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這等了半天,怎麽什麽都沒來?”


    看著山下運輸的糧車,


    孫真和孫質,


    兩位孫軍的龍套將領,孫權族弟,


    有些百無聊賴。


    “不是說收到消息,


    曹軍已經準備襲擊我們的糧道嗎?


    結果在這裏守株待兔這麽久,沒人過來?”


    “剛才前麵還起了陣煙,還以為是曹軍的動靜,


    現在來看,敵軍已經識破了我們在這裏埋伏,


    撤退了。”


    孫真左右看看。


    “斥候也出去跑了好幾趟,


    什麽也都沒發現。


    看來確實是退卻了。”


    “敵將真是有兩下子,


    能夠識破我的誘敵之計啊。”


    孫質雙手抱胸。


    “出來受累一趟,


    還沒立下功績,


    也真是丟了吳侯的臉啊。


    我等孫氏子弟,也需要努力立下功勳啊。”


    “你就是看不得外將立功,


    但是也要想想我們確實不如他們啊。”


    孫真倒是很看得開。


    “現在我軍疲乏,


    盡快迴軍休整。


    等都督的下一步計劃開展,


    我等總會有用武之地。”


    “就按你說的來吧。”


    孫質也是點點頭,


    同時也揮舞令旗,


    讓下麵的誘餌撤退了,


    這條路今天根本就沒有什麽運輸隊,


    隻有他們二人所部而已。


    孫真孫質率隊撤退,一路之上,


    孫質指著路邊的林子也是開口了。


    “如果這林中藏著敵軍,我們可就吃大虧了。”


    “你是不是擔心過頭了。”


    孫真是一臉不相信,


    但是孫質既然這麽說了,不管有意無意,那就聽他一言唄。


    於是本來靠近林子的隊伍,


    開始慢慢拉開距離,


    就在這拉開距離的時候,異變突起。


    林中吹來一陣風,


    跟著風一起的而是一陣陣箭矢,


    一部分孫軍,直接被射翻在地。


    “敵襲,舉盾!”


    孫質大吼一聲,


    倒也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


    但是他作為將領的素質還是在的,


    完全沒有慌亂。


    “舉盾,後退五十步,


    讓曹軍出林!”


    弓箭的射程是死的,


    如果曹軍想要繼續遠程殺傷,


    就必須要出林,


    那時候就是他們反擊的機會。


    孫真則是握緊長槍,


    伺機而動,


    隻要曹軍出林,


    他就會猛撲上去。


    隨著距離的拉開,


    林中的曹軍也是慢慢造出來,


    如果沒有射程,他們確實不好放箭,


    看到曹軍的弓手出現,


    孫真策馬,就準備發起進攻,


    卻發現敵軍比他更快一步。


    林中已經有一輕騎一馬當先,直衝他們陣中。


    “這個人是不是瘋了,


    以為自己是什麽?”


    看到敵將冒著箭雨衝鋒,


    孫真也是一驚,但是他也怡然不懼,


    策馬就迎了上去。


    “就讓我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和我曾經的同僚比,你有點不夠看啊。”


    敵將一槍出手,


    就給孫真紮了個透心涼,


    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第一個,拿下。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第二個,在哪?”


    隨著敵將的這一威勢,


    林中又有騎兵殺出,對著孫軍發起進攻。


    看到孫真被殺,


    孫質怒不可遏,


    有些急火攻心,


    剛才還想著一起建功立業,怎麽現在就生死相隔了?


    “敵將何人,我來送你上路。”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河間,張儁乂!”


    張合殺入孫軍陣中,


    這一幕也都被站在高處的徐晃所看到。


    “看來,不用我動手了。


    擊敗一支偏師,


    比襲擊敵軍糧道的作用,應該也差不到多少吧。


    不過,這樣一來,


    那可真的就是打草驚蛇了啊。”


    擊敗了這支孫軍的偏師,


    肯定會驚動周瑜,


    那時候想偷偷的在周瑜腹地搞事,那也不不可能的了,


    看來隻能見好就收了。


    起碼這一仗把曹軍的威風打迴來了。


    一切也正如徐晃所說,


    雖然是偏師,


    但兩名將領是孫權族人,孫氏子弟,


    這種勝利對於士氣的鼓舞還是很大的。


    而在周瑜這邊,稍微有些頭痛,


    能被孫權放在軍中的自然不會是什麽紈絝子弟,


    都是有一定能力的宗室子弟,


    現在直接被張合一串二,


    先別說孫權是什麽想法,


    周瑜都很難過,


    軍中有靠譜的孫氏子弟不容易,


    懂事的孫氏子弟在軍中可是很受周瑜欣賞,


    如果以後來幾個不懂事的那可麻煩死了。


    畢竟這些人在軍中就等於是孫權的親信眼線。


    “先把這事情寫信告知吳侯,


    同時加強對糧道的保護。


    孫真二將的想法我是了解,


    隻不過他們伏虎不成,反被虎噬了。”


    龐統點點頭,然後看向坐在一旁打哈欠的張裕。


    “你好像很是無所事事啊。”


    “我確實沒事幹啊。”


    張裕是偷偷跟著陸遜過來的,


    軍中的事務肯定跟他沒啥關係啊,


    所以他也索性就一天天直接待在周瑜這裏,


    看看都督定製計劃。


    張仲景也是到了,


    看了看周瑜的身體,確定了沒有問題,


    隻是說周瑜的身體有些虛弱,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並表示在周瑜的身體好轉之前,


    他也會一直留在軍中,


    這無疑是給所有人吃了定心丸,


    至於之前的刺客事件,倒也沒有人去在意了。


    “你要真沒事,就幫我處理處理軍務。”


    周瑜捏著鼻子。


    “張神醫要我靜養,


    你正好替我分擔。”


    “可是我不會啊。”


    張裕聳聳肩,卻發現周瑜平靜的看著他,


    那張臉,就像是風平浪靜的海麵。


    張裕立刻改口了。


    “我可以學。”


    低情商瞬間變成高情商,


    周瑜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有疑問的地方,可以詢問軍中任何人,


    我已經打過招唿了。”


    說完就指了指桌上堆積在一起的文書。


    “開始吧,張都督?


    “都督別拿我尋開心。”


    張裕無奈上前,


    哪有什麽會不會,


    隻有懶惰。


    龐統在旁也隻是笑,


    說白了這就是周瑜開始培養接班人,


    子茂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龐統也不打擾周瑜培養接班人,


    走出大營,


    發現陸遜正在外麵,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伯言有事嗎?”


    “沒什麽要事,都督在忙,我就等會再來。”


    陸遜笑了笑,


    知道張裕被周瑜拉了壯丁。


    龐統看著他,突然開口了。


    “我知道是你進言說子茂濫用職權的。”


    陸遜看著龐統, 沒有迴話,


    龐統才接著開口。


    “但是我也知道這是都督讓你這麽做的。”


    “既然知道,幹嘛多此一問呢。”


    陸遜苦笑起來。


    “我是有些後悔的,看到子茂我都有點不自在。”


    “這麽做是為子茂好,


    伯言不必自責。”


    龐統輕笑一聲。


    “說起來,


    也隻有你適合以後和子茂打對台。


    別人還真不配。”


    陸遜張裕二人都是世家出身, 都是孫家女婿,


    都是青年才俊,都有文治武功。


    兩人確實是旗鼓相當。


    ‘“說得好像我很想這麽做一樣。”


    陸遜搖了搖頭,


    也不想再和龐統聊這些,


    準備告辭離開,


    龐統指了指了裏麵。


    “都督對子茂偏愛,


    你不會嫉妒嗎?”


    這問題問的有些壞心眼,


    龐統很想知道陸遜會怎麽迴答。


    “……嗯。


    嫉妒,那肯定是有些嫉妒。


    不過我嫉妒的不是子茂。”


    陸遜伸手對著龐統畫了個圈。


    “我嫉妒的是你們這些能和子茂掏心窩子的人。”


    說完這話,陸遜告辭離去,


    龐統在原地愣了半天,


    他還在思考陸遜話中的意思。


    這氣氛是不是有點不對勁了?


    你到底嫉妒的是誰?


    ……


    許昌,


    曹操站在城門口,


    臉色肅穆,


    曹植跟在後麵,


    大氣不敢出。


    他也是知道了消息,


    曹純戰死沙場,


    屍骨正在運送迴來的路上。


    現在父親的心情非常差,


    曹植也是非常嚴肅,生怕自己失態。


    已經半退隱狀態的荀彧也是出現在了曹操身後。


    曹純屬於級別很高的大將,


    這樣的人物陣亡,


    荀彧認為自己有必要出麵。


    雖然已經形同陌路,


    但多年情分尚且還留有一點。


    隨著士兵運送棺材入城,


    曹操隻是站在棺材一旁,默然無語,


    然後揮了揮手,讓士兵們先把曹純的棺材送下去安葬。


    曹操下意識的看向荀彧。


    “文若,


    起草文書,列舉子和的功績,


    賞賜他的子嗣田地財物……”


    話說到一半,


    曹操尷尬一笑,


    荀彧現在已經被邊緣化,


    這些事情都輪不到他去做了。


    荀彧隻是點頭。


    “在下等下會複述曹公的話,


    會有人把這些事情處理好的。”


    曹操看了荀彧一眼,


    也沒再多說什麽,


    要說不難過是假的,


    但是他的內心不斷的在提醒他,


    他曹操不能表現出軟弱的一麵,不能讓敵人看了笑話。


    “子建,祭拜的文稿由你來寫,


    別讓我失望。”


    “請父親放心。”


    曹植連忙點頭,


    這對於他也是個表現的機會,


    如果這麽看來的話曹純之死也不完全是壞事。


    曹植這麽想倒真不是因為他涼薄,


    而是他和曹純實在不熟,


    雖然說是族叔一類的存在,


    但是私下沒有什麽往來和交際,


    突然說戰死沙場,


    曹植想哭也是哭不出來的,


    他可不像兄長是做作之人,


    父親要出去打仗,


    他寫詩賦送別父親,


    兄長在一旁哭的稀裏嘩啦,


    結果別人都稱讚兄長真性情,


    我呸。


    曹植想到這事情心裏都有些不爽,


    以構思祭文為由,先行告退。


    曹操則是一臉陰沉,


    迴到了許昌的魏公府邸,


    走到自己的房間內部,


    曹操才腿一軟,


    但是很快被許褚一把扶住。


    “魏公。”


    “沒事,孤沒事。”


    曹操做到榻上,


    但是整個人胡須都在抖。


    “魏公,水。”


    許褚把水端給曹操,


    曹操喝了一大口,


    情緒才冷靜下來。


    “曹純竟然就這麽陣亡了,


    突如其來,


    這世上能找到幾個像曹純一樣,


    可以替孤執掌虎豹騎的人?”


    許褚不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


    直到外麵有人求見。


    “魏公。”


    求見的人是賈詡,


    老賈詡慢慢的坐在曹操旁邊,然後又慢慢的開口。


    “曹公的悲痛,緩解了嗎?”


    “你看孤這樣子像是緩解了嗎?”


    曹操靠在榻上,看了一眼賈詡。


    “你是來勸我不要意氣用事吧?


    文和未免也太輕視孤了。”


    老賈詡隻是靜靜的坐著,


    然後看著曹操。


    “魏公真的什麽都不準備做?


    那老臣就進言了,


    這個時候讓曹仁固守襄樊就好,


    無須和周瑜交戰。


    周瑜主動出擊,


    如果時間長了,後勤自然是難以為繼,


    會不戰自潰。”


    “……”


    曹操沉默了很久,


    然後蹦出來了一句。


    “如果我不想這麽做呢。”


    “那魏公您很可能會得到讓人後悔的結果。”


    有些建議點到為止,


    賈詡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房間裏的空氣變的非常安靜。


    許褚則依然是一張死人臉,像個聾子一樣,什麽都聽不見。


    “可如果我就是想要周瑜死呢。”


    曹操明顯是經過了一番思想鬥爭。


    “赤壁,南郡,到現在的曹純,


    一個周瑜要了多少人的命,


    如果不讓此人身死,


    我又怎麽對得起戰死的軍士?


    不必再說,


    這一次我要親自征討周瑜。


    他既然前來送死,


    我就送他一程!”


    曹操這是動了真火,


    赤壁之時還能說是疫病,


    南郡之時可以說是曹仁輕敵,


    但是現在曹純戰死,


    沒有理由可以找了,


    周瑜就是心腹大患,


    如果不把美周郎按死,


    中原永無寧日。


    “我明白魏公的意思了,


    那就需要從長計議了。”


    賈詡摸了摸發白的胡須。


    “首先我們要弄清楚一個問題,


    為什麽周瑜會突然對襄樊發起進攻,


    老臣覺得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麽隱情。


    周瑜的名望在江東已經是如日中天,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如果他有二心,


    孫權怕是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


    那麽為什麽在這種情況下,


    孫權還是把荊州的軍隊交給周瑜執掌?”


    賈詡一番話,直接梳理好思路,


    也讓曹操陷入思索。


    “你是說周瑜其實也是倉促行事?


    並沒有什麽好的計劃?”


    “魏公英明。”


    賈詡點了點頭。


    “倘若我是周瑜,


    我也不會選這個時候動手,


    所以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周瑜命不久矣!”


    “我是聽說過一些傳聞。”


    曹操皺著眉頭。


    “可是你怎麽能確定這不是周瑜故意放出的消息?


    他上一次才用這一招擊敗了曹仁。”


    “是真是假,


    很快就能知道。”


    賈詡摸著胡須。


    “丞相可以親臨襄陽,


    周瑜那個時候必定也會暴露目的,


    隻要他急躁了,


    那就說明是真的有問題了!”


    “希望事實如此,


    如果周瑜真的命不久矣,


    這確實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啊。”


    曹操站起身。


    “虎侯,把子建喊過來,


    我有事要交代他。”


    聽到這句話,賈詡皺了皺眉,


    曹操看到這一幕,


    也是開口問了一句。


    “文和在想什麽?”


    “我在想袁本初父子和劉景升父子,


    不知道魏公怎麽想?”


    曹操笑了起來,


    擺了擺手。


    “文和年紀大了,


    早些休息吧。”


    “是。”


    賈詡慢悠悠的起身,


    慢悠悠的走出大廳。


    曹操則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最後才搖了搖頭,


    他還有時間,不著急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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