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南風,帶來了海的氣息,新城百裏外名叫“北辰”的小鎮,也迎來了客人。


    驛站前,五人組下馬,簡單的交接後,簽個字瀟灑離去。這次南下之旅,幾人吸取過往的悲慘境遇,本來怎麽舒服怎麽來的原則,這一路他們仗著張揚參將的身份專走驛站,馬累了就換馬,肚子餓了就蹭飯,免去了喂馬、紮營、夥食的拖累,隻用十四天,他們便到辛火一家所在小鎮。


    “當~當~當~”刺耳的敲擊聲響起,張揚幾人看了過去,隻見路旁不遠處四個漢子在揮汗砸洞,他們兩人一組,一個扶釘一人揮錘。


    一路充當苦力的迎風,很識趣的過去問話:“大叔你們好,你們知道辛火一迴家怎麽走嗎?”


    迎風夾生的同盟語,讓漢子們來了興趣,四人表情奇異,有人帶著謹慎望向張揚幾人,有人一臉玩味,揮錘的兩個漢子撚了錘子。


    年長一人看著迎風說道:“小子,你不在家參加集訓,跑我們這來幹嘛?還有你是誰家的?怎麽說話都不順。”


    麵對滿是懷疑的問話,迎風很鎮定,慢慢解釋起了自己的身份,還掏出張鎮特批的身份證以證清白。


    路旁靜待侯的無良四人組不顧迎風的手舞足蹈口幹舌燥,開始下注賭輸贏,張氏兄弟壓說不通,黃圖王昭兩人壓能解釋清楚。


    “黃圖,過來一下,他們有問題要問你。”


    黃圖帶著一臉不爽,小跑了過去,臨近時表情一變,變成了笑臉。


    四個壯漢圍著黃圖打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卻怎麽看都不順眼,一漢子笑道:“長得是不錯,就是身板弱了點,估計打不過妮兒。”


    四人哄笑中,黃圖弱弱問道:“幾位大哥,你們是辛火的家人?怎麽稱唿?”


    漢子們不理會黃圖的套近乎,而是扔出了一堆問題:“辛火長什麽樣?她家住哪裏?家中幾口?有幾兄弟姐妹?你們怎麽認識的?她家是幹嘛的?家裏有多少牛羊…”


    黃圖頭都大了,他哪知道這麽多,和辛火相處時他就沒問這些,也沒好意思問。好不容易唐塞過去,讓黃圖無語的事發生了,那四個漢子根本就不是辛火的親族,隻不過是認識而已,隻能指明方向卻不知道住址在哪。


    不久後,五人組走過木頭搭建的入口進入小鎮,入眼便是雜色的木頭建築,雖整潔卻看著很不舒服,腳下碎石沙鋪設的道路,濕氣肉眼可看,不久前應該下過雨。


    入夜,北風再臨,客棧的木板嘎嘰作響,寒氣透過縫隙滲入房內,張揚失眠了,黃圖失眠了,王昭失眠了,迎風也失眠了,隻有張癲在唿唿大睡。


    天色蒙蒙,喧囂四起,途經小鎮暫住的商隊開始整備,人聲馬聲牛驢聲參雜交織,半睡半醒的張揚剛出客棧門便行了大運,踩著牛糞了。眉毛上下左右亂來了一圈後,張揚歎息一聲,用力把鞋蹭掉,也不撿,掉頭便迴了房間,趁著喧鬧聲他把黃圖幾人的包翻了一邊。


    天色大亮,五人吃過早餐,牽著剛租來了毛驢帶著大包小包踏上了進山之旅,在一少年向導的帶領下,他們像坐過山車一樣,一會山一會下一會左一會右爬了一天山路,在傍晚時到達了目的地“紅堡”。


    張揚抬頭望向城堡,表情從期望變成沮喪,他沒看到向導口中說的赤色如火,隻看到暗紅又斑駁的城牆。向導見幾人麵色不善的盯著自己,為了能領到工錢,便解釋道:隻有夕陽西下時才能看到赤色如火,今天沒太陽。


    給幾人帶路的向導名辛炬,十九年,娃娃臉個蠻高就是有點黑,成年後行走於紅堡北辰間並以此為生,平日裏兩頭倒點東西、出租毛驢、給人帶帶路。


    迎風精力旺盛,幾人歇腳時他跑到了小山頭上看風景,這一看不得了,隻見他迴頭大叫道:“老大!那小子騙我們!這裏明明有路我看到商隊了。”


    還在解釋的辛炬,聞音眼皮一跳,立即與幾人拉開距離,後退時叫道:“你們說趕時間我才帶你們走山路的,走大道的話得多花一天時間。”


    黃圖氣樂了,沒好氣道:“那你怎麽不告訴我們,為什麽說隻有一條路。”


    辛炬也不知道是怕被揍還是實誠張口便答:“我就想多賺點錢!”


    聽到這迴答,想揍辛炬的幾人都呆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直白又理直氣壯的迴答。


    被張揚幾人攆著的辛炬,一邊向半山腰的城堡跑一邊大叫:“救命呀!有人要打我!”


    嘩啦啦,城內衝出了十幾號人,個個手持棍棒麵色不善。


    紅堡正對麵的山頭上陸飛直扶腦袋,好氣無力向身後叫道:“統領,那幾個家夥又被抓了,我們要不要出麵?”


    窩在背風處小息的青年統領名叫陸良,帶人一路偷窺的他,目睹了張揚等人三次被抓五次被圍。起初陸良還有點擔心,現在早就麻木了,聽到陸飛的喊話,連眼皮都不抬一下,氣若遊絲問道:“有沒有危險?對方拿兵器了沒?”


    陸飛迴頭偷窺,剛好看到張揚在對方有說有笑,便迴答道:“應該沒有,我們那將軍現在差點就掛人家身上了。”


    “統領,王昭什麽來路?他屁股上怎麽有條長疤?”


    一陣竊笑中,陸良閉眼罵道:“笑什麽笑,這迴的事不能外傳,不管是誰隻要讓我聽到點風聲你們統統受罰。陸飛,你敢再問的話老子把你扔到南邊去。”


    陸飛眉開眼笑興奮道:“真的?我要想去泯江邊偷看月國女人了。”


    陸良幹脆閉眼不說話,可他不說話不什表別人不說話,沒一會十五個偷窺狂聚到了一起閑聊,聊得都是這一路上的搞笑事件,例如張揚上遊0尿王昭下遊洗澡,又例如黃圖給張癲的水殼裝洗腳水。


    餘輝散去,紅堡漸起燈火,正廳內賓客相談甚歡人頭湧動,密密麻麻的人讓黃圖七上八下,感覺渾身都不舒服。


    張揚一直偷瞄一直笑,給身旁老爺子倒酒時笑道:“老族長,怎麽搞出這麽大的場麵,我估計城中有一半人都在這了。”


    老爺子淡笑道:“他們是閑的,大冬天的沒什麽事做才在這裏,往日想聚這麽多人都難。剛好你們到來,便起個由頭紮堆罷了。”


    突然老爺子笑容淡去歎道:“張揚,我是你外公的胞弟,別叫族長了太生份,叫我外公就行。”


    張揚默然道:“我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老爺子默然,隨後笑道:“他叫辛苦,辛苦的苦,我叫辛惱,他長得和我差不多,就是胖了點。你們不趕時間的話,明天我帶你去看看他,這話題就此跳過,我們聊聊你表弟。”


    閑聊中,張揚得知辛火不在城中而在新城,無力吐槽時又有點幸災樂禍,這好比網絡奔現,見不到正主就算了,卻撞上了她爸媽和族人。


    宴會雖然有那麽億點難為情尷尬,可結果還算不錯辛火父母長輩都同意了婚事,唯一的遺憾就是準新娘的態度還不得而知。


    二日後,五人組帶笑與紅堡眾人告別,可離開眾人視線後,黃圖、張揚便開始罵咧咧。此行黃圖交了十萬訂金,說是八族嫡係內部的契約金,一旦違約不退還,可八字現在卻隻有一撇。


    王昭主仆一路看熱鬧,當麵笑怕被揍,不笑又憋得慌,於是兩人經常走著走著就吊在隊伍後交頭接耳,現在也是如此。


    迎風:“少主,你覺得我們到了新城能找到人嗎?”


    王昭瞄了下前麵,見沒人迴頭才說道:“難說,那幫老爺子怎麽想的誰知道呀,他們連我們的錢都算進去了。”


    歡風迴想五人東拚西湊才湊出的契約金,不禁幸災樂禍道:“還好被折騰的不是我們。”


    王昭瞪眼道:“有什麽好笑的,我身上也沒幾個錢了,到了新城你要飯去。”


    歡風一點也不擔心,稍稍指了走在前麵的張揚,王昭豁然開朗。


    前方,三騎相臨,黃圖開口問道:“表哥,老三,我還有一枚金幣,你們身上還有多少?”


    張揚:“我還有二枚金幣。”


    張癲:“隻有一枚。”


    黃圖迴頭催促吊在身後的主仆,五人湊到一塊一統計,結果五人身家並到一起都不足一萬。


    黃圖一路前行一路囗算:“給辛火誠意金二千,婚袍首飾二千,打點親友二千,食宿一千……”


    一側的張揚白眼狂翻,氣笑道:“你算那麽清楚幹嘛,錢我來負責,我都說了幾次你沒聽見?”


    黃圖斜視一眼:“萬一那幫老頭提前打了招唿,你那些爺爺舅舅不借呢?難道你想領薪水?錢是不少,可一領你就得聽他們指揮了。”


    張揚心虛道:不會玩得那麽絕吧。黃圖嗬嗬一聲懶得迴答。


    新城北門,傑斯帶著陳平充當臨時守衛,看到商人商隊便上前收取入城費,收費多少以由貸物為標,如需牲口拉貨進城則要交清理費。兩人瞎忙了一上午,卻隻收到了一百二十幾錢連工錢都不夠,不是他們偷懶而是沒什麽商隊走陸路進城,多是以出城為主,零散的小商版又隻是像征性的收一錢。要交班時,遠處有馬啼聲傳來,傑斯抬頭一望,見五騎奔來頓時笑意上臉,這可是大單呀!暫時看管馬匹就能收二十五錢,牽養的話則是按天收費。


    五騎臨近時,傑斯又瞄到遠處有騎隊出現,他的笑容更加燦爛,不過沒能笑多久,因為二隊人馬就沒一個付錢的,不但如此,他還得照看馬匹,交班的人來後,還要把馬匹帶到附近的牧場去。


    張揚入城時傑斯驚訝了一番,暗道這參將夠年輕,陸良入城時傑斯眼皮一跳,暗道這統領架勢比將軍還大,隨行護衛連弓弩都配上了。


    滿身肌肉疙瘩的陳平不宵道:“就他兩的身板我能揍四個,同盟軍怎麽還有就樣的將軍統領。”


    傑斯氣道:“你很能打?要不我們明天再去軍營轉轉,我讓你打個夠。”


    陳平下意識的揉了揉肚皮,打了個寒顫後賠笑道:“算了算了,我那能和那幫怪物相提並論,他們隨便一人都能打我五個。”


    “老大,那麽多高官往這跑,會不會是出了什麽大事?”


    傑斯搖頭道:“別問我,我也不清楚,加上剛才的二個現在城中有三十一個統領,六個將軍,三個長老,這是我知道的,可能還遠不止這個數。”


    “將~”有點興奮的陳平說了個字便改口道:“老大,如果他們南下,你別攔我。”


    傑斯看了看陳平歎息道:“南下的話我會第一個衝在前麵,不過現在可能性不大,我沒看到任何跡象。”


    —


    張揚幾人入城後直奔城主府借錢,錢借到了,辛結等人很大方湊了五萬給他們,美中不足是辛火碰巧外出遊玩了,臨走時還沒忘黃圖留了封信,說三月初就迴來。


    張揚認命了,黃圖懶得罵人了,張癲大大咧咧不在乎,王昭主仆表麵平靜心裏卻樂瘋了。從紅堡到新城的路上,張揚幾人想了無數種可能和破解的方法,設想中最可能出現的是張揚解職、幾人因借不到錢出糗,合計的應對方法是糗出天際,幾人打算滿城找熟人借錢,搞個滿城風雨。張揚他們千算萬算,卻漏了個重要因素,那就是辛火,五人一直以為辛火不知情,卻不料她也參與其中。


    走出城主府時,張揚一腳高一腳低心不在焉。黃圖一臉傻笑全然忘了自己被耍,隻因辛火留信中有句:等我迴來。王昭則在感慨同盟人的無聊和團結,為了戲耍幾個小輩,一大票人竟相隔數千裏玩起了配合。


    走了好久,張揚緩過神來剛想發話說迴家,卻看到黃圖一臉別扭,這讓他到了嘴邊的話卡殼了,隻能歎氣一聲惡狠狠說道:“錢我不打算還了,我們花完了就跑。”


    被折騰的夠嗆的幾人頓時歡唿不已,卻不知道這一幕也被算計了,辛結幾人湊出來的錢壓根就不是他們出的,而是張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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