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長片刻可達,距不遠喧鬧可聞。張揚呂梁步行下山,立於水岸,湖中人影不絕,蕩起陣陣水花。


    “咦”呂梁瞄見關爵在水中不禁驚訝。


    張揚順著視線看過去,也看到關爵,卻不25:;知呂梁為何如此驚訝,於是問道:“怎麽迴事?”


    呂梁皺眉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張統領命他去北麵巡查,眼下人卻在此。”


    張揚笑笑:“應該是任務完成了,他還沒傻到抗命程度,不至於拿性命開玩笑。”


    呂梁眉一頭一展,為自己的多慮搖頭,解釋道:“最近一直不太平,自打關爵等人出現,巡守區又陸續發現十幾批人,數目不多零零散散,這還沒算羊城周邊,單咱這一帶就抓到了三批,一共四十二人。”


    “近衛軍還和擅自闖入的蒼狼搜索隊起了五次衝突,若無人員傷亡,卻也說明西麵的事不小,蒼狼人有點亂了陣腳。”


    許君對領土的動亂封禁嚴密,南川城直接在通往羊城的道路上設立關卡,身份不明者一律扣押。為免麻煩,蠻開直接下命暫停和南川方麵的交易,方斌緊跟其後,通知移民不往向北而去,更是放話說,‘若出事端,自行負責’。


    張揚對這些沒多大興趣,卻不妨礙開玩笑,賤兮兮調侃道:“可能是某個大人物遇襲身亡,也可能是旗主大人的寶藏被撅了。”


    呂梁傾向於第一種,蒼狼人不會平白無故越境,這樣得不償失,可事情卻可好反起來,不單大張旗鼓越境搜查,甚至還和同盟巡邏隊起了衝突,這一切都說明蒼狼人被戳中了的痛點。


    兩人不知道,許君如此大張旗鼓也是被逼的,領土西部的動亂久不能平,是因反抗的府城人攻占了新修的城池。蒼狼軍圍困下,明知必死的府城人爆發出了驚人戰力,許尹帶領的二萬人和集結來的二萬領主武裝,一共四萬人,卻怎麽攻都攻不下僅有幾千人據守的城池。許君眼見西部戰事短期內平定不了,又怕其他地方又生事端,於是便有了戒嚴,和中立地帶的衝突。


    閑扯找不出答案,酷熱難耐下,張揚邁開腳大笑著朝水奔去,呂梁失笑一聲,緊跟其後。


    距兩人還有段距離的方斌,顧及麵子沒好意思叫停,帶著一臉無奈走向了水邊。


    “張揚,呂統領,有要事相商,還請移步。”


    水中露出半個腦袋的張揚,無語道:“就不能叫兩聲?非得等我們下水了才說有兩?”老爺子靠近時,他和呂梁都注意到了。


    呂梁不言不語,洗了把臉便往岸上走。


    山頂營地樹陰下,長桌木凳三人立。方斌在選凳子,用手摸了前二個都很燙,第三個才感覺滿意。


    張揚上身赤裸,下身短褲,甩去頭上水珠時直接往就近的凳子坐下,屁股剛沾凳麵,便有熱感傳來,張揚不禁皺眉。


    呂梁在擰幹衣服上的水份,沒打算坐下。


    方斌環顧四周確定無人,抹去額頭汗水說道:“還是第一次見這麽熱的天。叫你們過來隻為三件事,第一,國都來信,信上說公主已起啟北上,冬天前會到達這裏。第二,關於水泥,如果貴部人手不足,可以言明,我會抽調人員協助。第三,是件小事,營地西側那座山頭我瞧著不錯,想修個避暑之地。”


    張揚無奈了,暗罵還不知名諱的公主腦袋有病,好好的皇家大院不待,非要跑來北方吹風受罪…


    呂梁一臉幸災樂禍。


    方斌忍笑說道:“怎樣?說句話,別在那一直抽抽,人都出發了,現在隻能想辦法把接待事項準備好,隨公主來的有二百名待衛,五名待女…。”


    “具體如何安排和接待,明天會有人給你明細,要準備的也不算太多,總共也就二十多項,多是些小零碎,最重要的是住宿問題,不管羊城,還是這裏都不合適接待公主…”


    “水泥一事有需要就說話,別因人員而出現產量不足。你們都不說話,那營地西側的山頭歸我了…。”


    張揚默默點頭,呂梁自知是陪襯無出言之心。


    無人出聲,方斌便起身,臨行前,笑嗬嗬從褲兜中掏出一張紙條遞了過來,張揚接過,並道了聲‘謝謝’。


    ‘陳琳,帝女,年十九,封號‘武寧公主’無領地。其兄陳濤,帝子中位列第三,無意帝位常年領軍在外,出了名的暴脾氣。其母己故


    …’


    張揚看置便將紙條遞給呂梁,自己則邁步往山下走去。


    人在椅中睡,水自迎麵來,熟睡中的黃圖被張揚直接潑醒了。


    黃圖抹臉氣罵“姓張的!你發什麽神經!有神就吃藥,別到處禍害人。”


    張揚先秀了把二頭肌,再擺出挑釁姿勢招手,示意別廢話有本事就動手。


    黃圖脫下衣服擰水,對挑釁動作視而不見,若放在三四年前他早就上去按住張揚騎臉輸出,這二年就不行了,張揚的身體已經全部康複,戰力竟比以前有增無減,都能在呂梁手下打上幾個迴合了。


    “哈哈…”得知公主北上黃圖笑得那麽開心,還是手指張揚幸災樂禍的笑。


    張揚苦著臉:“笑夠沒?幫忙想個主意,文嗖嗖的禮節講究,就你們黃家最多,得麵子上看得過來,又不能差太多。”


    黃圖忍笑:“表哥,你確定沒病?‘南蠻’陳國人一直稱唿我們為南蠻,不就是個公主嘛,有必要放下本色扮文化人?要我說,入鄉隨俗就行,人家怎麽說,咱就怎麽做就。”


    張揚嘿嘿道:“想什麽呀!要你出主意是為了體現張家傳統,不是為了迎合陳國風俗。”


    張家傳統?張家在同盟八族中是最沒傳統的,不祭天,不拜地,不供神,不求魔,要不是時不時還祭拜一下祖先,其他人都要以為張家的人是從石頭裏崩出來了。張家是出了名的文化荒地,一個比一個野蠻,在張揚出名前,一沒節日,二沒可以錄入文書文墨詞詞,要說傳統的話就是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坑’,專坑後輩的‘坑’,還臭不要臉說是為了磨練後輩心誌。


    ‘坑’黃圖眼前一亮,又有點不確定,於是小聲問:“打算給公主殿下一個下馬威?”


    張揚一臉嫌棄,看得黃圖都懷疑自己小肚雞腸了,結果張揚卻嘲笑道:“真沒文化,一點修辭手法都沒有,下馬威多難聽呀,得叫‘入鄉隨俗’。”


    就算和張揚同吃同住了幾年的黃圖,還是不得不為表兄臉皮默哀,這那是臉皮厚,這完全是不要臉。


    “讓我想想哈”黃圖摸頭撓耳想同盟各族的風俗習慣,這一想不得了,完全想不出什麽新奇招式。同盟各族本就沒多少文化傳承,一直打來打去,真正的融合來自桑國南下,也正因如此,黃圖才想不出方法,陳國怎麽說怎麽算在文化傳承上都強過同盟,同盟會的他們也會,同盟人不講究的地方陳國人講究。


    黃圖沉思,張揚也沒閑著,也在迴想,想到了繡球、舞獅、挑擔,聘禮、三金、搶親、車房、納采、問名、納吉、請期、親迎,一大堆有關無當的,就是想不出讓自己麵子有光的辦法。


    完了,是張揚的第一想法,一想到自己要像牽線木偶一半走對方的幾十道手續,就頭皮發麻。


    完完了,是張揚第二念頭,一想到自己被拆騰得七零八落,結果女方隻要拜下祖宗,再敬個茶就完事,就不由感歎沒風俗的吃虧。


    –


    南川。


    許君居高臨下府看城池,身後一少一中二人靜立。


    “確定陳國人和同盟人與西邊的事無關?”


    狼庚沉聲迴應:“還不確定,隻能說到目前為止沒發現什麽異常。方氏一心想發展羊城,目前正和蠻開商量築城一事,有消息說同盟人會提供水泥。同盟人還是那一副德行,萬事不管又什麽都管,星海一帶好像多了幾百陌生人,應該是從境內逃剛過去的,目前身份還不明。”


    許君迴過頭皺眉問道:“這樣人什麽時候出現的?”


    狼庚一想時間大概答道:“一月上下。”


    許君眉頭舒展笑道:“近月的話就不要用搭理,這些人應該是動亂之初就南下了,後麵的事和他們無關,沒必要為了幾百人毫無鬥誌的喪家之犬和同盟人鬧僵。”


    狼庚點頭時鬆了口氣,真要闖起來,就算同盟人認錯交人,自己以後卻還要和他們為鄰居,日子上絕對不好過。


    許君看向一直靜立的少年,笑著問道:“交界一帶已確定無事?”


    一身黑色的少年訥訥道:“父親,的確是我想多了,同盟人在交界一帶還是老樣子,沒有人員調動的跡象。我還擅作主張,派人去礦區和風鈴關查看,一切都沒有變動,這幾個地方的人大都不知道西邊發生了什麽。”


    許君點頭:“既然如此,就沒何必要讓那多麽多人停駐待命了,今日起,沒有我的直接命令,百人以上隊伍不得跨進同盟人巡守區。”


    “許飛,軍伍一事暫且放下,由你叔父負責,你去星海看看,陳國人有的東西我們一樣也不能少,隻能比他們多,不能少!”


    黑色少年嘴巴微張又閉上,思量片刻歎氣道:“全聽父親的,交接事了,吾便啟程趕赴星海。”


    許君一樂,摸了下少年腦袋,語調放緩道:“有心氣沒事,卻要大氣點,星海去不去都無所謂,要的是你的眼界和氣量。張揚這人別的不好說,卻氣量足夠有膽識,別人在意的他無所謂,別人不願意做的卻願意接。”


    “見他時別擺架子。”


    沒頭沒尾的一句讓少年有點不明所以,於是問了為何?


    許君大笑手指狼庚說道:“這事問你狼叔,他會告訴你。”


    狼庚隻得無奈說道:“去了星海不但不能擺架子,還得注意語言,那些張鎮人是蠻子中的蠻子,一言不合就會動手湊人,不會管你是什麽身份,都是先揍人再說道理。”


    少年滿臉不在乎道:“一對一打架的話,我不怕任何人。”


    狼庚剛才說話,卻看到許君投來的眼神,於是話頭一改笑道:“去那邊應該能學不少東西,方氏的幾個嫡孫也在星海一帶,你們年齡相差不大,應該能交個朋友。”


    ……


    許君讓少年先退下,才說道:“糾結一個問題很久了,不說想心裏不舒服,說了又知道結果會怎樣,說不定還會被算落幾句。”


    算落一詞出,狼庚便知道是張揚擅自接下流亡者一事,如今能個星原上,敢調侃許君的也就這麽一個人了。


    “旗主放心,這事由我去說便可,無需您或少主出麵。那小子膽大包天,卻也說理,事一說開,便再無二次,紅山一事本就是我處理不當,若是當時下令全殺了,眼下就不會出這事。”


    許君點頭說道:“事以成無必追究往事,提醒一二便可,張鎮人很聰明,聰明得讓我都想搶人了,那胖子就很不錯。”


    自從立誓效忠,狼庚就放開了不少,許君看到他也沒了往日的架子,態度上和緩了很多。


    “旗主,那胖子挖不動,他不單是此地張鎮人的總管,還是荒部族長侯選人之一,也不缺錢…”


    許君歎氣一聲,他很喜歡陸虎,第一次看到就覺得喜慶,起是了解越發現合拍,那胖子不但皮厚,還識進退,該說該做的分得很清楚,關鍵還很能打,三五個漢子若無兵器麵對這麽一號真沒什麽勝算。


    狼庚突然問道:“旗主打算親自去西平城?”


    許君苦道:“沒得選,必須去,鬥羅那混蛋隻有死了才讓我安心。誰能想,他堂堂一個萬戶,動用數萬人修了一年多的城池竟被千人攻破,一家老子還都陷在城中了…”


    西平城一朝易主,是誰也沒想到的事情,萬戶侯鬥羅被抓時一臉懵,許尹收到消息時還對報信的人說玩笑開大,許君收到傳訊時直接把房中的東西砸了一遍。西平不是一座簡單的城池,還是前往本土的補給站,內有足夠支撐萬人堅守一年的糧草軍械。


    攻城本就是下下之選,許尹付出近三千死傷,卻連城牆都沒登上去,城中的府城人也沒打算出門,直接用沙石把城門堵死。西平的淪陷和當年的風鈴關一個路數,當年許君用一場戰敗把風鈴關駐軍引入星原,然後冒充離城軍旅臨城突襲。西平城隻是換了攻守方,府城人都入城了,城門守衛還催他們快點沒站路中間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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