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台風帶來的暴雨徹底停下時已經是五天之後,這期間共工小隊三人趁著台風眼過境的短暫時間,分三個方向在濟島上轉了一圈。


    現狀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整座濟島上至少六個聚落,一座海寨,幾乎無一幸免。


    建築物全部倒塌,地上的血跡也早就被風和雨等自然作用力打掃幹淨,除了些許似乎是人類碎肢的屍塊,和被暴雨衝毀的個別墳墓,濟島幾乎什麽都沒剩下。


    “情況真是不容樂觀啊。”楊棲穿上潛水服時,如此感歎道。


    許沐也點點頭:“狀況真慘啊,我甚至用精神力掃描到了幾個藏身的地窖,裏麵也都是被啃噬過的屍體……如果沒有其他人類的參與,很難想象巨獸已經聰慧到這個地步了,竟然能鑽進地窖殺人。”


    楊棲戴好潛水頭盔,扭頭對桑喬道:


    “你繼續在島上逛逛,雖然這雨來得湊巧,但……你也說過,隻要有人為的痕跡,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的,對吧?”


    桑喬點頭:“兩小時後,這裏見。”


    隨後他轉身踏入海寨。


    海寨的圍牆上還殘留著一些碎肢,隻是那些碎肢都隻剩下了骨頭,似乎被不知道哪來的飛鳥啄食個幹淨,桑喬看了看骨骼狀態,推測它們應當是來自武者的屍體。


    他又在六個聚落裏走了走,精神力外放掃描著地上和地下的動靜,遇到地窖時,就搬開坍塌的建築過去看看。


    結果一看,還真看出些……不一般的地方來。


    桑喬撿起飛到一旁的地窖蓋子,和原本合頁上的碎渣比對了一下,隨後檢查了一下地窖的門鎖。


    一般來說,這東西會有兩道鎖,外鎖用鑰匙捅開,內鎖隻是個純粹的插銷,畢竟海島上為了保持地窖幹燥,地窖蓋子一般都會用很厚重的材質隔絕大股潮濕的空氣。


    所以,就算有人偷竊,地窖門沉重的份量帶來的合頁動靜,也會告知房子主人有人來家裏打秋風。


    如果生死關頭想要藏人的話,地窖的主人為了保險,也是有將門反鎖的可能的。


    但桑喬撿到的地窖門門鎖,明顯是被人撬開過,而門鎖另一側的插銷卻完好無損。


    他掏出拍立得相機,給鎖拍了張照片,隨後打開強光手電筒,走到了地窖內部。


    地窖內濕乎乎得一片血腥,看不出顏色的髒水蔓延到了樓梯上,桑喬腳上踩著防水軍靴來到即將被積水淹沒的最後一節樓梯上。


    強光手電依稀照亮了水下,水底髒兮兮的,除了一個書包外什麽都沒有,桑喬隨便找了根棍子將書包撈上來,打開一看,裏麵是一點零食和幾本兒童讀物,書籍都濕透了,還沾著褐色的血跡。


    真是無人生還啊,桑喬心想,隨即他又撈了撈,竟然撈上來個裝著飲用水的大桶,又照了照地窖的內部,還在架子上發現一些長了綠毛的幹糧。


    那綠乎乎的一團,看起來至少有一個月的量,桑喬心中暗想,看來這濟島肯定是有居民不在,所以出現緊急情況,居民們會把孩子鎖在地窖裏也不足為奇。


    桑喬拍了幾張照片,隨後又去好幾個地窖,發現和這裏的情況差不多,分別拍照後,便迴到了集合點。


    如今就算陣法沒人動過,也可以確認這次濟島覆滅絕對是有人為促成的痕跡,桑喬打了個哈欠,覺得這次任務結束得有些草率,但他沒什麽所謂。


    反正之後會有別的同僚接手,他們的海圖上都沒有迷霧海的具體信息,幾個凝神境小朋友又何必去冒險?


    不如趕緊迴去,說不定還能趕上畢業典禮,桑喬想象了下自己穿學士服的樣子,感覺好像挺不錯。


    沒等多久,楊棲和許沐便上浮到了海麵,二人摘下濕漉漉的潛水頭盔,歎氣道:“果然海底陣法有被巨獸動過的痕跡呢,看來這次的事隻能交給第六司和衛海城防軍聯合處理了。”


    桑喬揉了揉眉心,找了處海灣,將他們的船投放入海,等楊棲和許沐都上船換好了衣服,才掏出自己搜集到的照片:


    “濟島覆滅絕對有人為參與,這個人要不然身法高強,要不然就是會隱匿係的武技,這座島上所有地窖門鎖都被人為破壞過。”


    楊棲看了看痕跡異常的門鎖,又看了一下完好無損的插銷合頁,淡淡開口:


    “可能情況更糟糕些,你看,這裏所有地窖都是插銷完好無損,鎖卻被撬過,這說明什麽?說明開鎖的人極有可能是濟島本地人,並且是能夠讓當地居民信任的人。”


    人在麵對巨獸的攻擊時選擇躲藏,哪怕是隻能抵擋一秒鍾的小小插銷,一般來說也會義無反顧地將這最後一道安全鎖加上。


    就算是危急時刻,普通的孩子們因為慌張想不到這點,也不可能這幾個地窖的人都想不到。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他們自願打開內部的簡易鎖,選擇出來或是讓外麵的人進來。


    三人沉默了幾秒,楊棲率先開口:


    “事到如今,這件事的真相如何,已經超出我們目前的能力範圍了,因此還是要上交給第六司調查較為穩妥。”


    桑喬也同意,他們在海上停留的時間太久,況且濟島本地人並不屬於華國公民,也不受城防軍保護。


    因此他們也隻能將異常情況匯報給上級,剩下的事情並不在他們的職責範圍之內。


    許沐倒是有些懵懂:“所以,所以這麽多條人命,我們就不管了?”


    楊棲卻反問:“你認為我們有管的必要和責任嗎?”


    許沐不說話了,半晌才坦言:


    “我,我不知道。”


    楊棲輕歎一聲:“你的個人道德感讓你覺得應該管這件事,但你的本心呢?如果你發自心底想要為濟島的人討一個公道,我也不會反對你的想法。”


    隨後她頓了頓,補充道:


    “隻是管可以,但不能是現在。許沐,以我們現在的能力,不足以支持我們去插手這件事。”


    許沐又沉默了幾秒,才點頭:“我明白了,我們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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