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桑喬的一番半真半假、連哄帶騙的說辭,再加上這無意中救下了小孩的恩情,許沐暈暈乎乎地跟著他們進了原住民的寨子,並受到了當地寨民的熱情歡迎。


    她們一路跟著村民走,走過了剛插秧沒多久的農田,走過了結著許多鮮紅辣椒的菜地,又看見了寨子裏豬牛成群結隊,被小孩趕著遠離田地吃草。


    直到許沐走進了村裏最好的竹樓,她還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不是說窮山惡水,大家警戒心都很高,他們就這麽輕易地放我們進來了?”


    桑喬搬過竹凳,瞅了眼拎著外孫耳朵迴家的老頭老太,很隨意地掏了掏耳朵:


    “軍官證都掏出來了,再怎麽刁民也不至於和當官當兵的作對。”


    許沐有些唏噓:“但我也沒想到,你其實……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沉默。”


    “這隻是任務需要才會有的必要交流而已。”桑喬有些懷念似的,掏出了兜裏的懷表:


    “剛剛那個年輕人說了,這邊村寨每次獵到巨獸了,都會拿出來給全村人一起吃和慶祝,那頭熊雖然不怎麽稀罕,但辦場宴會剛剛好。”


    “那我們要在宴會上打探消息?”


    \"……隨便你,不過盡量委婉點,避免打草驚蛇。\"


    到了晚上,寨子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全村的老少都圍在一起,拿出酒和今天的熊肉招待客人,桑喬還將她從天梯防線那邊順來的三扇牛肉切了半扇,提到篝火旁給寨子裏的人打牙祭。


    “老伯。”她氣質冷峻陰翳,說話卻很自來熟,提著土家釀製的米酒,給今天白天才見過的明老頭倒了一杯,明老頭誠惶誠恐地接過恩人的酒,笑著問道:


    “客人,這的烤肉還符合口味嗎?如果覺得缺了點滋味,老頭子我這倒是有水辣椒,要不要嚐嚐?”


    桑喬點點頭,心想收集情報真是個累人的活計,下次她應該想辦法叫愛麗絲來替她代勞,也就不必努力裝出和顏悅色的樣子,和任何人打交道了……


    等明老頭端來一碟子清水,將辣椒往裏涮了一下,便遞給了桑喬:


    “嚐嚐,這是我們寨子裏才有的味道!”


    桑喬客氣地接過碟子,象征性地用烤肉蘸了蘸,吃到嘴裏便被一股辣味竄上天靈蓋,饒是一向麵癱的她麵容都扭曲了一瞬,隨後麵色紅得像喝了兩斤白酒,鼻水也不受控製地從鼻腔裏流了出來。


    老頭哈哈大笑:“頭一次來的客人都這樣,長官,你是剛接任聯絡員不久的吧?!”


    桑喬點點頭,隨口道:“剛從山海防線調過來的,聽說最近這邊人手緊,大首長派我過來幫幫忙。”


    “誒呦,那可不得了,我聽說這兒離山海遠的嘞!長官,我昨天還聽見外麵巨獸嚎叫,是防線那邊又用兵了嗎?”


    桑喬瞟了老頭一眼,哪裏不知道這是老頭的試探,便壓低了聲音故弄玄虛道: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首長要抓奸細,把林子翻了個底朝天……自然也遇到了不少巨獸,老伯,你們這寨子最近有沒有可疑的人來過?”


    明老頭張了張嘴,剛想說啥,就瞧見他家老婆子明老太瞪了他一眼。


    為了不讓桑喬察覺,明老太便樂嗬嗬地給桑喬倒了杯酒:


    “怎麽可能,寨子這麽偏僻,兩三年都不一定瞧得見外人,見得最多的也是你們城防軍的兵……哪有什麽可疑的人呢。”


    桑喬勾了勾嘴角,點點頭表示了一下對老人話語的認可,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對了,二位老人家,這辣椒我吃著新鮮,打算迴頭寄給老家的人也嚐嚐,你們這還有嗎?如果有,我想盡可能多地收購一點……”


    兩個老人一聽眼前就是一亮,周圍也有人注意到了這,紛紛趕過來推銷自己家種的水辣椒,還有人拿出些其他的特產,桑喬便都一一應下:


    “時候不早了,我也迴去休息了,明天鄉親們把說好的東西都拿來,咱保證一定給個合理的價格。”


    眾人紛紛說好,高高興興地迴家清點去了,桑喬領著許沐迴寨民給她們安排的竹樓,等關了門許沐才忍不住發問:


    “不是說打探消息嗎?你怎麽和這的人做上生意了?”


    桑喬目光掃過竹樓,掏出水壺隨意地喝了兩口,冷眼瞧見有隻蜈蚣從窗戶爬進來了,假裝被嚇到尖叫了一聲,反手就碾死了它。


    “這裏的人不信任我們,而且顯然有事瞞著我們。”


    她提起耳朵,精神力擴大到竹樓附近的幾棟民房,果然探查到斜對麵的竹屋裏有個老太太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不過她也沒管,冷哼了一聲:


    “一條小蟲子就想監視我們,是不是太瞧不起防線後的人了?”


    許沐看著那條被碾碎的蜈蚣,有點惡心地皺了皺眉:


    “監視?為什麽要監視我們?我也沒從他們身上感受到惡意啊……”


    “但也沒有信任。”桑喬集中精力將整個竹樓都探查了個遍,隨後淡然道:


    “你還記不記得,天梯防線的人說過,這邊寨子裏的武者武技很特殊,他們直接和人爭鬥的不多,但是更擅長下蠱。”


    “他們沒必要得罪我們兩個軍官,霍德爾的軍銜不低,少校在雨林失蹤,上麵不可能不查,他們不想惹麻煩,也不好得罪我們,隻好拉進來好吃好喝好招待了。”


    蠱蟲這個東西,桑喬倒是從本體的記憶裏見過,那時候本體的老桑先生沒了解過天梯防線的風土人情,自然不知道,他從女伯爵後背裏薅出的蟲子,就是一種蠱蟲。


    由此可推測,那位威河先生大概率也是從天梯防線走出去的寨民。


    桑喬默默在心裏整合著從天梯防線得知的情報,深思熟慮了半分鍾左右,最終對許沐開口:


    “借我點錢,最好是金幣,迴去後讓那個男的還你。”


    許沐:“啊?你出門前他們沒給你錢和路費嗎?”


    桑喬十分理直氣壯:“沒給,但他的就是我的,我欠的賬他肯定會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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