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空巷靜人頭稀,幕臨城寂燈不繁。


    豎鼓橫鑼吉他動,沙地人潮萬聲齊。


    一支來自張鎮起名《奔騰》的表演團,改變了川南平淡的夜生活,曾入夜而繁的街巷空了,那些因晚上沒事幹瞎溜亂扯的人全一股腦跑去江邊湊熱鬧,而城中為數不多的夜宵攤,更是消息靈通提前一步挪了坑


    天際紅光隱去,江邊漸急吹去燥熱、吹動燈火卻吹不熄熱情。火把稀疏,油燈暗,飄搖火光灑向訓練場、灑向人潮。


    哧~火柴引燃,火光亮起瞬間映出高塔、映出圍塔而立泱泱人頭。


    風急火柴熄,台上罵罵咧咧,台下嘻笑調侃。


    火又現,火又熄,一閃一暗宛如閃光燈,樂隊成員為了把油燈點亮來了一場點火大賽,樂得台下人仰馬翻哨聲四起。


    功夫不負有心人,台上四人組費了半盒火柴終於把燈點亮了!四燈亮起,映出設備,照出人影,也讓聚集而來的人看到了四顆反著光的腦袋。


    哄堂大笑中,特製的燈罩罩向油燈,隨罩落下,火光一暗百色現,紅黃藍綠橙紫嫣各色交容灑向人群。


    燈轉萬色流動,觀眾被簡易版蹦迪燈引開注意力瞬息,咚、咚、咚…鼓點如心跳動時慢時急籠罩全場。


    鼓聲中萬眾看向舞台,看向那個曾讓他們累死累活的指揮台。就在這時,鼓點猛一促又猛然一暗,鑼聲借著鼓微瞬間切入,吉他緊隨其後,眾聲交融之際,赤膊配花色短褲的主唱一撥吉他嗷嗷叫來了一句:“哦咧咧~


    台下,被燈火,被前奏整得有上喘不過氣的觀眾,在歌手開腔時找到喧泄點,他們咆哮著迴應:“哦啦啦~


    台上:“我今晚不迴家,我今晚不想她!”


    台下:“別說廢話!”


    鼓聲一緊,吉他一拉,鑼聲一隱。


    台上:“讓我們瘋狂,讓我們張揚,讓我們撕心裂肺訴出自己理想。”


    台下:“讓我們激蕩,讓我們釋放,讓我們卸下偽裝盡情享受夢鄉。”


    台上歌手雙手一抬,台下眾聲唿應


    合唱:“為我們鼓掌,給我們讚揚,給我你的歡笑獻上你的肩膀。


    為我們鼓掌,給我們力量,給我你的溫柔獻上你的芳香。


    為我們瘋狂,給我們理想,給我你的勇氣指導我的方向。”


    為我們激揚,給我們翅膀,給我你的夢想讓我為你點亮。”……


    山下鬧哄哄,山上在剝筍。


    山腰平台,張揚手起刀落切去筍節,陸虎、丁千、石景三人眼望山下魂不守舍扒殼。


    山上扒著扒著,歌聲又至。


    “風它自北向南風,風它一去不再歸,


    它在追隨它無傷悲,它在追尋想要的美。


    我無方向四處飛,我在默默掉眼淚,


    不分事非不論錯對,一心一意自我以為。


    如今它自南向北歸,如今我學會了麵對,


    它有雲兒陪雨兒醉,我有你的笑他的淚。


    別計較路上的坑 路上的痛 ,別忘了你的美夢 你的笑容。


    別去管路上的鍾 路上的風 ,別總是呆坐不前


    原地不動。


    別在意別人嘲諷 別人戲弄,你是英雄 是他不可阻擋的惡夢……”


    氣噪聲喧萬聲齊,沒能拉下臉去進現場的四人麵帶糾結,糾結於別人玩自己幹活,糾結於別人笑自己卻傻傻愣愣旁觀。


    “我曾經跨過山和海也穿過人山人海……”狼崽子們撕心裂肺的嚎,又給剝筍四人組傳來了信息。


    陸虎扒著筍跟著哼“我曾經擁有著一切…”胖子一哼不得了,丁千、石景也跟著哼了起來,哼得張揚滿頭黑線棄刀連活都不幹了。


    陸虎忍笑:“咋了?不喜歡熱鬧,還是嫌他們唱得難聽?”


    張揚瞪眼說瞎話:“唱得還行,就伴奏差了點,我在想版權費,他們蹦蹦跳跳白嫖賺錢很不地道。”


    陸虎咧牙一笑:“散場我就去收!他們敢不給我就把人全扔江裏泡水!”


    張揚滿帶嫌棄斜眼沒出聲,彎腰把刀撿了起來。


    迎風笑嘻嘻掘底:“胖爺,樂隊舞團能不讓點股份給兄弟們?吃獨食會生痔瘡,你塊大還不一定撓得到。”


    陸虎聳肩一笑:“問我哥、問張狂去,我就一掏錢的冤大頭,其他的事都是他們負責。”


    石景初聞內幕不由翻白眼,又想到自己掏上萬還托關係才買到的吉他,石景的臉又臭了不少,總感覺被坑了。


    張揚被石景的表情逗樂,剛想出言逗笑幾句,可話還沒出口就被山下的尖叫狼嚎打斷了思緒。


    被引去注意力的四人居高臨下活都不幹了,可惜天公不作美、暗夜不幫襯,他們隻看到塔上有一群人影在動。


    張揚:“在表演啥?”


    丁千搖頭:“看不清,應該是跳舞。”


    石景:“應該是女的。”


    陸虎:“表演單上好像有肚皮舞、草裙舞。”


    張揚斜頭,丁千瞪眼,石景磨拳。


    陸虎一跳後退氣急敗壞:“你們想幹啥!申請表和表演單都在桌上,你們沒長眼不看關我屁事!想打架來呀,三個一起上我都不怕!”


    丁千朝胖子中指一豎,不用別人吩咐便提腳跑向一旁的屋子。


    石景見屋中燈起才樂嗬嗬掏兜走向砧板油燈處,邊走邊招唿“老大,在我這。”


    張揚把視線從屋頭一挪失笑“你收著幹嘛?”


    石景聳肩理直氣壯“屋頭沒紙了拿迴去擦屁股。”


    屋外,三人湊頭看單。


    屋內,有聲響起。


    “胖子!不在桌上!你放哪了?”


    “就在桌子上!”


    “沒有呀!找不著!”


    “那你瞧瞧桌底地麵!我沒拿東西沒壓,可能被風吹飛了!”


    丁千拎燈瞪著眼把地板瞧了一遍沒找著,於是出門想拉人,可他一頭一探就瞧見三個沒良心的貨湊在一起嘰嘰歪歪還一臉得意。


    一、《縱情》


    二、《自我》


    三、《平凡之路》


    四、《天然的誘惑》(肚皮舞)


    五、《狂野》(草裙舞)


    六、《好漢歌》


    七、《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八、《野蠻時代》(小品)


    九、《再見童年》


    ……


    二十、《我想》


    丁千搶過表演單瞧了瞧,發現單上二十個節目中有十五個是歌曲,剩下五個、舞蹈為三,小品有二。


    丁千望了望山下、看了看單子、感傷中還著帶些不解問道:“老大,排十四的騎馬舞啥玩藝?”


    張揚聳肩:“別問我,單上多數我認識,小部分聽都沒聽過。”


    陸虎賤兮兮搭腔:“估計是美女在馬上扭屁股。”


    石景壞笑:“八九不離十,總不能是馬拖著姑娘跑吧。”


    丁千:“哎,錯過機會了,早知道的話就不跟他們換班了,白白錯過花紅柳綠的機會。”


    陸虎:“扭肚皮、扭屁股而已,又不是沒見過,當心你家那口晚上把你小機機哢嚓了。”


    丁千白眼一翻:“哢個毛病,老子連她的手都沒拖過,要不是家裏把人拖過來,我都不知道自己啥時有對象、還特麽的訂婚了。”


    石景幸災樂禍調侃:“叫啥名?長啥樣?”


    丁千中指一豎:“少裝蒜,別說昨天扒牆頭的人中沒你。”


    石景沒一點被揭穿的尷尬,反而聳肩大義凜然說道:“職責所在,凡入住本區者都是重點關照對象,不打聽清楚我睡不著。主要是昨天天太黑人又吵,真沒瞧見你家那口。”


    陸虎一把攬住朝石景又豎指的丁千賊眉鼠眼道:“要不兄弟幫忙教兩手?泡妞這方麵我還是有幾招滴。”


    丁千拍開搭在肩頭的胖手沒好氣迴應:“教個鬼,你再這樣的話,別怪我當二五仔告密!沒事往城西跑,你這身板太招眼瞎子都能看見。”


    石景故作驚訝盯著胖子連瞧幾眼:“還有這迴事?”


    陸虎氣笑:“別扯淡,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去城西放鬆的胖子另有其人!”


    丁千拇指一豎為胖子的臉皮點讚。石景手搭胖子肩膀失笑連連。


    張揚對眼前三人很無語隻得搖頭,見他們還沒有收腔的打算便搖頭點提一句:“玩歸玩別過火、都注意點身份,城西人雜事非多,能不去就別去。”


    石景剛想說城西青樓的姑娘很給勁,聽張揚這麽大一聽便改口:“我會讓兄弟們注意點,能不能去就不去。”


    丁千聞言失笑。


    陸虎失笑間對張揚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城中青壯太多,再壓的話會出事端。以現在的情況,前方的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了,與其坐等精力充沛沒處發泄的青壯惹事,不如放鬆管束、放他們迴鄉探親、或讓家屬移居過來。”


    張揚苦笑:“工程量太大,這事先緩一緩,至少得等外籍兵團事務了結,若現在放開,南北兩幫人一碰頭,那才叫痛不欲生。兵匪本一家,區別僅在一念之間,衛國為兵,攻略為匪,二個兵團近四萬人、近十萬的親屬未安置妥善前,就算天皇老子給我膽,我也不敢在這關頭、這檔口放各部族人定居紮根。”


    石景:“個人覺得應快刀斬亂麻,總被兵團拖累太被動,若前方戰事不利無法抽身支持算小,更要提防可能的背刺、反叛。與其如此,不如盡早接防正規軍讓出的城鎮,盡早把人拆散安置,如此一來憂小利大,調配雖難不少,卻總好過提心吊膽、讓誰都不安生。”


    張揚聞言滿麵糾結。


    丁千見此附議石景建議:“老大,石景說的沒錯,用不順手還有可能傷己的東西不如扔一邊不管,前方讓出的十城地界無主之地很多、安置二個兵團綽綽有餘,我們隻需派部分人監軍管理就行。”


    張揚依舊滿麵糾結搖擺不定。陸虎瞧見氣不打一處來張口就懟:“婆婆媽媽有意思?”


    張揚一點就爆當即迴敬:“有本事你來呀!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少給老子說風涼話!”


    陸虎腦一抽想都沒想:“來就來!別以為就你姓張的能管事!”


    張揚如同變臉麵上怒容瞬變笑臉,帶笑手拍胖子肩膀時很意洋洋道:“想管事早就說嘛,不說來誰能知道你誌向如此寬廣?”


    陸虎苦臉失笑:“好玩?”


    張揚聳肩:“還行,效果不錯。”


    陸虎認服又耍賴:“我去一段時間無所謂,說說你的安排。”


    目的己成,張揚沒調侃興趣,如實說了個人構想:“一年左右,你為主,王昭、迎風為副,剩下的自己安排。”


    陸虎氣笑:“就這?”


    張揚反問:“那你想怎樣?”


    陸虎:“人隨我選?”


    張揚點頭:“隻要不影響神盾局、城務就行。”


    陸虎咧牙:“廚子、鴻洲人全要,死營來一半,張鐵去監軍,王昭官太大管不了、把迎風給我就行,庫糧對半分,器械要三分之一,金銀馬匹車輛一人一半,一千甲士、一千弓手、五十槍手,加薪三倍。目前隻想要這些,剩下的過幾天再開單。”


    石景、丁千忍笑無言。張揚氣樂:“你是分家?還是出差?”


    陸虎靈機一動補一句:“鎮上來的東西分一半!我可不想進山當野人!”


    張揚指頭一甩扔鍋跑開時吩咐:“丁千、石景比我清楚家底,怎麽分配你們商量著來。”


    陸虎口吞分芳目送張揚離開,一迴頭就盯著丁千、石景用不可置疑的語氣來了一句:“燒雞燒鴨用的爐子我要五個!不給就翻臉!”


    石景嗬嗬一笑:“翻臉就翻臉,你就塊大而己,打起來我不一定輸。”


    丁千指頭一點:“一共十三個,廚房分了四個,療養區拿了兩,老大留一個,呂哥定了一個,給陸老大留一個,蠻家兄弟昨天扛了一個,楚將軍好像也看上了。”


    陸虎就當沒聽見胖手一抬比著四根手指:“四個!少於四個我就從衛隊挖人!”


    丁千牙癢,石景臭臉,兩人都想罵街卻又忍著不發無聲默認了胖子的要求,他倆是真怕眼前這人從衛隊拉人。


    陸虎叫中的‘衛隊’別稱‘特勤組’。


    衛隊前身是一支張峰派出的十人小隊,主責是護衛侄子張揚的安全。可隨張揚的名氣越傳越廣、他身邊的人也漸入有心人視線,黃圖、陸虎、呂梁、李連、迎風等人漸漸被人注意到。時至今日,衛隊己擴至四個五十人小隊、總二百人,主責也不再是單一的護衛,增加了監督、迎賓、傳令、三個明確事項。


    丁千、石景被陸虎以‘衛隊’要挾,倒不是兩人把衛隊看成私兵,而是怕麻煩,怕招人填缺、怕調查、怕訓練、怕用著不順手,因為他倆沒信心攔住陸虎挖人,也知道那胖子一旦發狠,衛隊這二百號人絕對能少一半。


    人多力量大,人多派係也雜!張揚不再是曾經的少年,隨著地位越來越高,圍其運轉的人不再是曾經少得可憐的幾個,變成了眼下的成千上萬。人的精力有限,張揚又是出了名的懶,出了名的‘事你幹!鍋我背!’,除了做決定外基本不管。


    張揚旗下如今派係林立,黃圖一幫、陸虎一票、陸良一堆、王昭一群、呂梁一撮、星原一脈、死營一夥、就連來自齊國的李連都硬是從大海一頭的老家拉來十幾號人。明麵上的親疏遠近已是如此,暗中更是多不勝數,八部子弟、城鎮、鄉阾、親朋、等小團體都在暗暗較勁,圍著張揚這杆大旗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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