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老趙的初中
流浪地球3：危難重重 作者：大胡子將軍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地球環軌此時仿佛並不是通往赤道，也不是通往北極，而是通往過去的。它在黑暗中隱去，落入遠方的地平線之下。
老趙的神思慢慢迴到了那個時候，車輛輕微的顛簸幫助了他。
那時候他上初二，明顯感覺在危機下的學習逐漸變了味兒。
學校的學習氛圍是濃厚的，但是充滿了一種壓迫感和詭異感。他當時覺得可能是心理作用，因為知道有太陽危機，所以才對周圍做出的那種感覺。
可的的確確很多人變了，有些人變得很突然，他們變得自私自利，更加的自私自利，借給別人一支筆都怕在學習上超越自己。有些人變得不喜歡與別人交往，幹什麽都是偷偷摸摸的，好像生怕別人看見。
老趙和死黨也莫名其妙的冷戰了起來，除了必要的叫名字以外，幾乎不怎麽交流，尤其是在學習上！他們班這種風氣比其他班嚴重太多了，被校長點名批評了之後好了一些，但是沒有本質的改變。
學校好似失去了活力，學習氛圍好，但顯得死氣沉沉，比夜晚的星空還要冷寂一些。
校門口的公示欄裏貼滿了各類補習班的廣告，有些還是自家老師貼上去的，還有和方舟號相關的升學計劃專項培訓，校外輔導班，閑時輔導班。包括在校門外也是一樣。尤其是在各大小中高學校的周圍，廣告更為密集。當初盛行一句話——隻要看到什麽地方廣告最多，那裏一定有學校，如果廣告稀少，必定附近連居民樓都沒有。
各類廣告形成了一道“靚麗”的城市風景線，各個城市都有，花樣百出。大街上，很多小廣告和廣告刻章印總是出現在各種意想不到的地方，就連門禁嚴格的小區也處處都是此類的廣告，有些人別出心裁，將廣告字做各類樣子裝點在商場或街道綠化當中。在學校周圍，多是關於學習課外輔導的，或者是關於特殊時期的工作的，就連橡皮上也都出現了大麵積的廣告。
政府為了城市的文明形象，也為了壓製一些不良的現象，街上總是有鏟除廣告貼紙或者是刷漆掩蓋刻章印的誌願者和環衛局的工作人員。但這些都沒有什麽用處，過不久，它們還會出現的，甚至是反彈式的、報複性的增多！
老趙就是每天看著一個個的廣告上學下學的，腦子裏裝著很多的漂亮話語，在班上還有比拚見過廣告語奇葩性的小比賽，這倒是能緩解班級的氣氛。
閑時，他沒有多餘的娛樂時間，他不被允許有多一點點的娛樂時間。他的家中總是放著很多看不完的課外輔導練習冊，父母迴來隻要看不到他在看書或者寫作業，就會是一張冷漠又失望的臉。
老趙的童年在太陽危機被宣布的那一天就戛然而止了。隻是他不這麽覺得，還想找迴那種輕鬆愉快的感覺。
他逐漸對學習感到麻木了，學習的越多，隻能是更加的麻木。同時，他也麵臨著教育在危機下的迅速改革而帶來的各種不適應和更加繁重的學習壓力，焦慮者更甚。他的班級因為有重度抑鬱症而休學的人就有8個。他很羨慕他們，他常常看著擺在教室後麵的課桌就想，趕緊得個什麽病吧，趕緊得個什麽病吧。
原初二的課程一般是不繁重的，以他的學習能力來說是很輕鬆的。可很多學生像是到了高二一樣，背著重重的書包，裏麵塞著各種練習冊，那些練習冊的封麵上寫著太陽危機和各種的應對計劃，還有特殊的封麵，有些練習冊甚至還在方舟計劃上做了著重的標注。
書店中此類的書籍和試卷銷量最好，與方舟號有關的書籍總是銷量最好。
老趙在初中的時候就被人稱作老趙了，因為他總是顯著沉穩，遇事不慌。
他每個星期都會去一趟書店，去放鬆自己。來自學校的壓力，來自家庭的壓力，來自社會的壓力，甚至還有來自太陽的壓力都將他摧殘著，也將很多的孩子摧殘著。他隻是想到書店裏麵看看漫畫書，找一找以前的網絡流行小說，或者隻是聽聽書店裏喇叭公放著的輕緩的音樂。
在書店，在書店中的角落，一些孩子能夠短暫的忘記現在到底是什麽世界。
迴想起來，他不記得當時看的是什麽漫畫了，隻是記得他更喜歡看一些兒童讀物和兒童繪本，那上麵有一些迷宮，他喜歡解那些奇奇怪怪的迷宮。他記得最清楚的是書店裏麵的廣告條幅，他解了迷宮就會到處看看，就看到那像是節日期間掛在牆頂上的彩花一樣，拉了一條又一條，它們相互遮擋，相互疊加，不是關於補習班的，就是關於房地產的。
他每次離開書店都很晚。他不想迴家，他很羨慕有些家長是開明的，他們的孩子不用被掛在方舟號上麵，也很羨慕那些“天生”就很叛逆的同學，他們好像不用生活在危機時代的陰影之下，每天的笑臉比他們一個月的都多。
最有趣的就是談戀愛了，老趙被一個黑黝黝的女生表白，可是老趙沒有足夠的金錢支持這段本就不堪一擊的“愛情”。他拒絕了。其實他隻是麻木。
學生各方麵壓力大，在班級裏就有好多成雙成對的，甚至還發展到了性關係，以及幾個月後流產的地步。他還聽過私奔的，不知道去哪逍遙快活了，想必結果更加不好。太陽危機來了，上不去方舟號，還學習做什麽呢？老師說，是為了登上方舟號。
夏天天黑的晚，但是人們晚上出門的頻繁。晚上的菜市場人更多，早市沒什麽人去，一年就沒有早市了。為了和夜市區分開，晚上買菜的市場一般叫晚市，人們晚上買菜。
人們畏懼太陽，總覺得太陽什麽時候就會爆炸！多數人認為如果太陽爆炸了，那也是先炸美國那麵，在夜晚的人能夠躲過一劫。所以人們更加喜歡冬天了，還有一部分人就這樣搬去了北方偏僻的地區安家，躺平這一生。
那是獨特的一個時期，很多文藝類作品的表達也都跟著危機轉了方向，黑暗成了理所當然的，而代表光明的都被冠以“多管閑事”的名號。這是動蕩劇烈的時期。
人們更多的選擇在夜晚工作，原本夜晚不討好的工作也被踩破了門檻，導致部分的夜間工作的工資下降，夜間職業的裁員每天發生成千上萬例。大量的失業人口也間接導致老趙學業壓力的急劇上升，家長們總是拿這些個例子鼓勵孩子們學習。
白天的城市比以往安靜太多了，夜晚的城市燈火輝煌又生龍活虎，即便是到了深夜和淩晨都會是熱熱鬧鬧的，車水馬龍。尤其是在商業街和市中心，人流量不斷，人類變成了夜行性生物。年輕的男男女女在夜市、在遊樂園瘋狂而肆意地宣泄著，隻是他們這群人中沒有什麽人會去書店，知識太貴了。
老趙後來幾次去書店，能看的漫畫變少了，都要購買才行，擅自拆封同樣要付錢。普遍的兒童讀物都沒有了，新上來的兒童讀物畫風還是偏向幼齡，但是內容已經不是了，被隱藏著方舟號向往的宇宙奧秘所代替。
他翻開看過了，隻是覺得太陽危機的可怕，他為全人類而感到悲哀，也同時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哀。
書架上多了許多關於方舟計劃的書籍，將以前的那“跟不上時代”的書籍統統撤了，統統換上了能“跟上時代”的書籍，尤其是“危機時代人類必看的書”霸占了主要位置，四周是相關的理科類的知識書籍，包括教人怎麽處理空間站遇到的的各類問題，還有專門的出艙訓練課程等等，門類繁多。但這類書籍不允許拆封，隻能購買，而且不予退換。
在書店的外麵還擺著教育類的書籍，這些書籍不僅麵向學生群體，也麵向家長群體，教會家長如何在危機時代搞好對孩子的教育，如何憑借一己之力，帶孩子走向成功，成為方舟號的駐站名額之一的條件，等等之類的書籍層出不窮。
當天他迴到家，發現父母已經買了好幾本教育類的書籍了，花了大幾百塊，他們自己看。
那時候老趙就感覺到了荒唐，但是年齡尚小的他，不知道那種感覺具體是什麽，能感覺出如此又代表著什麽。隻覺得現在大家都這樣，這是正常的，所有人都要為了活下去而拚命的努力，現在就是這樣的一個時代，別人都要趴在另一個人的頭上，恨不得直接疊人梯疊到地球同步軌道上麵去，距離不夠，人不夠就再生。
世界變了。
他沉悶、壓抑，感覺不到希望，未來的每一天都是昏暗的，仿佛早就沒有了太陽。
每一個家庭都很敏感，他的家庭也同樣如此。主要的這些都是圍繞著他來的，父母吵架如家常便飯。奈何他的學習成績一點也提不上去，父母在外麵帶著他又試聽了很多的課外班，到處聽一聽公開的試聽課，認為多聽一聽不就能會很多嘛，就省下了報班的錢！
他一天到晚隻是沉溺其中，一口新鮮的空氣都唿吸不上，其實他根本沒聽進去多少東西。再加上政府對一些不良現象查得緊，有些課甚至安排在了半夜，或者安排在了中午十二點，太陽最高最烈的時候，在最隱匿的位置。
隨著家庭期望的不斷增加，老趙並沒有如父母所想的那樣學習一升再升，他的學習成績沒有提高，初中的他被迫要利用所有的空閑時間去學習高中的知識，乃至大學的物理類知識。他蒙頭轉向，甚至能夠對太空電梯和方舟號的維護說出個一二三來。即便如此，他的成績還是沒有提高多少，反而在接連兩次的模擬考試之中排名一下來到了倒數。
他的學校就是這樣，動不動就搞一次突擊，時不常就來幾次模擬考試，幾次考試成績穩定之後，把好學生分到一個班裏麵。這把比他大一屆的一個初三孩子逼瘋了。那個孩子就是在上課的時候突然跑到外麵，老師攔都攔不住，他打開門就跑了出去。
一開始老師並沒有在意，隻是訓斥，之後照常講著課。可那男生好端端地就又開門出去了，沒一會就迴來了。這似乎不受他控製。學校通知了家長，醫院說住院觀察，但是家長還是執意將孩子送迴學校，繼續來上課，避免耽誤了課程。
後麵發生的事，老趙就親眼所見了。
那是一個晴空萬裏、烈日當頭的日子，街道上沒人，操場上沒人，隻有明亮的蟬鳴。教室拉著厚厚的窗簾，燈開著。突然一聲青澀的嘶吼從操場上傳來，這聲音很大，來自一個學生，是積壓了多年的糟禁。白天總算有了白天的樣子。
一個男生在操場上跑動，就他一個人。他邊跑邊跳，太陽在他的身下留下了很短的影子。他不是一個人。
“解放啦——！！自由啦——！！！喔啊——！！！”
學生們掀開厚厚的窗簾看，刺眼的光讓他們沒辦法一下子看清操場上到底是幾個人。刺目的感覺讓他們的眼睛難受，同時他們的大腦也因為這種突然的刺激而變得清爽了。
“他瘋了！”
“就是他！就是他！老師說的就是他，他就是那個腦子出了問題的人！”
“他真是可憐，完蛋了，希望他的腦子和身體能痊愈吧，快把窗簾拉上！”
大家都說他瘋了，那孩子的行為很是怪異，那孩子的想法也逐漸變得怪異。這天是他第一次跑到太陽下，他忘情的奔跑著，很快就出汗了。他一邊跑一邊那麽喊，聲音刺破了安靜的空宵，驚得鳥兒扇動著翅膀。最後，他四肢攤開躺在操場上，感受著許久“不見”的太陽。
沒變嘛！明明沒有變！
老趙將窗簾撩開一點，看著操場上獨孤又魔怔的人，他的心緒是複雜的。環境把人逼成了這樣，也是大人把他逼成了這樣。在人人都不想在太陽下行走的時候，偏偏他不管不顧。他是真的瘋了，平時在樓道裏麵跑也就算了，竟然跑到了太陽下！
那個孩子在操場上帶著自己的影子奔跑，又在太陽下打滾的樣子，一直刻在老趙的腦海當中。那天的太陽真是亮啊。
老趙的神思慢慢迴到了那個時候，車輛輕微的顛簸幫助了他。
那時候他上初二，明顯感覺在危機下的學習逐漸變了味兒。
學校的學習氛圍是濃厚的，但是充滿了一種壓迫感和詭異感。他當時覺得可能是心理作用，因為知道有太陽危機，所以才對周圍做出的那種感覺。
可的的確確很多人變了，有些人變得很突然，他們變得自私自利，更加的自私自利，借給別人一支筆都怕在學習上超越自己。有些人變得不喜歡與別人交往，幹什麽都是偷偷摸摸的，好像生怕別人看見。
老趙和死黨也莫名其妙的冷戰了起來，除了必要的叫名字以外，幾乎不怎麽交流，尤其是在學習上！他們班這種風氣比其他班嚴重太多了，被校長點名批評了之後好了一些，但是沒有本質的改變。
學校好似失去了活力，學習氛圍好，但顯得死氣沉沉，比夜晚的星空還要冷寂一些。
校門口的公示欄裏貼滿了各類補習班的廣告，有些還是自家老師貼上去的，還有和方舟號相關的升學計劃專項培訓，校外輔導班，閑時輔導班。包括在校門外也是一樣。尤其是在各大小中高學校的周圍，廣告更為密集。當初盛行一句話——隻要看到什麽地方廣告最多，那裏一定有學校，如果廣告稀少，必定附近連居民樓都沒有。
各類廣告形成了一道“靚麗”的城市風景線，各個城市都有，花樣百出。大街上，很多小廣告和廣告刻章印總是出現在各種意想不到的地方，就連門禁嚴格的小區也處處都是此類的廣告，有些人別出心裁，將廣告字做各類樣子裝點在商場或街道綠化當中。在學校周圍，多是關於學習課外輔導的，或者是關於特殊時期的工作的，就連橡皮上也都出現了大麵積的廣告。
政府為了城市的文明形象，也為了壓製一些不良的現象，街上總是有鏟除廣告貼紙或者是刷漆掩蓋刻章印的誌願者和環衛局的工作人員。但這些都沒有什麽用處，過不久，它們還會出現的，甚至是反彈式的、報複性的增多！
老趙就是每天看著一個個的廣告上學下學的，腦子裏裝著很多的漂亮話語，在班上還有比拚見過廣告語奇葩性的小比賽，這倒是能緩解班級的氣氛。
閑時，他沒有多餘的娛樂時間，他不被允許有多一點點的娛樂時間。他的家中總是放著很多看不完的課外輔導練習冊，父母迴來隻要看不到他在看書或者寫作業，就會是一張冷漠又失望的臉。
老趙的童年在太陽危機被宣布的那一天就戛然而止了。隻是他不這麽覺得，還想找迴那種輕鬆愉快的感覺。
他逐漸對學習感到麻木了，學習的越多，隻能是更加的麻木。同時，他也麵臨著教育在危機下的迅速改革而帶來的各種不適應和更加繁重的學習壓力，焦慮者更甚。他的班級因為有重度抑鬱症而休學的人就有8個。他很羨慕他們，他常常看著擺在教室後麵的課桌就想，趕緊得個什麽病吧，趕緊得個什麽病吧。
原初二的課程一般是不繁重的，以他的學習能力來說是很輕鬆的。可很多學生像是到了高二一樣，背著重重的書包，裏麵塞著各種練習冊，那些練習冊的封麵上寫著太陽危機和各種的應對計劃，還有特殊的封麵，有些練習冊甚至還在方舟計劃上做了著重的標注。
書店中此類的書籍和試卷銷量最好，與方舟號有關的書籍總是銷量最好。
老趙在初中的時候就被人稱作老趙了，因為他總是顯著沉穩，遇事不慌。
他每個星期都會去一趟書店，去放鬆自己。來自學校的壓力，來自家庭的壓力，來自社會的壓力，甚至還有來自太陽的壓力都將他摧殘著，也將很多的孩子摧殘著。他隻是想到書店裏麵看看漫畫書，找一找以前的網絡流行小說，或者隻是聽聽書店裏喇叭公放著的輕緩的音樂。
在書店，在書店中的角落，一些孩子能夠短暫的忘記現在到底是什麽世界。
迴想起來，他不記得當時看的是什麽漫畫了，隻是記得他更喜歡看一些兒童讀物和兒童繪本，那上麵有一些迷宮，他喜歡解那些奇奇怪怪的迷宮。他記得最清楚的是書店裏麵的廣告條幅，他解了迷宮就會到處看看，就看到那像是節日期間掛在牆頂上的彩花一樣，拉了一條又一條，它們相互遮擋，相互疊加，不是關於補習班的，就是關於房地產的。
他每次離開書店都很晚。他不想迴家，他很羨慕有些家長是開明的，他們的孩子不用被掛在方舟號上麵，也很羨慕那些“天生”就很叛逆的同學，他們好像不用生活在危機時代的陰影之下，每天的笑臉比他們一個月的都多。
最有趣的就是談戀愛了，老趙被一個黑黝黝的女生表白，可是老趙沒有足夠的金錢支持這段本就不堪一擊的“愛情”。他拒絕了。其實他隻是麻木。
學生各方麵壓力大，在班級裏就有好多成雙成對的，甚至還發展到了性關係，以及幾個月後流產的地步。他還聽過私奔的，不知道去哪逍遙快活了，想必結果更加不好。太陽危機來了，上不去方舟號，還學習做什麽呢？老師說，是為了登上方舟號。
夏天天黑的晚，但是人們晚上出門的頻繁。晚上的菜市場人更多，早市沒什麽人去，一年就沒有早市了。為了和夜市區分開，晚上買菜的市場一般叫晚市，人們晚上買菜。
人們畏懼太陽，總覺得太陽什麽時候就會爆炸！多數人認為如果太陽爆炸了，那也是先炸美國那麵，在夜晚的人能夠躲過一劫。所以人們更加喜歡冬天了，還有一部分人就這樣搬去了北方偏僻的地區安家，躺平這一生。
那是獨特的一個時期，很多文藝類作品的表達也都跟著危機轉了方向，黑暗成了理所當然的，而代表光明的都被冠以“多管閑事”的名號。這是動蕩劇烈的時期。
人們更多的選擇在夜晚工作，原本夜晚不討好的工作也被踩破了門檻，導致部分的夜間工作的工資下降，夜間職業的裁員每天發生成千上萬例。大量的失業人口也間接導致老趙學業壓力的急劇上升，家長們總是拿這些個例子鼓勵孩子們學習。
白天的城市比以往安靜太多了，夜晚的城市燈火輝煌又生龍活虎，即便是到了深夜和淩晨都會是熱熱鬧鬧的，車水馬龍。尤其是在商業街和市中心，人流量不斷，人類變成了夜行性生物。年輕的男男女女在夜市、在遊樂園瘋狂而肆意地宣泄著，隻是他們這群人中沒有什麽人會去書店，知識太貴了。
老趙後來幾次去書店，能看的漫畫變少了，都要購買才行，擅自拆封同樣要付錢。普遍的兒童讀物都沒有了，新上來的兒童讀物畫風還是偏向幼齡，但是內容已經不是了，被隱藏著方舟號向往的宇宙奧秘所代替。
他翻開看過了，隻是覺得太陽危機的可怕，他為全人類而感到悲哀，也同時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哀。
書架上多了許多關於方舟計劃的書籍，將以前的那“跟不上時代”的書籍統統撤了，統統換上了能“跟上時代”的書籍，尤其是“危機時代人類必看的書”霸占了主要位置，四周是相關的理科類的知識書籍，包括教人怎麽處理空間站遇到的的各類問題，還有專門的出艙訓練課程等等，門類繁多。但這類書籍不允許拆封，隻能購買，而且不予退換。
在書店的外麵還擺著教育類的書籍，這些書籍不僅麵向學生群體，也麵向家長群體，教會家長如何在危機時代搞好對孩子的教育，如何憑借一己之力，帶孩子走向成功，成為方舟號的駐站名額之一的條件，等等之類的書籍層出不窮。
當天他迴到家，發現父母已經買了好幾本教育類的書籍了，花了大幾百塊，他們自己看。
那時候老趙就感覺到了荒唐，但是年齡尚小的他，不知道那種感覺具體是什麽，能感覺出如此又代表著什麽。隻覺得現在大家都這樣，這是正常的，所有人都要為了活下去而拚命的努力，現在就是這樣的一個時代，別人都要趴在另一個人的頭上，恨不得直接疊人梯疊到地球同步軌道上麵去，距離不夠，人不夠就再生。
世界變了。
他沉悶、壓抑，感覺不到希望，未來的每一天都是昏暗的，仿佛早就沒有了太陽。
每一個家庭都很敏感，他的家庭也同樣如此。主要的這些都是圍繞著他來的，父母吵架如家常便飯。奈何他的學習成績一點也提不上去，父母在外麵帶著他又試聽了很多的課外班，到處聽一聽公開的試聽課，認為多聽一聽不就能會很多嘛，就省下了報班的錢！
他一天到晚隻是沉溺其中，一口新鮮的空氣都唿吸不上，其實他根本沒聽進去多少東西。再加上政府對一些不良現象查得緊，有些課甚至安排在了半夜，或者安排在了中午十二點，太陽最高最烈的時候，在最隱匿的位置。
隨著家庭期望的不斷增加，老趙並沒有如父母所想的那樣學習一升再升，他的學習成績沒有提高，初中的他被迫要利用所有的空閑時間去學習高中的知識，乃至大學的物理類知識。他蒙頭轉向，甚至能夠對太空電梯和方舟號的維護說出個一二三來。即便如此，他的成績還是沒有提高多少，反而在接連兩次的模擬考試之中排名一下來到了倒數。
他的學校就是這樣，動不動就搞一次突擊，時不常就來幾次模擬考試，幾次考試成績穩定之後，把好學生分到一個班裏麵。這把比他大一屆的一個初三孩子逼瘋了。那個孩子就是在上課的時候突然跑到外麵，老師攔都攔不住，他打開門就跑了出去。
一開始老師並沒有在意，隻是訓斥，之後照常講著課。可那男生好端端地就又開門出去了，沒一會就迴來了。這似乎不受他控製。學校通知了家長，醫院說住院觀察，但是家長還是執意將孩子送迴學校，繼續來上課，避免耽誤了課程。
後麵發生的事，老趙就親眼所見了。
那是一個晴空萬裏、烈日當頭的日子，街道上沒人，操場上沒人，隻有明亮的蟬鳴。教室拉著厚厚的窗簾，燈開著。突然一聲青澀的嘶吼從操場上傳來，這聲音很大，來自一個學生，是積壓了多年的糟禁。白天總算有了白天的樣子。
一個男生在操場上跑動，就他一個人。他邊跑邊跳，太陽在他的身下留下了很短的影子。他不是一個人。
“解放啦——！！自由啦——！！！喔啊——！！！”
學生們掀開厚厚的窗簾看，刺眼的光讓他們沒辦法一下子看清操場上到底是幾個人。刺目的感覺讓他們的眼睛難受，同時他們的大腦也因為這種突然的刺激而變得清爽了。
“他瘋了！”
“就是他！就是他！老師說的就是他，他就是那個腦子出了問題的人！”
“他真是可憐，完蛋了，希望他的腦子和身體能痊愈吧，快把窗簾拉上！”
大家都說他瘋了，那孩子的行為很是怪異，那孩子的想法也逐漸變得怪異。這天是他第一次跑到太陽下，他忘情的奔跑著，很快就出汗了。他一邊跑一邊那麽喊，聲音刺破了安靜的空宵，驚得鳥兒扇動著翅膀。最後，他四肢攤開躺在操場上，感受著許久“不見”的太陽。
沒變嘛！明明沒有變！
老趙將窗簾撩開一點，看著操場上獨孤又魔怔的人，他的心緒是複雜的。環境把人逼成了這樣，也是大人把他逼成了這樣。在人人都不想在太陽下行走的時候，偏偏他不管不顧。他是真的瘋了，平時在樓道裏麵跑也就算了，竟然跑到了太陽下！
那個孩子在操場上帶著自己的影子奔跑，又在太陽下打滾的樣子，一直刻在老趙的腦海當中。那天的太陽真是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