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正是人最為乏累的時候。


    今夜當值的邢州城門守軍三三兩兩的靠著城牆,想著打個盹後便剛好到了日頭升起換崗之時,也能去吃上一口熱氣騰騰的湯餅。


    突然間,讓人有些涼意的夜風裏傳來一股香氣,鼻子靈敏的胖臉兒立馬睜開了眼,“燒雞、糖醋魚、西城燒春!”


    此言一出,立馬有人笑罵道,“你這個龜兒子,知曉這個時候大夥饑腸轆轆,又說出這些美酒佳肴的名字來,是不是故意讓大夥心癢癢,好擾了大家的美夢!”


    罵聲很快戛然而止,因為張德柱挑著兩擔吃食出現在眾人眼前,很是自來熟的招唿起當值的兵卒,“老少爺們,淩留守念大家守城辛苦,特地交代俺們夥房不能虧待了大家,所以俺給大夥送些酒食來了。”


    一邊說著,張德柱一邊打開食盒,裏麵的菜還冒著熱氣兒,其他人一看果真有燒雞、糖醋魚,不禁紛紛說道胖臉兒鼻子比那狗還厲害。


    吹了一夜的風,眼前有酒有菜,這些守城的兵卒倒也不客氣,連筷子都不用,徑直用手抓著菜吃了起來。


    喝酒則是拿起酒壺直接往嘴裏倒去。


    一時間,人人都覺得兩隻手不夠用,一張嘴生的太少了,生怕晚了一會,少吃上一口肉,少喝上一口酒,便是吃了極大的虧。


    好在張德柱在一旁幫襯著,但凡有誰力氣小了點搶不到酒食,他都會眼疾手快的將盤子或者酒壺遞到對方身前,如此公正,迎來了一眾叫好聲。


    “嗝~”


    酣暢淋漓的酒嗝下是一張極為滿足的臉,當值校尉走上前,用他那滿是油漬的手拍了拍張德柱的後背,“徐二,你這手藝真是沒的說,比老裘那老小子強太多了,也難為你大半夜不得歇息,為我們這幫弟兄下廚,你這可是雪中送炭,解弟兄們於水深火熱之中呀。”


    一句話,引來起此彼伏的附和聲,很顯然,張德柱帶來的酒菜給了他們一個驚喜,現在吃飽喝足便癱坐在地上不願動彈,否則必定要上前與張德柱再套兩句近乎,至少日後能多吃上幾口魚肉。


    可是,很快,這些兵卒發現他們手腳不能動彈似乎並非是酒水喝多了,而且一股疲軟的瞬間席卷了全身,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娘的,我咋……”本是站在張德柱身旁的當值校尉一句話說了一半,身體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張德柱用腳踢了踢那當值校尉,隨後又是踢了幾腳其他人,見都沒反應,不由得往身後揮了揮手,躲在暗處的何家兄弟與趙二郎小跑了過來。


    “結果了他們。”


    張德柱丟下這一句,便匆匆爬上城頭,先前他準備酒菜的功夫,隨著尉遲恭藏在邢州城的玄武營兄弟在沒人的地方用一根繩子溜出城,去招唿其他守在外麵的玄武營將士。


    努力的睜著眼睛,張德柱想在黑夜中看得更遠,以便早些發現玄武營的弟兄。


    終於在眼睛酸脹的時候,張德柱看到黑夜中有一團黑點在往邢州城靠近,待到黑點城下,正是他期待已久的玄武營。


    猶如久旱逢甘霖,張德柱整個人為之一振,小跑著下了城頭,招唿已解決了夏軍守衛的何家兄弟與趙二郎,“快,開城門!”


    不多時,城門大開,深入敵軍的這波人相遇,皆是哈哈一笑。


    短暫商議之後,玄武營留下兩隊二十人,與何家兄弟一道換上夏軍的甲胄,守住城門,若有不測可作為最後的退路。


    剩餘的玄武營一半隨趙二郎去與尉遲恭匯合,另外一半玄武營則是在張德柱帶領下,匆匆前往了夏軍營地。


    街道上,巡街的兵卒皆是疲憊不堪,在幾個常聚集的地方癱倒在地打著盹,這便給了張德柱機會,與身後的玄武營弟兄做了個比劃,後者立馬心領神會的揮了揮手,帶著一隊人分散成半圓朝著巡街兵卒圍了過去。


    幹淨利索,那些兵卒在夢鄉中甚至連疼痛都沒有察覺到,便一命嗚唿。


    抽迴刀,張德柱不免有些感慨,或許對於他們來說,這也算是最好的解脫之法了。


    不敢有絲毫怠慢,張德柱明白眼下是爭分奪秒,於是一邊小心翼翼的解決巡街兵卒,一邊馬不停蹄的往營房而去。


    好在營房設在城北,離城門不是很遠,不到兩刻鍾的功夫,夏軍的營房就已在眼前。


    在營房外的街道上,李道玄手拿長槊,傲然挺立在夜色裏,他的身後是十幾名白虎營的將士。


    “見過將軍。”


    “見過淮陽王。”


    張德柱與玄武營的將士當即跪地,壓低聲音行禮道。


    李道玄迴過頭,看著眼前這些人,剛剛平複的心情再度變得激蕩開來,嘴唇微微顫抖,向來沉默寡言的他依舊話不多,“弟兄們,我們人不多,但是卻是插在敵人胸口的一柄利刃,大唐的江山將由我等開拓,殺!”


    跪在地上的將士熱血瞬間被點燃,孤身潛入夏國城池,等的便是這建功立業之時,於是紛紛拔出手中的長刀或者長槊,猶如猛獸般低吼道,“殺!”


    李道玄滿意的點了點頭,作了一番安排,隨後一揮手,十幾個手拿火把的白虎營將士將手中的火把扔到了營房裏早已經布置了柴火處。


    尤其是夏軍睡覺的一排排房屋被澆上了從悅來客棧掌櫃手中買來的煤油。


    也好在悅來客棧是個有錢就能辦事的地方,有了煤油,火勢當即隨風起,眨眼間就將住人的屋子燃氣熊熊大火。


    趁著夏軍驚慌之時,玄武營的四十名將士手持武器,好似猛虎下山,又是風卷殘雲,驚慌錯亂的的夏軍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人頭落地。


    即便有人衝過了玄武營的砍殺,朝著營房外逃命時,他們發現前些時日任人欺負的夥房李五手持長槊,一臉殺氣的擋住了去路。


    “今夜,你們誰也不能走出去!”


    孤軍奮戰,李道玄從不要俘虜,當初在草原時他曾一時心軟,收了幾個突厥俘虜,可哪知即便俘虜是孩童,他心中仇恨也在發芽,所以當時李道玄丟失了好幾個弟兄。


    如今在這邢州城,眼前的營房裏兵卒是夏軍守城的最大依仗,即便有人投誠,但是李道玄卻付不起這個代價。


    若是詐降,要丟性命的可就是他這百來號的弟兄,這些甘願隨他出生入死的弟兄。


    心中殺意已定,李道玄手持長槊好似一道黑色的旋風衝進了慌亂的夏軍,從此殺神之名聲不翼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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