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錦接管了營地,張揚默默跟著以示支持,雜亂要平靜沒花多久。張錦的命令下死營不再清理場地改成了待客,置在湖畔的五百名成員全副武裝在呂梁的帶領離營而去,他們前會歡迎迎接許君。張鎮人員也不再忙於搭建會場,他們的任務變成護送女眷,百來號大男人提桶負擔陪著女眷去往新的居住地。


    張錦的指揮下營地很快一空,從人頭湧動變成了三瓜兩棗,除了聚在水邊的幾人,舉目四望不見人影。


    “看啥看還不煮飯去!你們不餓我餓!就算我不餓,站崗的人也得吃飯!”


    張錦的提醒讓剩下的人忙了起來。


    無獨有偶,狼庚還在安營紮寨,星海外圍崗哨迎來了方撼一行,百來號人出現時哨兵嘀咕一句說今天真熱鬧。


    揮汗下廚的張揚看著身前的方豪方稟兄弟不禁歎了口氣“你們來了多少人?”


    方豪無所謂迴道“今天一百多,明後天會有千人左右過來,具體多少我沒問。”


    想到幾千人紮堆張揚忍不住扶頭,這不是過家家,雙方這麽多血氣方剛的人湊一起準沒好事。


    營地北麵蒼狼新營,方撼獨自一人上門拜訪,


    狼庚的衛隊成員都認識他,方撼剛到營門狼庚便迎了出來。


    兩人相視一笑,方撼玩笑道“你來那麽早是想點好位置?”


    方撼搖頭“軍令下達不得不來,位置倒是無所謂,主要是過來檢查下周邊環境。”


    方撼欲言又止嘴巴微張卻又重新閉起。


    狼庚失笑“想問就問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都出了你們遲早也會知道。”


    狼庚都這麽說了,方撼便指向西邊“那邊真打起來了?”


    狼庚點頭“兩個千戶起了衝突,他們的親朋好友也卷入其中,雙方鬧得不可開直接集結人馬對峙,而他們領土內的奴隸趁機舉事。目前具體情況還不清楚,隻知道他們沒打起來,現在正忙著清剿,至於處逃的奴隸有多少就不得而知。”


    方撼思前想後還是問道“這麽嚴重的事許旗主就不管?竟還有心赴會。”


    狼庚聳肩不作迴答。


    許君在星原一家獨大,手下千戶一大把,權力從不是一人而是一堆人達成的共識,別人認同許君的主導位置,他則給對方足夠的自由,手下能自行處理的事許君都不會過多幹涉。


    動亂一事還未傳開,羊城方麵還未收到信息,方撼之所以知曉,是因族中有支商隊從西邊經過並迴到羊城,商隊把路上被盤查數次的經曆一說,方氏高層便有了大概設想。


    星海二十裏外,兩軍相遇,呂梁帶領的死營讓開道路分列道路兩側,重重護衛下的許君淡淡一笑,其手一揮便有幾位聽令的千戶轉身走開,停步的隊伍繼續前行穿進同盟人歡迎隊列。蒼狼人全部經過後,同盟人隊列重整,並相隔數百步遙遙跟隨,像在給蒼狼人斷後。


    一騎自前折返,騎士飛奔而來立馬於呂梁身前前“統領,旗主邀您一敘。”


    呂梁點頭,並在騎士的注意下朝身後的隊伍打了個手勢。


    同行途中,呂梁看向身側與自己年齡相似的青年開口問道“兄台如何稱唿?”


    青年一身藍色便裝不同於蒼狼士卒黑紅製服,發式上也有不同,士卒多是長發一束一盤,青年則隨意很多一頭散發,頭發很長己過半身。


    青年帶笑答道“許尹,蒼狼千戶,呂統領應該沒聽說過。”


    呂梁還真點頭“本人初到星原,的確未曾聽聞千戶大名。”


    許尹點頭“我亦是初到星原,來路上千難萬險,深知與貴部北上之艱難。方才一觀貴部,察覺士卒身上衣著與近衛軍相差極大,呂統領能否告知緣由?”


    呂梁直言相告“麾下士卒不屬近衛軍統屬,也不在軍伍序列,屬於城鎮衛隊。他們身上的製服屬於精心打造,每一件都造價不菲,若不是旗主光臨難有機會展現。”


    許尹迴想剛才經過同盟隊列的細節,突然說道“呂統領來自張鎮?麾下士卒是張鎮衛隊?”


    呂梁帶笑點頭。


    百步漸去,兩人走入人群便不在言語。


    馬上的許君笑看騎馬走近的人開口道“呂統領許久不見多了幾分滄桑。”


    呂梁失笑“旗主說笑了,原野空曠日頭足,我這是曬黑了,算不得滄桑。”


    許君聳肩一笑“吾觀今日陣仗不似參將手筆,統領能否告知何人授意?未告而率軍臨是我大意犯錯,想當麵道個歉,免生間隙。”


    呂梁糾結數息“列陣迎接一事的確不是張揚授意,是由張氏長輩下達,長輩之名不便直言,還請旗主見諒。”


    ‘張氏長輩’四字,讓許君心頭一跳,暗想張揚已經夠妖孽了,沒想到背後還藏著個老鬼。同盟人半路迎接合情合理,就像許君帶著大隊人馬突然出現一樣,都是禮上往來。


    許君帶笑點頭“無妨,待到營中還勞呂統領引見,貴部數萬人與我年齡相近的人沒幾個,應該聊得來。”


    呂梁點頭後,話題一轉,許君開始聊起了生意,他曾傳信向張揚訂了一批貨物,訂單上有遠鏡望一百、拖網十副、蠔油一百桶、味精一百罐、防水布千匹、魚料一車、琉璃珠二百,琉璃燈五十,蚊香一車……而前往南川確認並收訂金的人便是呂梁。


    呂梁無奈“旗主,這天遙地遠的,東西不可能這麽快就到了,這點時間估計連信都沒傳到。”


    許君直視呂梁帶著不悅說道“少來這套,你上門收定金時我就知道一定有庫存,就算不齊也有不少,散會時我要帶走訂單上的一半,沒有的話就別怪我翻臉了。”


    呂梁搖頭說不可能沒那麽多,許君黑臉說自己就要那麽多,一通拉扯後,許君退了一步,同意能調多少就先拿多少。


    營地漸近,隨行大軍住駐湖區北部某個潭邊,許君隻帶百人走進星海營地。


    許君剛入營區便有錯覺,感覺自己走錯地方,一切看似熟悉就是冷清了太多,水邊沒了釣魚人,樹下沒了打牌聲,湖邊也沒了鶯聲細語,露天廚房和露天餐廳雖然依舊卻少了生機。


    許君四顧瞄見有人正往山上走“胖子你下來,我有事要問。”


    台階上的陸虎臉一僵知道自己是躲不開了,轉頭下山時已是一臉笑。


    陸虎飛快走近立定道“旗主大人好久不見,您最近可還來安好?”


    許君一笑調侃道“不勞千戶掛念,我吃嘛嘛香,睡得也踏實。今日營中為何如此冷清?沿途不見往日氛圍。”


    呂梁也看了過來,他也感得奇怪,帶人離開還很熱鬧,一迴來到處都空了。


    陸虎胖臉上的肉一動咧牙道“女眷結伴遠遊了,剩下的人都忙著準備物資,您若早來片刻還能看到將軍,他在不久前出發去南麵了,現在營中就我和幾個零散人員了。”


    許君知道是自己破壞了氛圍不由歎息一聲,惆悵得快被驚喜代替,他瞄見湖岸曬著三張拖網,單從網體顏色就能看出是一舊兩新。


    “許尹,你去把那兩張新網收起來,有了新東西城中就不用在買魚了。”


    許尹一笑領著幾個人嘻笑朝漁網走去。


    陸虎目瞪口呆道“旗主,這樣不好吧?您把網拿走了,我們以後怎麽過呀?”


    許君帶笑拍了下陸虎,平靜道“放心放心,給你們留了一張,你們以前一張就夠用了,以後也一樣沒什麽區別。”


    陸虎望向呂梁。


    呂梁無奈道“一張就一張吧,總好過什麽都不剩了。時間不早了,你去倉庫多領些物資過來,旗主和我都錯過了午餐。”


    呂梁不待陸虎說話,便從身後點了二十名死營成員,陸虎隻得帶人往倉庫方向走去。


    “旗主,閑暇無事不如釣幾條魚加菜?”


    這話不說還好,許君一聽眼一亮轉頭看網又看湖,呂梁看得頭皮一麻,的不等許君開口就說這湖是張揚的私人釣場,要抓魚可以,得去別的水麵。


    許君也不勉強,留下十手下讓他們幫忙做飯,便帶著人抬著拖網跟呂梁往別的水潭走去。


    網一下水,許君便不再感覺拖網貴了,網中魚兒掙紮時翻沸的水花怎麽看怎麽舒心,網漸收緊,一條又一條大魚很快被丟上岸,沒一會岸邊就有了幾百條,百來號人都有點看不過來了,可網中水花依舊不減,魚兒依舊黑圧一片。


    呂梁牙痛了,這水潭是他故意挑的,營中人員沒少下網撈,他看到的就有二次,二次的收獲都不多。呂梁本以為這裏沒多少魚了,結果卻出現了眼前一幕,這次的收獲遠超他駐足觀看的二次總和,呂梁不知道的是,這水潭因雨水已和外部相連。


    “都傻站著幹嘛!緊急叫人去,這裏這麽多我們又吃不完。”


    許君話一落便有幾人起腳往營外跑去,呂梁隻得叫人跟上負得在崗哨前出問題。


    “呯”一條半斤左右的魚剛好扔到了呂梁腳下,看得他臉抽抽,這樣大小的營中捕撈時一般都是放迴去很少拿走。


    呂梁拿起腳下的小魚湊到許君身邊“旗主,這樣的大小了,沒必要了吧?不如放迴去等長大點再說?”


    許君微微一愣,隨即吩咐手下放過小個體的魚獲,轉迴頭才對呂梁說道“在我們老家那,你剛才拿的魚那個體已經算很大很大了,很少有人能抓來這麽大的,就算是我也很少能吃到。”


    呂梁一下尷尬“旗主莫見怪。”


    許君笑道“沒事這很正常,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就像你們水性好,我們卻多是旱鴨子,我本人就不會遊泳。”


    地理環境決定風俗習慣。同盟立於山地叢林間,境內十凸九凹少有平原,睜眼一看除了山還是山,爬山涉水是每一個同盟人的日常生活,這也造就了他們的堅韌和粗蠻。


    蒼狼國所處位置的地理環境比同盟更加惡劣,沙漠綠洲一詞聽著很舒服,身在其中卻是另一迴事。蒼狼四麵難通,四麵不是入雲雪山就是沙漠戈壁,這樣的環境孕育了獨特的人文習慣,蒼狼人狠辣與服從並存,流萍和許君就是典型例子。流萍為了生存可以寄人籬下,也可以穿過荒漠來到星原。許君放下萬人之上的身份領兵穿過荒漠南下,明明可以在自稱為王的情況依舊選擇妥協,選擇和本土相敬如賓。


    夕陽下,張揚和迎風晃晃悠悠從營區南邊走迴,途徑山丘時居高臨下看到長長的一溜人推車架馬沿路往營外走。


    張揚失聲“我靠!偷家!”


    迎風眯眼一瞧笑道“老大,沒偷家!蒼狼人在往外拉魚,車上運的都是魚沒別的東西。”


    眼力不佳的張揚半信道“你確定?”


    視野拔尖的迎風堅聲道“我萬百之一萬確定!”


    張揚和迎風去南邊不是閑逛,而是為呂蒙等人領路,並將他們安置在湖區的某處營房。關岩一行則在張揚黃圖陸虎三人泡水清醒時就離開了。目前下掉不明的,隻有三隻從極北之地帶迴來了的雪狼仔,唯一的線索就是跟呂梁跑出去了,呂蒙在營中搜詢時說是狼,張揚死不承認,還說狼沒那麽賤,不會見人就搖尾巴還讓摸頭。


    剛近湖岸,張揚和迎風就瞅見了水邊有三個撒歡亂跑的小短腿,灰茸茸看上是很可愛,卻讓他們找了一下午。兩人悄咪咪靠近想把它們扔水裏出出氣,眼見沒幾步快要得逞。


    “過來”呂梁的聲音突響,三個小灰團撤歡跑開,朝聲音響起處奔去。


    張揚臉一黑“絕對是狗。”


    迎風點頭附議“一定是狗。”


    露天廚房處人頭湧動,清一色漢子沒一絲柔情,不管是寸頭的同盟人,還是長發及腰的蒼狼人,或是頭皮不長不短的陳國人,十個中有八個上身光溜溜,還穿衣服的多數紮在水麵釣魚或閑聊。


    張錦瞄見沿水線走到的兩人側頭對身側的人說道“迴來了,他在那邊。”


    許君側頭一看剛好看到張揚踏水而行“還是那樣子一點變化也沒有,的確如你所說,一點將軍樣也沒有。”


    張錦失笑“無所謂了,不領兵還能做別的,若沒有他,眼下估計也不會是這這樣了。”


    許君看向混雜在一起忙著準備飯菜的三方人員,頭微點笑道“的確不會這樣,若人人都像你我這樣,別說和睦相處,不打起來就已經不錯了。”


    張錦麵色淡然“是你先起的頭。”


    許君麵帶無奈“是你小肚雞腸。”


    張錦頭轉左,許君麵向右,兩人目光一對哈哈大笑。


    呂梁抱起灰色小狼崽子左看右看,一臉茫然“這是狼?還是雪狼崽子?”


    迎風點頭“這是你族兄說的,他說是狼,長大後全白,能到腰部那麽高。”


    張揚臉帶無奈說道“看我也沒用,我說是狗他非說是狼。”


    呂梁放下手中毛團,抱起在蹭他腳的另一隻,又是一通瞧後決言“絕對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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