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返迴城裏才發現,情況比她想像的還要糟糕,天星子不但自己跟她耗,還弄了一堆的道士分散在增城各處蹲點跟她耗。


    看樣子,不把她就地正法,誓不罷休。


    默默地把天星子的祖宗十八代全罵了一遍,站到街邊一個小攤前,佯裝看一支銀釵子避開身邊蹲點的兩個道人巡視的目光。


    好不容易等那兩人看去別處,放下釵子準備閃人,卻一頭撞上一人,藏青色的道袍立刻躍入眼中。


    那人禮貌地扶了她一把,助她站穩,「姑娘有沒有撞到哪裏?」聲音朗脆,極是好聽。


    但聲音的主人卻是青衣最怕見到的天星子。


    青衣眼皮跳了一下,顧不得被撞得發酸的鼻子,捏著噪子道:「沒傷到哪裏。」說完轉身就走。


    天星子忽然聞到一絲淡淡地幽香,極是好聞,但這味道……天星子眸子驀地睜圓,溫和的麵龐頓時沉了下來,「姑娘留步。」


    青衣鬱悶得想哭,天星子,我上輩子挖了你家祖墳麽?


    加快步子,三竄兩躍地擠進人群。


    明明狼狽逃竄的形容,卻是別樣的妖嬈,這等姿容即便是在九重天上,也難有人可以媲美,天星子望著隱在人群中的妙曼身影,臉黑了下去,喝道:「妖孽,哪裏走。」


    青衣頭皮發麻,抹了一把辛酸淚,跑得更快,做妖果然是慘了些。


    天星子雖然為仙,但仙有仙規,不可擾亂凡間次序,他不能露出仙人跡象,驚嚇到凡人,這時候,又正是街上人多的時候,他被擠在人群裏,轉眼不見了青衣身影,急得兩眼瞪成了燈泡。


    青衣擠出人群,眼見前頭來往的人隻剩下三幾人,等天星子追了出來,她可真是無處藏身了。


    一輛馬車緩緩過來,青衣迴頭望了一眼,已經隱約看見天星子頭頂道冠,將腳一跺,躍上馬車,一揭車簾,看見男子一襲白色袍角,道:「麻煩先生讓我躲一躲。」


    也不等他答應,徑直進入車內,迴頭見天星子正扒開人群出來,向這邊望來。


    青衣嚇了一跳,忙把車簾放下,轉過身來。


    風拂開臉上麵紗,與車中人對了個麵對麵,都不竟怔了。


    車裏端坐著的白衣男子竟是身為平陽侯的肖華。


    青衣忙收了紛亂的心神,不著痕跡地垂下頭,麵紗落下,再次將她的容顏掩去。


    肖華怔怔地看著麵前的麵紗,眼前仿佛還是剛才一瞬間所見的那張絕色秀麗的麵龐。


    但她明明巳死,怎麽可能是她?


    青衣強忍著內心的不平,側身輕揭車簾,看向車外,見天星子已經被拋得老遠,漸漸失去人影,迴身朝肖華點了點頭,「謝謝先生,先生之恩,來日再報。」


    說完,不理飛揚的馬車,腳尖輕點,躍下車。


    肖華直到這時,才迴神過來,緊跟著躍下馬車,攔住青衣的去路。


    「青青,是你是麽?」


    「先生認錯人了。」青衣轉身急走,用不了多久天星子就會追來,她雖然不知道肖華如果知道她現在成了妖,會怎麽樣,但她可以肯定,他不會允許天星子在當著他的麵將她打殺,他以凡人之身對抗天星子,後果不堪設想。


    青衣心裏焦急,隻想盡快脫身離開。


    肖華失而復得,哪裏還肯再放了她走,向她又走近些,眼裏是平時絕對看不見的淡淡痛楚,「青青,我做錯了什麽,讓你又不肯再理我?」聲音極輕,溫柔得象是怕語氣重氣一點便會嚇跑她。


    這溫文的模樣,溫柔的嗓音,是這八十幾天來,幾乎每一夜都出現在她夢中的,每次醒來,枕邊都淚打濕,真希望能有機會再看看,再聽聽,這裏看見了,聽見了,心裏卻說不出酸楚。


    她忍著心痛,淡淡道:「先生真認錯人了。」斜睨了一眼來路,唯恐天星子就此追了上來。


    肖華的臉色一點一點白了下去,嘴角卻仍攢著溫柔的笑意,「如果我做錯了什麽,讓你不想見我,也沒有關係,可諾諾想你得厲害,他就在增城,你不看一看他麽?」


    青衣的心髒象被一隻手緊緊握住,痛得透不過氣,她隔著慕離麵紗,深看了肖華一眼,閉上眼睛,不讓湧上來的淚水流下來,當然想看,做夢都在想他們父子,可是她現在是在被追殺啊,難道要讓諾諾看見自己的母親被人當妖除去?


    深吸了口氣,道:「這個先生好生莫名其妙,小女子未嫁,哪來的兒子。」說著繞開肖華,向林子方向走去。


    肖華不再說話,伸手向她手臂抓去。


    青衣閃身避開,帽上麵紗卻留在了他的手中,隨著她後退的力道,麵紗滑落,她略為蒼白,卻清雅秀麗的絕色麵龐。


    他眸子微微一黯,「青青……」


    風吹起她額上發縷,露出額角的艷麗的蛇鰻花圖紋。


    他視線落在那朵蛇鰻花上,忽地見那柔弱的花瓣動了一下,將後麵的話生生咽了迴去,眼裏是無法掩飾地詫異。


    青衣心頭一陣緊痛,飛快搶迴他手中麵紗,重新遮去臉龐,同時也遮去額角的那朵妖嬈的蛇鰻花。


    逼出冷淡憤怒的聲音,「增城難道被燕國拿下就沒了法度,光天化日下,也敢公然調戲民女?」


    青衣雖然已經重新戴上慕離,遮去臉容,但肖華的視線仍停駐在她額角的位置,心頭象被貓兒抓過的線團,亂得理不出一點頭緒,「你別怕,我不會碰你。」


    遠處一群飛鳥突然飛起,青衣臉色一變。


    肖華見她神色有異,順著她的目光方向看去,看見被風揚起的一截藏青髮帶,那髮帶,他不陌生。


    青衣乘這個機會,突然猛地將肖華一推。


    別說肖華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出手,就算想到,也不會抵抗,被她推開兩步,青衣閃電般閃身進了身邊叢林。


    肖華剛想追,隻見人影一晃,被天星子攔在身前,往前望去,隻得樹葉隨風起伏,哪時還有人影。


    天星子望向馬車,急急問道:「那妖孽在哪兒?」


    肖華急著追趕青衣,本不願與天星子糾纏,但聽到『妖孽』二字,微微一怔,心裏一動,看向天星子,「你在追妖?」


    天星子在增城蹲了近三個月,好不容易才見著這小妖現身,結果又追丟了,心裏正急,聽了肖華的問話,險些一口血噴了出來,世子轉世轉傻了?


    他是道士,不捉妖,還捉賊不成?


    「當然。」


    「什麽樣的妖?」


    霧竹林出了喪屍事件,瘴氣十足,引來一些不幹不淨的東西也屬正常,要不然上頭何需派人來清理殘局?


    所以肖華對天星子清除瘴氣外帶除妖的事,懶得過問,也沒有心思過問。


    剛才那女子分明就是青衣,天星子卻口口聲聲說她是妖,而體內的朔月又清得渣都不剩,說明青衣已經不在人世,但方才那張臉容,他就是死也不會忘記,可是她額角的妖紋……


    青衣又如何能是妖?


    「一條初生的蛇鰻,就是那個抵毀我的名譽,說我是……是……」天星子想到那天的臭事,氣得麵皮發青,『色狼』二字終究說不出口,哼了一聲,「如果我料的不錯,一定是霧竹林那些妖孽吸食了大量元陽,生出的孽種。」


    「我看見她上了你的車。」


    「她早下車了。」肖華從容上車。


    車簾揭起,果然沒有了那小妖的蹤影,天星子罵了聲,「見鬼。」向來路急躍而去。


    青衣怎麽可能是蛇鰻?


    但以天星子的修為,不可能連隻妖都看錯,到底是怎麽迴事?


    肖華眉心微蹙,忽地蹙緊的眉心完全舒展開來,吩咐車夫不要停車,徑直迴府,而他則輕飄飄地離了馬車,向青衣離開的方向追尋下去。


    增城最美的地方除了霧竹林,還有一處一望無際的荷塘。


    肖華在荷塘邊尋到正抱膝坐在青石上的青衣,慕離帽被丟在一邊,她仰望著頭望著天邊,額角的蛇鰻花在陽光下,不時地動一動,妖嬈地勾人心魂。


    她輕嘆了口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噙著一絲無奈。


    肖華不由地停下,站在離她三步之處,靜靜地看著。


    他們還在烏山時,每次他離開烏山去執行任務,她總會這樣坐在湖邊望著天,等著他迴來。


    除了多了額角那朵妖嬈的蛇鰻花,那眉那眼,那神情過去無一不同。


    肖華眼角微微濕潤,說她不是青衣,他死也不會相信。


    青衣聽見身後輕響,迴頭,卻見是肖華站在身後,漆黑的眸子裏湧著難辯的神色,微微一驚,忙把起身,伸手去摸身邊的慕離。


    她剛剛動彈,腰間一緊,被他攬住,猛地把拽入他的懷中,被緊緊抱住。


    青衣臉色微變,抬頭看向他,「先生。」後悔看見這片湖想起與他的往事,情不自禁地停了下來。


    他那麽了解她,自然會知道去哪裏可以找到她。


    肖華熱且痛的眼緊鎖住她的眼,她這一世失去記憶後第一次見她,就喚他『先生』。


    ps:虐了這麽久,明天煮一鍋好肉餵姑娘們,大家不要錯過。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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