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下,他正提筆運墨,身旁大大小小的石頭,壓著數十張還未幹透的墨跡。幾片槐花飄落紙上,他卻手也不抖,筆尖壓著槐花而過,花染墨色,字留清香。


    “景明。”蒼顏老者背著手站在亭外,聲音不高不低,卻正好能讓他聽到。


    他轉過身,看清來人,恭敬地一拜,說道:“師父。”


    老者沒幾步就走了過來,看了看亭邊鋪著的紙張,臉上卻沒有太多表情,說了聲:“你來。”便轉身離去。


    他點了點頭,也不多言,跟在老者後麵走著。


    二人來到正堂中,堂間正站著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孩子。觀其背影,身量同景明一般高,烏發高束,穿一襲曇色窄袖小衣小褲,腳蹬一雙月白登雲靴。聽到二人的腳步聲,那孩子轉過身來,他“咦”了一聲,看打扮是個男孩,誰知轉過來一瞧,竟是個女孩。女孩生得一雙秋水瞳,雖然眉眼疏離,卻是個如玉般的小姑娘。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詩。


    老者捋了捋胡須,“景明,這是小湄。從今以後,她也住在這棲梧山上。”


    又看了看女孩。女孩不用他說,率先走上前來,坦蕩一拜:“師兄好。”聲音柔柔細細,卻冷淡疏離。


    他連忙端了端身子,迴禮:“你好。”卻在心底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師妹有了一百個好奇,隻是師父在麵前,他不敢隨便開口。


    老者頷首。“既是同門,你二人便要同心同德,各取所長,認真隨為師修習。景明,你要好生關照小湄。小湄,你初到棲梧山,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要多請教你師兄。”


    二人點頭,齊聲應下。


    老者又是交代了一番,匆匆下山去了。


    他偷偷打量身側這個粉雕玉琢的女娃,想到終於有人陪自己在這山上做伴,心中歡喜。但麵上卻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鎮定自持。走到屋前,他轉頭,看了看女孩肩上的小包,問道:“小湄,你可帶了什麽多的包袱?”女孩搖了搖頭:“沒有。”


    他“哎呀”一聲,說道:“這屋子空了許久,眼下也沒有能用的被褥拿給你。等師父迴來我和他說說。你若不嫌棄,可以先用我的。”


    女孩又是搖搖頭,說道:“謝謝師兄。不必了。”


    “可是你也不能直接睡在木板上呀,那得多難受?”他說著,轉身就走進自己的屋子裏。略微收拾了一下,便抱著一床被褥出來,小小的身體全都埋在了被子裏,走起來一搖一晃的,有些滑稽。


    “噗——”女孩沒忍住,輕輕掩唇笑了一下。


    他從被褥後探出頭來,看見她這一笑,不由得有些癡了。“小湄,你笑起來真好看。”


    小湄立刻收了笑容,又變迴那一副冷淡的模樣,一板一眼地說道:“師兄莫要說我好看。”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說道:“可你生得是好看啊?如果多笑笑會更好看的。”正說著,他將床褥鋪在床上,規規整整地收拾了一番。


    小姑娘抿了抿嘴,竟有些生氣。“小湄不好看。請師兄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啊……”他有些發愣,迴想自己好像並沒有做錯什麽,於是說道:“小湄,你怎麽生氣了?是我哪裏說錯話了嗎?”


    可小湄卻不理他,隻將她的東西放妥當,便以“休息”為由,將男孩打發了去。門“砰——”地一聲在他的麵前關上。他撓了撓頭,不解。正是夕陽落霞,似是忽然想到了他的字,便趕忙跑去屋外的亭子。可亭邊哪還能看見什麽白紙,皆是散落滿地的槐花。


    他有些無奈地彎下身,逐一將紙從地上撿起來,鋪陳妥帖。不多時,滿滿當當便疊了幾十頁。他跑去亭中,石桌上,筆墨早已幹透,落上了大大小小的花葉。他搖了搖頭,將筆硯仔細收好,小心翼翼地吹開了紙上的槐花。正是“大道無名,長養萬物。”雖然拙劣,卻也是他第一幅“習字”,他將紙一點點卷起,收在了一旁的竹筒裏,清香滿溢。


    遠處暮鍾響起,他知道,這是師父要迴來了。於是身體端正,趁著太陽未落,再練一遍師父教的拳法。


    古槐煙薄晚鴉愁,小小的身子被斜陽拉長。


    收拳,落定,吐息。院門打開。老者步履生風,左右挑了兩個竹筐,落在了屋前。“師父。”他迎了上去,接過一個竹筐,向裏看了看,是幾根山筍蘿卜,而另一筐裏,卻是棉被與衣物。


    “師父,您真神。我還愁今夜要挨凍了呢。”景明喜道。


    老者捋了捋胡須,道了句,“有緣人贈有緣物。”便不多言,挑著時蔬進了柴房。


    他思索了一番,“有緣人?”他搖了搖頭,師父又在打啞謎了。他抬起竹筐,走向屋子。


    “師妹,你醒著嗎?”他叩了叩門,無人迴應。他隻得將東西放在門口。又說道:“師妹,這是師父拿來的衣物和床褥,你記得收好。這裏不比山下,夜裏露重,莫要著涼了。”轉念一想,若是師妹睡下了,也聽不到他說話。他便不再多言,轉念一想,晚飯時間還早,他便徑自坐在石階上,決定等著她醒來再交代一番。


    哪知他才剛坐下,“吱呀——”一聲,門突然開了。他轉過頭,正與女孩的朦朧淚眼對上。他“啊”了一聲,便將頭轉了過去,本想說什麽都沒有看到,又覺得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正有些心虛,隻聽對方開口:“你怎麽還在這兒?”聲音卻不似剛才輕柔,帶上了些沙啞和羞惱。


    “我…我…我是來給你送被褥衣物的。”他有些結巴,連說了幾個“我”字才把話說明白。轉念一想他又何必這般心虛,於是穩了穩心神,補充道:“不多時便要吃飯了。我趁這會兒幫你把床褥換了,你也好用新的。”


    小湄揉了揉眼睛,眼角泛紅,卻沒了淚珠。她彎下腰,使了十足的勁才提起竹筐,卻說道:“謝謝師兄,我自己來就好。”


    看著她那副樣子,他有些不信,還是跟著走了進來。隻見她左手並右手,好不容易將床上的被褥取下來,再鋪新的,卻又首不見首,尾不是尾。她亦有些脫力,微微喘息,一點也不像是做過這活計的樣子。


    他搖了搖頭,說道:“還是我來吧。”女孩悶悶地跳下來,退到一旁站著。隻見他踢了靴子跳上和他腰身一般高的床鋪上,手輕輕翻弄三兩下,便將方才雜亂無章的被褥鋪得整潔無比。一邊鋪著,一邊同女孩說,這裏應當如何,那裏應當如何。雖然是最為寡淡普通的被褥,卻讓人生出了一些家的溫情來。


    女孩聽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便趁機教訓道:“師父雖然照顧你我起居,卻也不會事事如仆人一般服侍。這些事或許你在家裏不必親力親為。但畢竟來了這裏,學上一二也有好處。畢竟我也不能總是幫你鋪床。”


    小湄不解:“為什麽?”小小的孩子似乎尤其對什麽“永遠”,“一直”之類的詞分外在乎。


    他撓了撓頭,笑道:“師父說男女有別,君子要恪守禮儀。等以後長大了,我就沒法如此幫你了。”


    女孩搖了搖頭,仍然不解,刨根問底道:“為什麽長大了就不行?”


    他想了想,發覺同她講什麽君子不君子的她也聽不懂,便隻得轉移話題,說道:“總之你要學會照顧自己。”


    這迴女孩聽懂了,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


    他躍下床,整理好衣裝,又將被褥抱了迴去。行至門邊,他才想起先前這女娃莫名生氣這件事來。恍然大悟,想到她偷偷關起門來落淚,莫不是因生自己的氣哭了吧?他有些赧然地迴來,看見女孩一動不動地望著他,他頓時更添心虛。看了眼女孩,忍不住問道:“小湄,你是不是不開心?若是你實在生我的氣,便打我一頓解氣吧。”他閉上眼,站在那裏,等著對方發落。


    誰知小湄輕輕問了一句:“我生你什麽氣?”


    他說道:“方才……方才我說錯了話,惹你生氣。”想了想,他又連忙補充道:“你打我一頓就好了,可千萬別告訴師父。”


    小湄愣了愣,想起方才的事來,可她並沒有記在心上,談何生氣。她了然,於是解釋道:“不是的,是因為我想起娘親……”


    “你娘親?”他從記事起便是師父一直照顧他,對爹娘的認知也僅限於書裏。


    小湄說道這,淚光盈盈,說道:“他們說,娘親生得好看,就是來勾引父親的。”


    他心中大驚,雖然不諳世事,卻也從話本裏看過這些民間的說法。卻沒想到這書裏的事情突然被他遇上,是在這麽一個場合下。他穩了穩神,隻得說:“他們騙你的。大人總是騙小孩子,你聽到的話做不得數。”


    “可他們還指著我,罵我是野種。”女孩一雙柳葉目眼淚汪汪,煞是憐人。


    他歎了一口氣,心說怎能對小孩子說這些呢?嘴上卻寬慰道:“他們跟你鬧著玩呢,你不用去理會他們。現在好了,這裏沒有人會說你,你且寬心。”看著女孩眼睫上猶然掛著淚珠,他揉了揉女孩的頭,替她將臉上掛著的淚擦拭幹淨,說道:“好啦。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女孩似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哇哇大哭,把他驚了一跳,怎麽勸也勸不好。這半天以來,他看她恬淡持靜,斷是沒想到會哀慟如此。自然不多時,老者聞聲從柴房趕來。


    “景明。”老者看向了他,不怒自威。


    他連忙解釋道:“師父,不是我……”


    可女孩哭泣不止,問也不開口。老者也是沒有辦法,這裏隻他三人,於是便將他罰去抄經書。他百口莫辯,無奈隻好迴到屋裏,取出文房四寶,點燈抄書。


    入夜,月靜蟬鳴。他放下筆,唿出一口氣。終於抄完了。直到這會兒,他才有了些餓意,因為平日裏每日修習拳術,強健體魄,此刻倒是不會餓得生不出力氣。隻是畢竟要吃飯,才能睡個安穩覺。他決定去柴房裏找找吃的。悄悄打開門,誰知還未踏出一步,卻發現門口有一隻碗,碗裏盛著青筍,還有一根玉米。他笑了笑,沒聽到腳步聲,顯然是師父送來的。他看了眼主屋,燈已熄,想必是師父不忍他挨餓,才特地給他留了一些飯菜。


    他端著碗,正準備迴去,誰知旁邊的門“吱呀——”一聲,被輕輕地打開,小小的身影躡手躡腳地踮著腳走了出來。手裏捧著一個饅頭,還細心地用絹帕包住。


    來人把門帶上,轉身,赫然看見住在鄰屋的那人正在月下看著自己,嚇得她剛欲大喊一聲,他連忙衝過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這才沒讓她驚叫出來。二人一道迴了屋子,他鬆開手,問道:“小湄,你這是?”


    小湄將手裏的饅頭拿出來,遞到他麵前:“師兄對不起,都是小湄不好,害你被師父怪罪,白白抄了經書。這是我偷偷留下給你的。你快吃吧,切莫餓著。”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饅頭,接了過來,又把桌子上的碗遞了出來。“多謝你了,小湄。其實師父也送了吃的給我。你看。”


    小湄睜大了眼睛,“師父來過?他何時來的?我竟沒有聽到!”


    他搖了搖頭,說道:“師父武功高強,你我察覺不到也是正常。師父定然是好麵子,不欲當著你的麵反悔,所以隻得悄悄送吃的過來。”他笑了笑,“你別看師父那副模樣,實際上是很疼人的。”


    小湄點了點頭,雖然一知半解,卻說道:“想來師父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說道:“差不多是這個道理。日後你便知道了。”


    二人一時無話。他默默地吃起飯,而小湄便在一旁坐著,一動不動。


    半晌,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小湄,你在想什麽呢?”


    小湄“啊”了一聲,歉然地說道:“我在想方才吃飯時師父說的話。”


    “師父都說了些什麽?”


    “師父問我識文斷字,還問我日常起居,讓我日後隨師兄一道修習。”


    他心裏一驚,問道:“小湄,你今年多大了?”


    “七歲。”


    “七歲,你如今識得多少字?”


    “娘親要我背一些經書史傳,也給我看話本傳奇一類的書。如今正看完四書這些......”女孩說著,他越聽越是愕然。這女孩莫不是有什麽過目不忘的本領?想到自己七歲時,好像還在背什麽規什麽訓,還須習字帖,他有些微赧,也許是自己天生愚鈍,如今都十歲有餘,倒是仍然被師父要求日練一帖。


    “師兄,師父平日裏教習如何?”小湄見他不說話,便有些擔憂地問道。


    “師父嘛,若對我的話,怕是錯了就要罰我再做好多好多遍的。”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小湄你這麽聰明,師父定然不會對你太苛刻的,不必擔心!”


    女孩隱去眉間憂愁,不多時,他吃飽喝足,收拾了碗筷。轉頭看向小湄,隻見她魂不守舍地坐著,便問道:“小湄,是不是困了?我已經吃好了,你不用看著我,若是困了就去睡吧?”


    小湄搖了搖頭。他了然,笑了笑:“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認床,睡不著?”迴想那些戲本子裏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多是這樣那樣的嬌慣。他第一迴見到真的,倒是有些新奇。於是說道:“你要是認床,我便給你講講故事,到你困得撐不住了再去睡,如何?”


    她點點頭,不作聲。


    他撓撓頭,有些羞怯:“我這也是第一次給人講故事。講得不好,小湄你可不要笑話我。”


    小湄“嗯”了一聲。


    “從前有個姑娘,和家人去廟裏上香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男子。於是她對這個男子一見鍾情,便日日想著與這個男子見麵。可是總是不得一見。於是她便日日祈求佛祖能幫助她見到這心上人......”


    他一麵講著,一麵偷偷觀察著小湄的表情,見她並沒有不耐,便繼續說道:


    “終於有一天,佛祖迴應了她。佛祖問,你真的這麽想見他,就算讓你舍棄了你的生活,你的家人,你的生命,你也要見到他嗎?那女子便迴答,是的,我願意舍棄這一切,隻求您讓我見他一麵。佛祖又問,若是你還要再修煉五百年,才能見他一麵,你願意嗎?她又說,是的,我願意修煉五百年。於是佛祖便允了她,讓她成為了一顆路邊的大石頭,若是有行人走過,便在石頭上歇歇腳,若是有貨商走過,便在石頭上整整貨。她便這樣,經曆了五百年的風吹日曬......”


    他頓了頓,有些口幹,小湄替他倒了一杯茶水,他一飲而盡,隻聽小湄迫不及待地問道:“於是呢,她見到那人了嗎?”


    他笑了笑,說道:“莫急,莫急,我便要往下講。隻是她左等右等,眼看五百年將至,她卻沒能等來那人,便被采石場的挑了去,運到城裏,做了護城河橋上的一塊石料。於是,那女子變成了石橋的護欄。”


    小湄“啊”了一聲,垂下眼眸,有些失望。


    他失笑:“小湄,我還沒講完呢。”


    小湄頓時有些窘意,於是便說:“我聽師兄停下,以為師兄講完了。”


    他又喝了一口茶,有些無奈:“我往常從未與人說過這麽多話,有些口渴。好好,是我不對,我這就講。”


    “誰也沒想到,就在石橋建成的那天,女子那心儀之人突然來到這裏,走上了石橋。女子欣喜若狂,以為就可以和那人表白心跡了。可她卻隻是一個護欄,沒有辦法開口,而那男子似乎有急事,從石橋上經過,便行色匆匆地離開了。那女子一直盯著,直到那人消失不見。而佛祖突然出現了。佛祖說,這迴你滿意了嗎?可那女子卻覺得這樣不夠,還想要更多。她想觸碰那人。”


    看到小湄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倒是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接著說:“於是佛祖說,如果要觸碰他,還要再修煉五百年。女子說,我願意。佛祖便問她,你已經放棄了所有,吃了這麽多的苦,若是再等五百年,隻是為了觸碰他,難道不後悔嗎?那女子迴答不後悔。於是佛祖把她變成了一棵樹。這樹長在了人來人往的官道上,每日熙熙攘攘,女子看著一個又一個人走來又走去,皆不是他。心中一次次期望又失望。但是女子知道,隻有再等五百年,他才會再次出現。於是日複一日,五百年便這樣過去了......”


    “然後呢?”


    “然後啊,在最後一天,女子終於又見到了那個人。那已經是輪迴了很多次的他,卻依舊那麽英俊,一如初見。女子看的有些癡了。隻見那男子竟走到了樹下,來到了她身旁,似乎有些累了,便倚著樹坐了下來。女子終於觸碰到了他,可她什麽也說不出口,她那一千年的相思,那一千年的苦難,因為她隻是一棵樹。而樹是沒法說話的。她隻能盡力伸展自己的樹枝,為他擋住灼熱的陽光。那男子靠著樹小憩,不多時,男子起身,看了看這棵樹,輕輕撫摸了一下樹身,仿佛在感恩她為他遮蔽了一時的日曬,然後又匆匆離去了。這時候,佛祖又出現了。他問女子......啊...”他突然頓住,然後驚叫了一聲。


    故事戛然而止,小湄愣了愣,問道:“師兄?”


    他頓時站起身子,衝小湄使了個眼色,小聲地提醒她:“師父...”


    小湄亦是驚了一跳,一迴頭,那門外站的不是老人又是誰。老人聲音沒有喜怒,卻頗具威嚴:“景明,你倒是好興致,三更半夜,與你師妹講起這禪宗故事了。”


    他連忙作了一揖,說道:“師父,徒兒知錯了。這就將師妹送迴去。”


    小湄也跟著起身行禮:“師父息怒,是小湄......小湄睡不著,才懇求師兄陪我說一會兒話的。”


    “小湄,你初來山上,為師念你不懂規矩,這次便罷了。景明,明日早課,再增兩桶。”


    “是!”他躬身受命。


    老人飄飄然而去。


    他苦笑了一下:“今天怕是講不成了。師父向來有常有節,對我也是嚴加約束。小湄你便去休息吧。記得聽到晨鍾便要起來,否則就趕不上早飯了。”


    小湄點點頭,便迴房去,臨關門時,她突然問道:“師兄你說,為何想見而不得見呢?”


    他撓了撓頭,想了想,說道:“也許是,緣分未到吧?有句話不是說,‘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也許就是這個道理吧?”


    “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重複了一遍,她揣摩著這句話,有些怔忡。


    “快去睡吧!”他笑了笑,關上了門。


    星河滿天,一夜無夢。


    顧見春睜開眼,收功,吐出濁氣,也歎了一口氣。


    有緣千裏來相會。


    天地之大,小湄,如今你又身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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