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住馬,竇建德已經到了台子下麵,首先映入眼簾便是身如鐵塔的尉遲恭,臉上雖說是殺氣騰騰,但是也不妨竇建德心中暗歎好一個威猛漢子。


    跳下馬,竇孝慈拾階而上,很快就到了台子上,見到了李元吉,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見到李元吉,年紀不及弱冠,容貌清秀,倒是瞧不出幾分領軍打仗的粗獷模樣,更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富家公子。


    李元吉也在打量著竇建德,這個在隋唐曆史中留下濃重一筆的人物,方臉濃眉,目光犀利而又深邃,身材並不是很高大,但步履沉穩有力,李元吉不難想象對方鎧甲下麵有著一副孔武有力的身軀。


    “聽聞夏王儀表不凡,今日有幸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寒暄客套是打破兩個人之間尷尬或沉默的最好方式,當然這個吹捧式的寒暄則是效果最佳,李元吉笑著說道,繼而指了指低案對麵的跪墊,“夏王請坐。”


    竇建德倒也不客氣的盤膝坐下,“聽聞唐國齊王力拒突厥十萬大軍,朕這心中早就生產了一睹風采的念頭,卻不想在這地方相遇了。”


    說著,竇建德端起李元吉給他倒下的茶水,喝上一口,雙眼卻是望向了一旁在小火爐上吐著熱氣的水壺,許久才收迴了目光,繼而化作兩柄飛刀直指李淵的麵門,“兩軍對壘之時,齊王你約朕前來,所謂何事?”


    李元吉嗬嗬一笑,“請夏王來,是為了求一條生路。”


    正在喝茶的竇建德愣住了,手中的茶盞停在半空中,眼中滿是狐疑之色,他誤以為李元吉是向他求生路來了,本能的反應是其中有詐,故而提高了警惕。


    “我是來給夏軍將士求一條生路,當然也是給夏王與妻兒求一條生路。”李元吉不緊不慢的說道。


    “嘭!”


    竇建德猛地將手中杯盞放在案上,茶水濺灑了出來,留在杯盞中的茶水則是劇烈的晃蕩出無數道波紋。


    竇建德一雙眼死死的盯著李元吉,片刻之後竟是放聲大笑起來,“哈哈,朕有十萬大軍,手中城池大大小小的三十多座,就憑你一個黃口小兒,來做說客讓朕來投誠!”


    笑罷之後,竇建德雙手作掌,用力的拍在身前的案上,那杯盞終於是抵受不住,倒在了低案上,轉了半圈,茶水也全都灑了出去。


    李元吉早就想象出竇建德會有這般反應,仍是徐徐說道,“夏王雖號稱十萬大軍,但是在我看來也不過是烏合之眾,否則昨日能讓我尉遲將軍連斬數人?”


    雖然是含笑說出的話,但卻讓竇建德聽得肝火亂竄,“匹夫之勇罷了!”


    李元吉不願在與竇建德說這些口舌之爭的事情,繼而將先前準備好的說詞拿了出來,“我在樂壽城有兩萬兵馬,不少是隨著我參加了突厥之戰,這天來夏王的攻城並未傷得他們分毫。”


    “大唐的援軍已經到了,照著我先前給朝廷上書所求,援軍數量怕不下於十萬,自然,隻有這陣仗才對得住夏王的身份。”


    “所以很快就要夏王腹背受敵,屆時雖說我大唐可以擊潰夏軍,但也要付出不小的傷亡,這便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


    援軍十萬是李元吉誇大了說詞,虛張聲勢,但李元吉相信隻要朝廷按照他的要求派來三萬大軍,便會掌握此戰的主動權。


    竇孝慈沉默了,樂壽城裏有兩萬對戰突厥的精銳,而長安方向又派來了十萬唐軍,兵力方麵已然不占優勢,但此刻明麵上又不能輸了士氣,因為開口戲謔說道,“或許你的援軍是到了,但從昨日偷襲來看,也不過萬人而已。”


    李元吉聽出了話語中的嘲諷之意,將茶水喝完,又是給自己蓄滿一杯這才道,“夏王又何必自欺欺人?當今天下,你與洛陽的王世充是我大唐的心腹大患,此番有機會能一舉拿下夏王大軍,朝廷自然要格外重視,兵馬調遣一切便宜行事,在你攻打相州之時我的折子就到了長安。夏王丟了樂壽,想來是與曹皇後感情至深,久攻不下卻不願退兵,又給了大唐援軍行軍時間,粗摸算來,援軍從長安出發,也有了二旬日之久,足夠到達此處。”


    竇建德再度沉默了,李元吉的每一句解釋都像一柄重錘敲打在他的胸口,本就是鬱結的胸口更加堵得慌,雖然不願接受,但是竇建德清楚的知曉眼下他確實陷入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但竇建德終究是一國之主,哪怕是心裏看到了結局,“朕相信李唐的援軍在奮力趕來,因為這確實是一個對付大夏的好機會,但是朕的夏軍尚在,朕仍有諸多城池,完全可以擊退來犯唐軍。”


    李元吉咧嘴一笑,“即便有城池又如何,據城而守,夏軍首先便是落了士氣,城破也隻是早晚之事。”


    似乎被點到痛處,竇建德站了起來,滿臉的惱怒之色,“一派胡言!”


    憤怒恰到好處的抵消了竇建德許久都未曾感受到的心慌與恐懼,盛怒之下,竇建德拂袖離去。


    李元吉半個身子探過高台,看著已經到了下麵的竇建德喊道,“夏王,你若投誠我可保你性命無憂,這等大事需要時間考慮,我便給你兩日時間,這兩日唐軍必定按兵不動。”


    “休得胡言亂語,待朕迴營點將再與你上場廝殺!”說完,竇建德翻身上馬,頭也不迴的朝著營地而去。


    尉遲恭見竇建德離去,不由得惋惜的歎了口氣,剛剛這個夏王離他不過幾丈遠,哪怕身後有護衛,但是尉遲恭心裏仍是 安耐不住的想要將他給擊殺,隻是李元吉事先有吩咐,不得輕舉妄動,因而尉遲恭哪怕心癢難耐也隻得作罷。


    “大王,為何要招降這竇建德,援軍已至,直接殺他個片甲不留便是。”尉遲恭看著李元吉走近,不免疑惑的問了句。


    “若是能說服竇建德投降,便是少造了殺戮,也算是你我功德一件。”曾經可以不信奉鬼神之說,但如今輪迴至此,李元吉心中還是有些敬畏。


    尉遲恭想了想嗡聲道,“某覺得這竇建德不會領大王的情分。”


    “這種事不強求,換作你我,怕也大抵如此,所以最後的大戰還是在所難免”,李元吉歎了口氣後又是笑了,“所以我又爭取了兩日的時間。”


    昨夜斥候迴來,李元吉才知道援軍是李世積帶著的兩萬兵馬,朝廷的大軍據此還有一百多裏的路程,故而李元吉又想辦法拖延兩天時間。


    撓了撓頭,尉遲恭不解的道,“可是竇建德不一定會考慮兩天,說不定他馬上就攻城了。”


    “竇建德投誠那是最好,若是考慮退路,這兩日便是給我們的援軍爭取了時間,徹底被激怒失去了理智更好,反正樂壽也丟不了,隻要能拖住他此次另一個目的也就達到了。”大笑著,李元吉打馬朝著樂壽城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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