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正中位置有棟古怪建築,說樓也行,說倉庫也行,一樓高五米占地兩畝,二樓則縮了近半,三樓再縮,四樓則直成了個哨崗。


    建築不單外形奇怪,連配套設施也古怪,一至四樓全程沒樓梯,想上去就隻能一樓一樓搭梯子,或從中間的天井吊上去。


    建築的古怪是刻意為之,不是畫圖時出了錯,之所以造成這樣,是為了曾加出入難度好防禦。


    一樓,設定為待客。二樓為軍中高層住所,檔案保存處。三樓為倉儲,存儲貴重物品。四樓則是純純的崗哨,加休息室。而這棟古怪建築,便是羊城將軍府,蠻開的住所和為公點。


    此時,四樓處,兩人左觀右望,一人滿臉鄙視,一人帶笑不語,都對建築的造型不太滿意。


    正所謂,遠觀山清水秀,近看雜草叢生,兩人未入樓時從外看感覺不錯,一進樓一頂登就怎麽看都不順眼,怎麽看都像在開玩笑,就像幾塊大小不一的石頭一搭就成樓了。


    “看來你們的親家也不靠譜,怎麽難看怎麽來。”


    “別亂說,他姓童,我姓張,他和我叔是親家和我沒關係。”


    “好吧,好吧,算我失言。你們張村淨出些不正常人類,樓難看就算了,偏偏還把圍牆塗成黑色,怎麽看都像一座墳。”


    “呸,明明是你沒藝術細胞……


    張揚黃圖這對表兄弟在頂樓扯皮,兩人進城不是為了參觀,要參觀的話早來了,也不區於事後看不順眼。此來目的是貸物,兩人都怕遲則生變,方斌、許君、呂超、蠻開四大巨頭早就對貨品垂涎三尺,明搶倒是不可能,但搶了再給錢這事絕對幹得出來!為了能過上好點的生活,吃得上調料,營中的人能抽得上煙,張揚黃圖也不管挖錢了,直接拉上張瘋和二百人直奔羊城而來!張瘋過城而不入,入城的僅有二十二人,張揚黃圖便在二十二人中。


    一樓,會客廳中,方斌、狼庚、呂超、蠻開、方撼聚首,五人所聊不是大事,而是怎麽分貨品,和張揚所想一模一樣。


    貨單未到,貨品未至,在揚五人卻己定下的分配比例,同盟占三、方斌占一、狼庚占一,先提條件是張揚先行交付訂單貨品,同盟軍領走器械,剩下的貸品分成商量好的五份。


    大事已定,蠻開微笑指向天花板:“那小子會不會罵街?”


    方斌樂嗬嗬道:“罵就罵,誰怕誰,老頭我又不是白拿不給錢。”


    狼庚淡然一笑:“我和他不怎麽熟,要罵也不會罵我,在座諸位是跑不了。”


    笑起,笑終,閑聊淡。狼庚想起許君交待便開口說道:“難得人齊,正好有二事要和諸位商議,擇日不如撞日。”


    “第一,我方對水泥很感興趣,希望蠻將軍和老侯爺行個方便,相處之道本在平衠坦誠,如今同處星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第二,我方會提供一切情報信息,確保來年大計功成。旗主大人會於近期抵城商議,風鈐關的向南大人也會在近日抵達。”


    方斌率先迴話:“水泥一事我無意見,千戶與蠻將軍細談便可。如今建城在即,還望千戶體諒。”


    狼庚點頭:“侯爺放心,事有輕重緩急,不會耽誤貴族計劃。”


    方斌已表態。蠻開不表態都不行了,他細想片刻,帶笑說道:“冬日不遠,今年是無力供應貴方了。還望千戶靜侯幾日,我會與張揚、侯爺等人細談,若事成,來年貴方便可臨近取貸,不必車馬勞度遠來羊城。”


    驚喜總是來得很突然,蠻開把話說出口,基本和確定沒區別了,隻為現貨而來,卻收到築廠提議,狼庚不免驚喜,帶笑說道:“多謝將軍體諒,若事成,貴方隻需負責統籌便可,勞作之事,我方一力擔之。”


    蠻開微微點頭無意出言。方斌一歎說道:“我想從中賺點錢,看來是沒希望了。”


    狼庚:“侯爺莫要說笑。貴國北部領主權貴眾多,隻需侯爺於舊領設廠,錢財自會奔湧而來。”


    狼庚話落便看向蠻開,方斌、方撼父子亦是如此,都是一副期待樣。


    蠻開無語了,見迴瞪沒用,便甩鍋指向頭頂:“這事我沒權力,眾所周知。你們想成事不如直接找上邊那個,這方麵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沒人會反對。”


    方斌等的就是這話,蠻開話一停,他就對著門叫了一聲:“方豪!去上麵把張揚找來!”


    門外迴應:“知道了!我這就去!”


    數息後,室內五人神色各異,他們隔著牆,隔著二個隔間,都聽到了方豪的聲音,那小子壓根就沒往樓上去,而是對著天井向上嚎了幾聲。


    蠻開失笑調侃:“方氏一族豪邁難掩,青壯一輩更是氣度不凡。”


    狼庚點頭附議,一臉認真道:“一門雙侯已令人欽佩難止,現又有男丁氣吞山河,他日成就令人神往。”


    就連不太說話的呂超也笑著說道:“方豪這小子不錯,力氣雖小了點,卻勝在機靈嗓門大。”


    方撼搖頭不吭聲,老老實實繼續當木頭人。


    方斌臉上的苦笑已在調侃中消散,待三人停下,已是一臉得意,還語中帶笑道:“客氣了,小輩之資明眼人都能看到,能得到諸位賞識,是必然!是吾族百年傳承之果。”


    眾笑中,方撼突然出言:“若無張揚,今日能否如眼下?”


    其父方斌搖頭:“不可能,一家尚難平,若無他如牆之臉,如孩玩鬧,如親相待,這一切都隻能想想。”


    狼庚亦是搖頭:“規矩等級太多,若在他處,我不敢和侯爺同坐,無法與將軍共飲,便不可能讓諸名為我添茶引火。”


    蠻開笑問:“侯爺還記得在風雪關的時候嗎?”


    方斌笑道:“各司其職,有來有往,禮多人不近,算得上相安無事。”


    蠻開點頭:“如侯爺所言,張揚未至前,我與在場諸位都曾見過,卻隻能相安無事一詞形容。那小子就像個活寶,活活蹦亂跳惹人煩,卻能讓人無形中親近,規矩兩字和他無緣。”


    呂超白已白卻還是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聳肩,可受的影響也不小:“其實不止張揚如此,他身邊的人也差不多,相處起來輕鬆自在,黃圖如此、胖子如此、其他的也如此,應了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敲門聲起,室內調侃突靜,所有人都確定門外的人不是張揚,那小子基本都是直接推門就進,這麽有禮貌的事幹不出來。


    蠻開皺眉道:“進來!”


    關岩推門而入,正要走向蠻開,卻被蠻開舉手製止。


    “隻要不是國境內的事,直接說就行,不何隱藏。”


    關岩帶著疑問看向另一人,呂超見狀點頭。


    關岩打開手上信件讀道:“陳國西靈地帶有疫,據傳已有數月,現狀不明。”


    “康國中南沿海有疫,波及範圍極廣,已跨州連郡,平鎮亦受牽連。”


    “月境西部動亂漸平,叛將已受安撫,其名範平,年方二旬,位例公爵,特許擁兵十萬。”


    “月境鴻洲動亂未平,波及範圍漸廣,已有三侯卷入,沿海一帶出現逃民潮。”


    “蕭國疆域已陷近半,國內三王一損,一投一稱帝,新都夷陵。”


    “慶國,連國喪土未知,兩國連軍於數月前大敗府城流民軍,據傳斬敵無數,伏屍百裏。事後,兩國推屍入城、填河,以疫為界劃出千裏禁區。”


    “齊國兩島連遭台風潮湧,其水軍船隻拆損慘重,沿岸更是受災嚴重,估算十中損一。”


    “六國內部難統,又遇災禍連連,暫無組軍之勢,也沒統戰之心。”


    “府城東鎮有疫,九邦之一的霆山疑似有疫,兩地禁令過嚴,實情現狀難定,信息源自流民商族。”


    關岩將信一折遞給蠻開,微微向幾人點頭後便主動離去。


    室內氛圍難言,所有人都被驚到,一個亂糟糟的世界,隨簡短的信息擺到了眼前,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戰亂、瘟疫、天災、無處不在。


    方氏父子,狼庚驚於世之動蕩,也驚於同盟人的情報之廣速度之快。


    蠻開對斜視視而不見,慢條斯理打開手中信條。呂超舉壺倒茶,沒打算先說話。


    閱信中的蠻開眉一挑,看到了關岩故意跳過的三條,而挑眉的動作也被方斌注意到了。


    信至呂超手,查閱時亦如蠻開般有了挑眉擴眨之舉,信上顯然有關於同盟的消息,而且是不好那種。


    蠻開主動開疑團,歎息道:“我邦沿海亦是受災染疫,新城一帶封禁,海陸全封,據信息差,應有二月了。”


    “另外一條則是長老離世。兩部大長老結伴同遊卻遇上了山洪,兩人都不幸離世,隨行護衛死傷失蹤十餘。”


    方斌一驚問道:“有無諸名親族?”此問擔憂多過關心,同盟於星原的高層本就沒幾個,相熟的更是少之又少,有人離開便意味新人接替,所定之事也會因此出現變動或取消的可能。


    蠻開搖頭:“侯爺放心便是,長老一事未涉及我們,也未涉及張揚等人,您和千戶不必擔心計劃出變動。”


    張揚、黃圖一進會場便感覺氛圍不對,接信一看後,兩人都默默無聲,別國的事可以事不關己笑幾聲,自己認識的人去世則不一樣。


    意外隕命的兩大長老,曾於連山與表兄弟兩相處、相知、玩鬧、也曾老少相伴在長老院專用的蓄水池中釣魚。其中一人姓蠻,年老卻不改舊習,一直光頭。一人姓陳,白發蒼蒼卻齊腰,身瘦麵尖精氣足,一有空就釣魚。


    不久,門前青煙起,香前人躬敬。張揚和黃圖麵南點了兩支香煙,燒了十餘張從樓中搜刮而來的同盟紙幣,也沒忘給兩個老人倒下幾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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