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大營並非傳統的軍事駐地,而是一個集情報、後勤、療養、看押、鎮守為一體的集中營。


    大營無具體界線也無明顯劃分,營地沿江散落延綿二十裏,由十三個部分組成。


    張揚所在的倉儲區位於上遊,也是營地最內側,遊江而下有二個療養區、三個集結區、二看守區、一個集散地,二個義勇區,二邊營。


    就是為了防止前線將軍揮軍進攻下遊的南蘆州。


    療養區如其名,主職醫護,負責前線傷員的醫療看護,相連的兩區總有一千二百位醫護人員,護士占多數,占分近2\/3。住進療養區的士卒多是受傷未愈,少部分是因病,入營便能看到來行之人多是吊胳膊杵拐杖。療養區彼阾倉儲區,由倉儲區優先提供所需一切。


    集結區位於中段,三區相連,並無固定人員駐守,是各部巡邏隊和後備人員的集中地,集結人數足五千便會自組成軍,自選將領,成軍後便進入占領區,接替正規軍防務,負責屬在城鎮的防務和日常管理。


    看守區又名戰俘營,顧名思義,除了看守剩下的人來則全是俘虜。戰俘來來去去,舊去新來,發配的目的和任務不盡相同,他們全都變成了營區記錄表上的一個數字,時至今日記錄表上的數學為六萬三千八百二十五。


    義勇區又名誌願區,來自八部各族的熱血青年,無業者,流氓,刺頭,全都聚中於此接受軍事訓練,兩區現有八千餘人在集訓整編,一旦訓練完成便會成為後備軍。


    集散地並非人員集散,而是物資集中地,負責統籌來商隊私人送來的物資,主打一個來者不拒,送的收,買的賣,隻要能吃能喝能用的東西通通收下。


    邊營位於下遊最外側,兩營相連,分別駐紮著三支千人隊。兩營並無統屬關係,由兩位參將分別指揮,長老院如此劃分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防止前線將軍揮軍進攻下遊的南蘆州。


    張揚所在的倉儲區,明裏暗裏都是倉庫,卻更像是個拖管所,來自各部的軍需物資全集中於此,由從張鎮征集人員進行調配統計。倉儲區因此在大營中被戲稱為‘中立區’‘張鎮營’,事實上也是如此,整個倉儲區從守衛倉管全是出自張鎮。


    江邊炮響已過六天,外出查探的石景已迴並報上‘射程三十裏’‘間距一裏半’‘殺傷範圍四十米’的大概數據。尋找炮彈落點的過程並不複雜,查探隊出營十裏便從高處看到了遠方升起的兩處焦煙,炮彈引起了山火。難就難在數據收集測距上,百人先是量炮彈落點間距,爆炸範圍,再從落點往迴一山一山爬,一點點估,在山裏爬上爬下來迴折騰了三天,才給出了大概數值。


    張揚對射程和殺傷範圍得滿意,卻對炮彈落點差很無語,同樣的炮位,同樣的固定點,對準的也是同一個位置,結果卻偏了一裏多地,讓他有種指東打北的感覺。


    射程出來後,三個將軍閉口造車兩天。陸良對著地圖指手畫腳,把前線月國人據守的重要城池標了一遍,打算從中先一個讓月國人痛不欲生的位置。張揚埋頭迴想,一個勁想記憶中有關火炮的東西,炮彈類型,燃燒彈,爆破彈,穿甲彈,集束炸彈。黃單則在兩人身旁做記錄,不時會出言說上兩句。


    信鴿騰空起飛越大江朝東而去,信使策馬離營朝南奔馳。信鴿和信使出發後,難掩疲態的三人住江裏一蹦痛痛快快泡了個澡。


    張揚半身離水躺上沙地,浪花輕拍雙腳,迷迷糊糊正欲睡著了時,腳上卻被咬了一下,痛感和未知把他嚇得飛快爬起,離水後便急忙扒腳看,看到腳上沒破皮沒出血才鬆了口氣。


    張揚的舉動把周邊的幾人嚇到了,陸虎石景迎風起身跑來,一旁的黃單陸良亦是上前查看。沒一會,張揚便被圍得水泄不通,身邊聚了三十人,趕都趕不走,見迎風掏包想拿針,一臉無奈的張揚咆哮了:“滾!被螃蟹夾了一下而已!你們想搞死我呀!”


    中氣十足的咆哮讓圍來的人安心了,沒幾下人就散開了。人是散了,可都沒走,而是四散在江邊巡視,查看有沒有毒藥和危險物出現。他們如此謹慎,原因太多太多,職責,情份,義務,忠誠都有,在場所有人能有今天,能有如今的生活身份證都離不開張揚,可以說沒有張揚就沒有今天的他們。


    查看得快就成了玩,發現沒毒蛇沒鱷魚也沒其危險,眾人得快摸起了螃蟹,嘻嘻鬧鬧說要把禍首抓起來熟了。


    數裏江麵水波蕩,坐於沙地上的張揚收迴視線,不再看向嬉鬧中的人,側過頭對身旁的陸良問道:“真不打算迴去?”


    陸良聳肩:“先不迴去了,集中破點的主意很有人執行,主意是我出的,我得去看看才行。”


    張揚氣問:“你跑了誰來管事?把這麽大個爛攤用給我你也好意思?”


    剛有點感動的陸良聞言氣笑,迴懟道:“我隻是副手,你才是頭!愛管不管不管拉倒,反正出了事也是先找你!你死了才輪到我!”


    張揚:“你三歲呀?要掛也是先掛你,我最多混個監管不力,最多降降級,興許還能把身上的軍銜全甩了。”


    看著滿臉小興奮的人,陸良無奈了,把頭一轉懶得搭理,自己拚死拚活才混到將級,可身邊這貨卻一個勁想把頭銜去掉。


    次日天明,混編的萬人離營南下,萬人中有正規軍,整編的誌願者,有醫護人員,有運輸隊,有試驗人員,有巡邏隊,黃單和陸良亦是其中一員。


    萬人遠去,張揚才從營門走迴,一路走一路歎。大營中能說上話的人一走,營區的擔子但落到了張揚頭上,不管樂意與否,他都是此地軍銜最高之人。


    “李連,你去把除邊營外的各區的頭頭都叫來,得開開會混個臉熟才行。”


    李連一笑點頭,叫上幾人便往江邊走去。


    “迎風,你去廚房看看,讓他們整點硬菜,別失了咱的臉。”


    迎風笑問:“要不要整點酒水?”


    張揚有氣無力抬頭:“整點吧,白天不能喝就讓他們帶迴去晚上喝,人情世故少不了破費,隨便從鎮上發給我們的東西選點出來,就當小禮物。”


    陸虎想跑去廚房幫忙卻被攔下。


    張揚氣笑:“你就不能主動幫幫忙?”


    陸虎一臉不情願迴懟:“做主得得罪人,我這是跟你上學的。”


    張揚無奈指向倉庫:“幹點老本行總行吧?”


    陸虎飛快點頭,隻要不是管審批核對定方針,照單收貨出貨這事他還是蠻樂意的。


    目送陸虎跑開,張揚迴過頭對李信關爵說道:“局裏的事你們負責,日常事任我不管,把結果給我就。”


    沒多久,張揚身邊就剩丁千和石景了。


    午宴中規中矩,收到通知的十區全來人了,不過多是副手,主正僅有三個,一個是負責療養區的張鎮人,二個是和張揚掛鉤看守區統領。對於各區來人張揚也沒在意,就是為了混個臉熟而已,誰來都一樣犯不著罷氣,他知道自己是江南大營的過客,其他人也一樣,長則幾個月短則十天八天,營中人員便會輪換一空,要時天南地北,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麵。


    你無意我無的見麵會很快散去,事先準備的小禮物倒是拿得一幹二淨。


    木屋外,看守區的兩個統領叼著煙,研究剛手中的能裝一升水的黑色長筒膠瓶,一會擰蓋子,一會把瓶上的吊繩往身上掛。


    張揚送療養區的負責人出門,便看到兩大統領在提著木製小酒桶往水瓶中倒酒,不由失笑道:“風統領,宮統領,這樣有意思?”


    張揚口中的風統領姓風名城,矮壯麵慈,讓人倍感親切,倒酒中的他聞言一笑:“這樣方便很多,大白天抱著酒桶亂轉容易招閑言。”


    另一人姓宮名複,高瘦麵嚴極少顯笑,扶瓶的他斜頭一點:“裝瓶中方便很多。將軍,還有沒有多餘的?我想給家裏帶幾個。”


    張揚不清楚還有沒有,便看向一側的迎風。迎風迴應道:“這樣的沒幾個了,鎮上隻送來四十個,陸將軍和黃將軍每個人拿了五個,加上分給出去的好像就剩五個還是六個。”


    風城點頭沒再說話,張揚卻對迎風問道:“還有別的款式?”


    迎風點頭:“還有二種。一種很薄很小如往口袋中放,裝不了多少東西,基本兩口就完,我剛才給隊中發下去了,現在還剩百來個。另一種很大,容量是這種的三倍,和小桶差不多。”


    張揚帶笑看向風城。風城難得一笑:“大的就算了,小的來十個就行,我迴去發給衛隊,方便趕路時解溫。”


    迎風去而複返,很識趣的多帶了十個小瓶,並送給了風城,張揚欣慰一笑。


    風城扲過被細繩拴成一串的瓶子,帶笑問道:“營中的人打算怎麽安排?上萬人一直吃飯不幹活總不是個事,大閑會出事的。”


    張揚不知如何迴答時,一隻蚊子光天化日搞偷襲,蚊子死無全屍,撓癢間張揚眼一亮,朝營地兩側山林的一指:“閑著也是閑著,不妨讓他們砍砍樹開開荒,是時候把營地整整了,總住帳篷不是個事。”


    張揚的提議得受兩人歡迎,三人一番商量,便決定多拉點人下水。


    江南大營成立至今不足三月,周邊全是野地,營中也沒有什麽設施可言,除了倉庫和指揮官住所是木製建築,剩下的全是帳篷。張揚之前,住進營地的人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就算有人有修營的想法,卻因沒時間沒人力物力而放棄。


    兩日後,張揚等人製定的《星火計劃》啟動,一時間岷江南岸火連天,十山九火夜不絕,倒影入江,山在燒,水亦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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