我有些驚魂未定的看了容麒一眼。


    容麒也在看著我。


    但真正的危機,才似乎剛降臨。


    “給她定魂。”


    突然,我看到那個叫吳迴的男人,突然朝容麒喊了起來,但是已經晚了。


    就在那柳枝消失的瞬間,我感覺我的靈魂突然脫離了我的肉,被地下的一股力量,狠狠的拽了下去。


    原來那柳枝,拽的不是我的肉體,而是我的靈魂。


    “苗苗。”


    我親眼看到我的肉體,失去靈魂後呆滯失神的樣子。


    然後我的靈魂就墜入了養屍地,永恆的黑暗。


    “過來……”


    “過來。”


    依舊還是那個聲音,低弱,甚至有些吃力的喚著我。


    我隻覺的養屍地下麵,好冷,好冰涼。


    但是我似乎並沒有落入,地下那口朱紅的棺材旁,而是落地了一片新的養屍地,這裏沒有赤色的土壤。


    也沒有血色滔天。


    顯得非常的靜謐。


    天空的顏色,是灰白的,像是這裏永恆的基調。


    而我就行走在這個灰白的世界,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這個灰白的世界裏,終於出現了一個景物。


    一座剛走的城門。


    像那種古代的攻城略地,血流成河的城門。


    但是這個城門前,卻顯得非常安靜,不,是寂靜的,寂靜的仿佛一顆沙子飛過,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城門樓子的顏色,也是灰白色的。


    昂頭望去,我也隻看到一個灰白色的城門樓子,後麵的景物,像是融入了永恆的混沌。


    然後,我就看到。


    緊閉的城門上,兩天暗紅色的封條。


    我一下醒悟了過來,這裏是養屍地,難道,這裏就是他們說的,那個味亂世而開的鬼門?


    然後我就看到,這個灰白的世界裏,第二道景物。


    城門樓子牆根的位置,那堅固的石縫間,居然倔強艱難的生長著一株柳樹,並且生的鬱鬱蔥蔥。


    那嫩綠的柳枝,像是翡翠打造的一般。


    響亮而美麗。


    風吹過,發出簌簌的聲音。


    而在這仿若玉樹般的柳樹下,居然盤膝端坐著一個人,一個身材傾長的男人,他滿頭銀絲白發。


    但體修卻給人一種非常年輕的感覺。


    “過來。”


    那個聲音再次從我的腦海響起。


    但是這次我聽懂了,是那個柳樹下的白發男人,在喚我。


    我要過去嗎?


    他絕不是普通的東西,或者說,就是他,把我拉到這個地方來的。


    “你是誰?”


    我警惕的問。


    柳樹下的白發男子,輕輕的道:“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這個口氣,很像怪蜀黍拿糖果騙小孩子的口氣哦,我不會上當的。


    見我遲遲不過來,那個男子似乎有些無奈,“你過來,我動不了,不然我就自己過去了……你過來與我說說話,仿佛已經很久沒有人跟我說話了。”


    這句話說完,他口氣透著淡淡的悵然。


    頭頂碧綠的柳樹,輕輕的晃動,他白發如雪,竟給人一種靜默如初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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