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六,北風吹。


    天未亮,神匠區,隨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夢醒中張揚醒了,當他睡眼朦朧打開門,門外的陸良告訴他一個消息,一個足以改變世界消息,月國皇帝死了。


    張揚無力一歎。和夫人鬧矛盾跑來和張揚同住的呂梁眉一皺,搖頭歎了一句:“這迴誰也攔不住了。”


    紅日懸空,神盾局臨時辦公點一號辦公室內,將星雲集,足足聚來了八位將軍,其中六個姓張,一人姓古,一人姓劉。


    辦公室外統領成堆,足有二十六人,他們交頭接耳議聲不斷,圍繞著何時戰、如何戰討論,無一個出言說戰事難啟,因為他們都知道攔不住了,同盟為了擴張領土已經準備數十年,不確定的是規模多大,各部各族是否動員。


    人堆中,李連在向迷茫中的李信關爵講解,講集訓製度、講各部後備軍、講各地巡邏隊,迎風一側旁聽沒發言。李信關爵默默聆聽,身為同盟新人的兩人直到這時才知道,自己腳下國度為了生存做到了極致,不大的國土生活著四千多萬人,供養著超萬百在編軍事人員。


    張揚自辦公室走出,看了一眼廳中人員,招唿陸良和黃圖一聲讓他們進辦公室,自己則留在大廳中。


    張揚確定眾人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便笑道:“估計沒那麽快,把心先放一放,隻要調令不來,你們該幹嘛就在幹嘛,沒必要大驚小怪,也沒必要興奮過頭。散了!散了!出門後記得把嘴巴管好,誰敢碎嘴亂說擾亂秩序的話,就別怪軍法太嚴,別怪鎮上不講情麵。”


    廳內統領很快散去,剩下的都是休假人員和局裏成員,呂梁肅然問道:“要做什麽準備?”


    張揚笑意一斂:“火藥器械弓弩燃燒瓶棚帶藥品救護隊,這些都是鎮上要做的,數量上沒具體要求有多少要多少,起送時間是明年三月。”


    還在廳內的七個統領聞言神色各異,呂梁苦臉,張銘淡笑,辛庒滿麵愁容,李連魂不守舍,李信關爵相視默然,迎風眼珠亂動觀察身邊眾人。


    張揚拍了迎風一巴掌,氣道:“去把胖子和你家主子找來,找得到石景的話把他也叫來。”


    迎風一走張揚便吩咐道:“鑄造營由庒叔和呂哥負責,營內雜事先放一放,往後以研發器械為主。張銘和李連去醫學院,把過往的醫護名單統計一下,統計範圍男性,年齡二十歲以上四十歲以下身體健康者,務必的確人員所在位置,以便需要時能找到人,順便讓藥廠加班加點。”


    張揚笑看李信關爵:“暫時沒你們的事,繼續本職工作就行,往後一段時間我們會很忙,局裏的事你們多擔一擔。”


    辦公室內,張海閉目精神,張山於父側對著眾將吩咐道:“既然事已定局,我們能做的就是準備。黃將軍,集訓隊的訓練改一改,主抓騎射和野外駐防,巡邏隊的馬匹任你調用。”


    張鎮集訓總教頭黃單點頭應諾。


    張山看向父親左側的漢子歎道:“十四弟,看來你的假期沒了,何時迴營自己決定。”


    張山口中的十四弟名張崆,年四十二,現任銅部後備軍正將,來張鎮度假已有數日。


    精瘦一臉肅穆的張崆聞言點頭:“職責所在,大兄沒必要如此,我明日便和古文離鎮迴營。劉磊會留下負責器械一事,希望鎮上能在戰啟前多提供些殺傷性武器。”


    張山默認:“我會讓鑄造營和器械廠加班加點,其他人的要求不敢答應,自家人卻必須武裝到牙齒。”


    張海嘴角一動,其他人都也笑了起來,唯有出自荒部陸良無奈搖頭,全場好像就他一個邊緣人,黃圖怎麽看都不算。


    張山雙手一壓,室內笑聲漸收時看向對麵的張錦說道:“族兄,境內以後的人事調動您多看著點,趁現在還有時間不妨把境內和族內不安分刺頭收一收,把他們扔到南麵練練總好過留在後方搗亂。”


    張錦和黃單一樣都被張鎮擺到台麵上了,兩人晉升為參將都必要經長老院點頭。黃單出於黃部,張錦出於銅部扶養營,兩人和呂梁、張銘、商洛、淩誌等人一樣被張鎮當成廣告宣傳,告訴各部各族的人來張鎮一切皆有可能。


    眼下,張錦建議道:“人有點多,得有千人左右,單鎮上張銘報上來的就有幾十個,搞不好就會鬧矛盾,要不要篩一篩,把部分人選出來?”


    張山皺眉糾結。張海眼一睜淡淡道:“一個不留全扔南麵去,他們不是喜歡折騰嘛,讓他們去境外折騰,你盡管抓便是,出了事我擔著。”


    張錦帶笑點頭。張崆側頭看向身側的大伯。陸良全身一顫,總是知道張氏為什麽遭各族嫌棄了,姓張的對誰都狠,對自己如此,對外人如此,對子孫後輩也是如此。


    敲門聲響起,黃圖起身開門,看到是王昭便讓其入來,還順便把躲在外麵偷懶的張揚叫了進來。


    張揚一進門就坐到旁聽席上,室內的人一個又一個帶笑看向他,黃單看來張揚視而不見,張錦看到張揚早已無感,張崆看來張揚和他不熟……,直到張海黑臉看來,張揚才站著帶著一臉無數對陸良和王昭說道:“需要你們其中一個去南邊轉轉,在場這些人會無條件支持,任務很簡單就是去玩玩順便為以後可能的行動開開路。”


    陸良暗歎,該來的總會來,正要說話,肩膀卻被拍了一下。


    王昭笑道:“我去吧,你光溜溜一個死了都沒人燒香,這活就別和我搶了,正好我也有仇要報,就算我殺不了他們,至少能讓他們過得不安生。”


    陸良欲言又止。王昭卻已看向張海並說道:“老爺子,我需要身份,價碼,金銀,權限。”


    張海點頭然後看向孫子沒好氣道:“這事你負責,出了事也是你負責。”


    張揚僵硬點頭,想了一下建議道:“要不來第二個外籍將軍?正好和陸良的一並申請。價碼的話,隻要他們同意不自立為王並廢除奴隸製,其他的都好說,要錢給錢要土地給土地,隻要控製權在手上,有的是時間慢慢磨。”


    “錢的話我會向長老院申請,個人會先支付二億做為活動資金,應該足夠支持一段時間了。權限的話沒有,山高皇帝遠的,想怎樣就怎樣,個人建議是王昭私自拉一支隊伍,設立外籍兵團。”


    張揚收聲坐下靜待表決。數息無聲起,張海便對黃圖吩咐道:“都記下來,等會一並發往長老院,金額改成四億,沒錢沒糧沒兵器招不到人,隨行人員暫訂三百。”


    張海迴過頭對王昭說道:“還要需要什麽就直說不必要拘束,隻要鎮上有的,我能做決定的。”


    王昭搖頭:“暫時想不出,組隊時再做打算。”這迴張揚學乖了,不待爺爺張海看來便發聲說無條件支持。


    張鎮為戰事謀劃時,南麵的月國明裏暗裏爭鬥不斷,舊皇故已有近月,新皇雖立卻未能鞏固政權,權力交接需要時間,新舊官伐閥都在借機謀求利益,對他們而言,皇帝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


    權力中心的明爭暗鬥給了東南叛軍生存機會,驚魂未定的叛軍,看著突然住駐不前也不退平叛大軍,先是愕然,隨後便是猛唿慶祝大難不死,老皇駕崩的消息傳開。


    清江北岸數百裏有城,城名西鄉。此時,城外千人立樁,千人複溝,十天前突然退去平叛軍讓西鄉上下不明就裏,被困三月有餘的他們以為有詐,一直據城不出,直到三天前,被截斷的後方突然來了熟悉的旗幟,來了自方援軍。


    殘破的城牆上,範忠難掩悲容,一別半年,再臨城池時一切變了,麾下萬軍死傷過半,繁盛像一朝凋零,城中沒了人潮沒了歡聲語,人口從七萬餘一下掉到了不足二萬,不見的人中,有萬人上下死了,剩下的則是棄城逃了。


    西鄉是範忠分得的領地,城名亦是如此由他所起,經營數年才從一座荒城變成飲煙起人聲聚,卻因一次誰也說不清的刺殺毀於一旦,艱辛維的和平,努力營造的生活也一去不返。


    範平被刺已查無實據,也沒了追查的必要,舉目四顧誰都有可能,可能是皇族指使,可能是諸侯蓄謀,可能是清江南麵的駐軍,可能是內部對妥協不滿的人,也可能是外部勢力,戰事又起時真樣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


    刺殺發生五月未,事發時範忠正在南岸和亦敵亦友的林徐一起打獵,兩人得知消息時北岸已亂成一鍋粥,交錯混雜在一起又各為其主數十城打成了一片。得知前軍已渡江北去的林徐沒殺範忠,也沒將其禁固。範忠也沒讓林徐難做人,沒有借近道北歸,而是主動繞開前線消失在亂局之中,再次現身並被人發現時已是青雲城。


    範忠不知道自己出現在青雲城,讓遠在一方的同盟人大動腦筋大想特想,把一切可能都想了一遍。此時的他隻有傷感,傷感於和平不複,傷感於老妻故於戰火,傷感於江北曾經團結不在,也傷感於亦敵亦友的林徐死於戰場。


    寂然無聲的範忠突然嗤笑,隻因想起在青雲城聽到的一句話“世無英雄,唯有利往”,而對他說話的人姓楚名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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