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不見萬事異,新城一擴再擴,不再受限於城牆中,除麵海方麵無從下手外,其他方向都已擴展,建築已延伸至城外數裏,北麵因近海和土地微平延伸最多,相連建築已達第四兵團原駐地大門。


    第四兵團已撤離,原有的破爛圍欄和密集警示杆牌多已不見,偏偏大門留下,依舊是兩個木架搭一根長竹。


    天放亮,張氏叔侄呂梁策馬自門邊草地過,三人都沒有下馬挪竹中,三騎重迴主道,路中嬉戲孩童紛紛讓路抬頭望,眼中有羨慕有好奇卻無一害怕。


    大門一過,前行數百米一拐賣,一臉沒睡好的張揚來了精神,眼中建築不再全是竹篷草屋木頭房,出現了不少磚石房,最高一棟竟已三層之高,路側還有十幾處宅地在施工。


    看著路側房屋都占地極大,呂梁有點羨慕,張鎮不對比新城,不論位置還是地形都相差極大。新城除北而的峽山軍港,和麵海一帶山多一點高一點,多數都是小山包,利於平整和開闊。張鎮則不一樣,放眼看去都是山,要不是上遊多了個大壩,讓河穀一帶有了築房基礎,別說現有的幾十萬人,就連十萬人都沒辦法安置。如今的張鎮像條八爪魚,除了主城區相對集中,其他地方都是沿山溝分布,延伸範圍足有三十裏,向南已連至青環穀,向北已紮進同舟湖,東西方向山太多大密倒沒什麽進度,隻有些原駐民錢多沒事幹,作死往山頭上蓋房子,進山迴家能累死人。


    呂梁不羨慕都不行,新城的宅地一個就頂張鎮的二至三個。新城的宅地,起了房還有極大空餘,還能在開幾地菜地。張鎮就別想了,有塊好地蓋房已是走運了,就別想院子菜地了,除主城區已有的規劃不變,外擴而開的街巷都是房連房,不少人為了省錢,臨近兩家用的還都是同一麵牆。


    行至內城,張揚途路看到了四處沙場,五個大型磚窯,路上更是鬥車來拖車往行人不絕。城門坐騎一交,張峰拒絕了守衛出於好心提議,沒讓人跟著當護衛。


    城中人流不多,街頭不見擁擠,巷口不見人潮,閑逛者多是有閑有錢之人,有事要做誰會大早上就在街上溜達。


    張峰充當向導對兩個後輩說道:“白天城裏就這樣,晚上才會熱鬧。眼下這時間點,也就港口、碼頭、和西門南門的庫區熱鬧點,城裏就銀行和運河人多,其他地方和這沒差,有人的話,不是步履匆匆,就和咱們一樣沒事瞎轉。”


    呂梁淡笑:“和鎮上沒差,誰都是為了吃口飯,隻有天黑才能停一停,其他時間都在東奔西跑。”


    張揚看著街麵上成群結隊亂跑的小孩,和不時經過的少年,皺眉道:“這些小孩和少年怎麽四處跑?新城沒了集訓?沒人看管?”


    張峰頭一搖:“集訓有,但不像從前了。新城上年統計時已有近五十萬人,外來者占據多數,拖家帶口的數之不盡,統計的適齡少年就有二萬多,更小的有近五萬。人一多事就亂,新城加了管住這麽多小毛頭,隻能半放半訓,把參訓者分成三批,一批早上,一批午間,一下傍晚,訓練內容強度則看天氣。現在天熱,已改成了早上和傍晚二批,我們看到的少年,應屬於晚訓成員。四處跑的小孩則是無大人看管,新城是這樣,鎮上也差不多。”


    張揚眼皮一翻,打從看他長大的叔叔張峰便氣笑道:“少打小孩子主意,教書那一套現在行不通,沒必要給他們的父母增加負擔。”


    張揚迴懟:“我又沒說打小就抓,也沒說要收錢,完全可以又管又教又訓,小時不管管,長大就反天了。”


    張峰老臉一笑:“鎮上那套半訓半工在這行不通,新城靠海跑陸路的活不多,對運力沒那麽大需求,想半工半訓都沒有機會。”


    張揚臉一黑甩頭走開,往前方的包子鋪走去。


    呂梁一樂:“就您能懟他,在外麵他都是橫著走,說口閉嘴就吹。”


    張峰得意難掩笑道:“他從沒穿褲子到現在就一直是我在管,懟到他哭都成。”


    前方包子鋪,老板娘在用油紙裝包子,已句好二份,不料身後話響,張揚笑道:“老板娘,我剛才說錯了,給我一份就行。”


    老板娘本就黃的臉又黃了些,迴過頭無奈道:“將軍,我這小本生意,油紙也要錢呀。”


    張揚看向四十來歲的老板娘驚訝道:“您認得我?”


    老板娘一笑:“認得認得,你以前在城裏駐紮時,我給營中送過幾次東西,要不是你一通折騰,城裏也不會像現在這麽熱鬧。”


    張揚言聞非但沒有說三份就三份,反而笑道:“那您還好意思收錢?”


    老板娘也是一樂,搬出某人某天說過的話:“我請客,你買單。”


    張揚無語,呂梁走來笑嘻嘻向老板娘討包子。


    城內民宅和幾年前相差無幾,基本沒什麽變化,依舊是本屋土牆瓦房為主,變的是道路和城鎮設施,以前坑坑窪窪或一踩就飆水路麵,現已全部硬化,還挖設了排水溝,不用擔心下雨到處潭,到處泥濘的場麵再出現。巡邏隊營地原有的小院和住所一掃而空,舊扯上營地依舊,變的是營房建築,一棟棟三層樓房立,一起飛變煙灰滾滾的操場也鋪上了水泥。


    張揚呂梁重臨故地,不見故人,不見故居,多少感覺陌生,曾住過的小院如今成了營地門庭,一棟二層待客中心,替代了原有那漏風又漏雨還不隔音的小院。


    張峰在無人攔,門口衛士簡單點頭問候便視之不見,對呆營中已有近月的張峰已經熟到不能再熟,他們就沒見過這麽能折騰的,自從張鎮來了百來人營地就沒閑過,每天都換著花樣玩,出門吵架成群結隊,上街閑逛一堆一堆,半夜不睡覺喝酒打牌打架更是多不勝數,就連堵門都來了二次,一堆被張峰氣得夠嗆的各部負責人,直接進營罵街。


    操揚人聲沸,數百光膀漢子揮汗操練,百人圍場跑步,百人持槍捅空氣,百人分兩隊持盾持棍玩對擂,另有數支小隊在進行器具拆裝披擾,把弓弩卸了又裝,把盔甲穿了又脫,脫了又穿。


    張揚和呂梁場中轉一圈,不見往昔舊麵孔,操練中的數百士卒,也無人認出他們,反而覺得一身輕鬆,身上無製服無紋章兩人有點礙眼。張揚一歎帶著幾分傷感說道:“沒什麽意思,還是早點迴鎮上吧,在這連個喝酒的人都找不到。”


    呂梁點頭:“人員歸隊就迴去。明後兩天打算怎麽安排?是閑逛還是出海釣魚?”


    張揚聳肩,他也不知該幹嘛好。


    新城已不原來的新城,城改人亦改,熟悉的一切轉眼已逝,建築變了,熟的人散落四方,兩人入城僅看到辛全一個老麵孔,辛集去了長老院,辛安外派未歸,傑斯、陳平、辛宇、李連、迎風…等人都遠在他邦,想再湊一塊喝點酒賭點小錢已無可能。就連釣魚一事也是如此,船隊臨近新城周邊,便已看海上大舟小船載著漁民滿海飄,不再是魚多人少。


    張峰有事處理,張揚呂梁出營朝海邊走去,沿途熟悉又陌生。


    海風吹,沙灘碼頭人潮入眼來,張揚門前一駐,身後便有聲響:“讓一讓,別站著擋道!”張揚聞言趕緊讓路,被攔人群匆匆過,幾人斜眼,幾人嘲,呂梁一旁暗樂。


    沙灘高處,兩人坐望。左觀,有男長發及腰沙地躺,半身赤裸胸骨現,身側兩豔麗少女伺候,一女持扇送風,一女靜坐身前有托盤,盤中有酒有水荔枝,還有數片己切開的西瓜。右觀,椰樹下,三人鬥地主,一人寸頭光膀短褲,一人滿須卻身整褲長,一人藍杉盤發坐有墊、肩有鏈珠、胸別紋章,三人側,四位黑衣壯漢靜坐閑聊,雙眼四處觀。前顧,數處明火,數處煙,有人燒烤,有人做飯,有人嬉戲,有人刨沙挖坑,有人下水遊泳。


    張揚和呂梁點人頭猜身份,一會笑一鬧,玩得不亦樂乎。如今新城萬邦雜,出現什麽人都不奇怪,兩人附近的沙灘上總有八十二人,一眼就能看穿身份的護衛侍女,就有五十人以上,剩下的不是貴族子弟就是有錢人,而這些閑人十中有九都是來自外邦,這點從穿著服飾上就能看出大概。


    兩人的怪異舉動引來注意,別人來休閑有吃有喝有玩,他們倒好,一身簡潔連水都沒帶,一坐下就四處亂瞄還交頭接耳,不被關注才怪。


    右側的四名保鏢中有兩人起身走來,靠近後,其中一人就笑對坐地上抬頭看來張揚呂梁說道:“兩位能否移步?我家少主與友人有事相量。兩位若願者,我等願贈至二十錢作為酬謝。”


    張揚眼一亮有點意動,呂梁瞄見氣笑道:“少來這套,要走你走,我丟不起這人。”


    張揚隻得無奈對身前兩人歉意道:“還望兩位見諒,吾等自城外來,路遠已疲,隻是於沙地暫歇,並無他意,不勞破費了。”


    前來詢問的兩人聞言退迴,並與鬥地主的三人嘀咕幾句,寸頭光膀短褲的青年苦笑起身,拍了拍短褲子上的沙子,便朝二人組走來。


    青年走近便一屁股坐到呂梁身邊,斜頭小聲道:“那兩個王八蛋家裏有權有錢有勢,一個是南麵的侯爺,一個是北麵郡王,兩位兄長給個麵子,酒錢我請。”青年說話時偷偷放下兩枚銅幣。


    呂梁無奈斜向另一麵,沒好氣道:“你官大,你說了算。”


    張揚迴懟:“我剛才就想走了,是你非說丟人,丟您統領的身份。”


    你官大?統領?青年聞先驚後皺眉,隨後語帶質疑和警告道:“兩位兄長別說笑,別軍階玩樂,我雖不是軍人,卻是八部子弟,有些話兩位還是別亂說好點,收益不大,還會招來牢獄之災。”


    張揚一樂用手了呂梁一下。呂梁無奈隻得掏兜,掏出金色統領紋章,拍到目瞪口呆的青年手上,並說道:“看好了!拿好了!千萬別摔壞,這東西金貴得很,壞了得罰一萬,不見得得罰一萬還得交一萬重鑄費。”


    紋章似盾,銀製金邊,正麵印有銅部銅錘,背麵赤紅印有同盟黑叉,下部有呂梁兩字。青年一看飛快起身站直,既尷尬又有點小害怕,雙手捧章待訓,怕眼前兩人扔軍中練個十天半月……。


    同盟八部,各管一方,唯有軍伍不受地域限製,統領一級在任何地方都有管轄權,雖無權決人生死,也無權揮指地方守備,但整個人,鬧點事是足夠了,隻要有理有據,誰也不會明著阻攔,前提是願意得罪人。


    呂梁沒心情折騰,收迴紋章便揮手讓青年滾蛋,張揚笑嘻嘻沒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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