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並沒有待很久,


    畢竟這裏是軍事要地,


    張裕這種江東的重要人物,說不定就有什麽法子打探機密,


    沒人願意冒這個風險,


    所以張裕一行人沒待上幾天,


    就被恭敬的“請”走了,


    和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揚州刺史溫恢,


    畢竟刺史的辦公地點不在合肥,他也要迴壽春。


    這就是張裕中原觀光的第二個“景點”,


    這座九江郡的首府,在曆代曹魏揚州刺史的治理下,


    早已經不是袁術時期的民生凋敝,


    現在或多或少已經有了大城的氣象,


    畢竟說到底這裏也曾是“帝都”,


    雖然是偽帝。


    壽春的生機勃勃,也是讓張裕頗為感歎,他是開天眼的人,


    知道袁術敗亡的時候,這一帶是什麽鬼模樣,


    能夠有現在的氣象,曹魏的官員功不可沒,


    張裕由衷讚歎一聲。


    溫恢隻是笑著搖搖頭。


    “這是刺史份內之事,哪裏值得被人讚歎。不過能得到閣下的稱讚,在下心中也頗為欣慰。”


    魏吳是敵對,能被敵人認可的政績,說出去也是美談。


    張裕隻是笑笑,沒有多說,


    讚歎歸讚歎,更重要的是憂心,


    憂心的是曹魏的內部有這些治政能人,


    統一戰爭說白了就是打對方的薄弱處,


    如果敵國內部民不聊生,國力衰竭,才可以順水推舟,


    這就是曆史上的吳蜀滅亡的理由。


    但是現在的魏吳都是如日中天,


    官吏們都恪盡職守,人民安居樂業,


    這樣下去可統一不了,


    雙方隻能“相敬如賓”。


    想到這,張裕能不頭大嗎,


    統一這種事情果然沒有想的這麽簡單,


    他需要在別的方麵想想辦法了。


    壽春也沒待多久,


    就像是急著交任務一樣,


    張裕被一路護送到許昌,


    沿途經過的曹魏重鎮都沒時間去研究,這讓張裕也是有些遺憾,


    出使也等於是間諜活動了,可惜啥也沒打探到。


    張裕被護送到許昌,


    作為許昌留守的曹植有些小小的頭痛,


    漢臣謀逆的事情還沒處理完,


    就又有一件大事壓到肩上,


    身心俱疲的曹植跑到曹操麵前訴苦,


    曹操隻是反問了他一句。


    “你做不到嗎?”


    這一句話就讓曹植不敢再埋怨,


    君心難測,


    伴爹如伴虎。


    迎接使者的事情全都丟給了曹植,


    曹操則是直接稱病不出,在魏王府裏睡大覺。


    曹植衣著華麗,一大早就站在了許昌的城門口,


    楊修陪同在一旁,打了幾個哈欠。


    “德祖,不要失態。”


    曹植拍了拍楊修。


    “接見小國來使,可不能輸了大國氣度。”


    “公子,二分天下,何來大小。”


    楊修還是繼續打著哈欠。


    “您若是一直有這個想法,那才是輸了氣度。”


    “這裏是我們的地界,壓他們一頭不為過吧?”


    “這話倒也沒錯,隻是江東使者為的是和談而來,所以我們不該咄咄逼人。”


    楊修伸手在空中劃了幾下。


    “說不定楚河漢界又要再次出現了。”


    “楚河漢界?我父親和那吳侯都是有大誌氣的人,


    會不去爭取天下一統?我還以為這次和談隻是個笑話呢。”


    “確實不願意平分秋色,但是如今的情況如何一統?這已經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事情了。公子,以後就要看你的了。”


    楊修對曹植抱有期望,


    曹植則是低頭思索了一會。


    “此事哪裏是那麽簡單,


    我的上麵還有兄長存在。”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公子隻要把這次的事情做漂亮了,


    必然也能得到魏王的讚賞。”


    “江東來使的事情我真不擔心,


    更讓我頭疼的是那些謀逆的漢臣,


    還沒打掃幹淨,


    現在因為這事,讓他們有喘息之機了。”


    曹植煩躁的抓著衣角,


    這一切的一切都跟荀令君有幾分關係,


    所以一直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動手,


    隻是該抓的抓,該審的審,


    準備雷霆一擊的時候卻遇上了江東來使的事情。


    楊修也是知道自家公子的性格,


    勸說了幾句,


    在心性這方麵上,


    自家公子確實比不過丕公子,


    丕公子的城府和他那位心腹司馬仲達,


    倒是絕配。


    兩人交流幾句,遠處已經有馬車緩緩駛來,


    曹魏的騎兵護送著江東使者前來。


    曹植正了正衣冠,風流的氣度又出現在身上,


    楊修後退一步,為自己公子壓陣。


    馬車停止,車上下來一青年,


    隻是曹植還沒開口,


    張裕已經握住了他的手。


    “中原大才子,曹子建,


    聞名不如見麵,幸會幸會!”


    曹植的手被握得發酸,沒搞懂麵前這個人為啥這麽熱情,


    楊修咳嗽一聲,張裕這才放開手。


    “公子的白馬篇,文采斐然,


    我江東士人時常朗誦,今日見到公子,


    真是如同天上仙人一般的風流人物。”


    一見麵,就一頂高帽子,


    曹植暈乎乎的但是嘴上嗬嗬直笑,


    楊修在背後拍了曹植幾下,開口了。


    “來使旅途勞頓,有事可以在宴席上暢聊。”


    一上來就糖衣炮彈的能有什麽好人,


    楊修把自己公子跟張裕隔離開來。


    張裕隻是笑,沒有多說什麽,


    以初次見麵來看,


    才高八鬥的曹子建還隻是一個容易飄飄然的年輕人,


    現在能風生水起,還是要感謝他的第一智囊楊修啊。


    楊修一直用銳利的眼光打量張裕,


    張裕隻是微笑著示意。


    曹植也發現自己有些失態,


    笑了一聲,在前麵引路,


    進了許都城,自然不會再讓你坐馬車,


    大家都一步一步走到城中心的官署,


    這也算是一種均衡,


    不會高人一等,也不會低人一頭。


    隻不過這路還沒走幾步,一個菜葉就直接糊到了張裕的臉上,


    在路邊看熱鬧的群眾裏,突然就出現了許多老弱婦孺,


    他們不斷的對張裕丟出爛菜葉,


    在一旁的曹植和楊修都沒能幸免。這種突發狀況,可把曹植搞蒙了,


    隻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開始羞怒起來。


    自己做為迎接使者的人選,怎麽突然出了這麽一遭的事?


    “來人,把這些人抓起來!”


    曹植唿喊士兵,抓住這些鬧事的民眾,


    但是他發現抓住都是老弱婦孺之後也是愣了一下。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江東殺我子嗣,我想求一個公道!”


    老婦大哭起來。


    “如果那周瑜不進攻襄陽,


    我的兒子又怎麽會戰死沙場,


    江東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這話一說完,那些老弱婦孺抱著一起哭,


    這把曹植整懵了,這該抓嗎?


    楊修也是皺眉頭,這種情況下,最優的選擇肯定是把這些人先關起來。不然一直鬧下去,丟的是曹魏的臉麵。


    可是這麽做的話,另一個問題就來了,


    這些人抓起來確實保住了曹魏的臉麵,但是曹植公子就丟失了人心,


    現在的曹植被逼在了夾縫中間,有些進退兩難。


    就在這個時候,張裕摘下了頭上的爛菜葉,


    走到了這些老弱婦孺麵前。


    .“你們的孩子,夫君,父親,


    戰死沙場,


    怪的是我江東?”


    老婦點頭。


    “如果不是你們進攻,又怎麽會讓我的兒子戰死在沙場。”


    “那你的兒子為什麽要從軍?如果不從軍的話又怎麽會戰死沙場?”


    “因為從軍的待遇能夠養活一家子,


    光是從事耕耘,養不活孩子。”


    曹植在一旁開口了,楊修想阻止也已經晚了。


    “從軍才能養活一家子,耕耘卻不行。本來可以避免的事情卻無法避免,


    老婦人,


    您想想,您兒子的死真的怪我們江東嗎?


    沙場上刀劍無眼,


    在我們江東那邊,向您這樣的老婦人也是數不過來,


    她們又應該怪誰?


    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避免母親失去兒子,


    妻子失去夫君,


    孩子失去父親。


    相信這次會麵,


    會讓中原大地少幾座墳墓。”


    老婦聽得一愣一愣,情緒也平複許多,曹植連忙派人把這些人護送走。然後才歉意的看向張裕。


    “讓閣下見笑了。”


    “公子客氣,也希望公子不要難為他們,


    錯的不是他們,而是這個戰火紛飛的時代。”


    曹植聽得感觸良多,


    楊修則是撇了撇眉頭,


    江東的士人,


    耍起嘴皮子還真是有一套,


    這個張裕,一定要提防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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