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走後,李元吉倒是沒了睡意。


    這一夜,他遇刺之事攪動了整個長安城。


    燭火下,李元吉靜靜的坐著,夜色靜謐無聲。


    不願迴房歇息的楊珪媚半躺在跪榻上,本想陪伴在李元吉身旁,奈何太過勞累,靠著牆打起了盹。


    李元吉掙紮著起了身,將長衫脫下蓋在楊珪媚的身上,繼而又坐迴到了原位,腦中盤算著此次來到長安城的得失。


    當初為了聖人賜婚,腦袋一熱便來了長安城,卻忘了件重要的事情,若是迴不去了該如何是好?


    他人不在長安,即便朝堂下詔宣他入長安,也有稱病等多種手段來斡旋。


    想到這裏,李元吉隻能寄希望於李二不會使絆子留下他,也希望裴寂能在聖人那裏吹好耳邊風,從而使他安然離開長安城。


    天剛破曉時,竇孝慈打著哈欠伸著懶腰走進了客廳,昨晚喝醉了,一覺睡到此刻,讓他神清氣爽,好不舒服,若不是口渴難耐,竇孝慈仍會繼續唿唿大睡。


    竇孝慈先是拿起蓮花纏枝的茶壺,也不用杯盞,直接對著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舒坦過後,才發現李元吉坐在客廳的低榻上。


    楊珪媚則是半躺睡著。


    李元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竇孝慈不要去驚擾了楊珪媚的睡意,作夜待幾波人離去,早已經過了醜時,擔驚受怕的楊珪媚又是端茶倒水,李元吉自然是心疼,不願竇孝慈驚擾了楊珪媚的睡夢。


    竇孝慈嘿嘿的笑著,因銅盞中的蠟燭燃燒殆盡,沒有燭火,竇孝慈走上前才發現了李元吉受傷了,不由得臉色大變,“舅父,你這腿怎麽了?”


    李元吉連忙作出噤聲手勢,示意竇孝慈壓低聲音,隨後將昨夜的事情一一道明。


    竇孝慈聽罷忿恨的跺腳道,直接爆粗口的道,“鼠輩膽敢如此,竟然傷我舅父!”


    說完,竇孝慈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李元吉忙低聲喚道,“平台,平台,你不可如莽行事!”


    “舅父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留下這麽一句,竇孝慈眨眼間消失在了還未散去的夜色裏。


    楊珪媚醒時,見李元吉正雙眼含笑的望著自己,想起自己尚未洗漱,怕是蓬頭垢麵,忙臉色通紅的低下頭,低頭之時見自己身上蓋著李元吉的長衫,心裏不禁一陣溫暖。


    “媚兒,你的臉怎麽紅了?”李元吉隻覺得楊珪媚這模樣有幾分討人喜歡,不由得打趣道。


    本就羞澀難耐的楊珪媚不禁將頭往雙膝處埋了又埋,用細弱蚊蠅的聲音道,“大王你又取笑奴家了。”


    見此情形,李元吉不由得放聲大笑,緊繃了一夜的神經直到此時才放鬆了下來。


    一夜未眠,李元吉剛吃了些湯餅本想迴房歇息,卻聽聞平陽公主與柴紹到了。


    平陽公主是從散朝後的柴紹口中得知李元吉昨夜遇刺,雖知曉隻是腿受了傷,不礙大事,但仍是立馬騎馬過來了。


    李元吉見到二人,尤其平陽公主憂心忡忡的模樣,不禁心中一暖,咧嘴笑了,“阿姐,兄長,你們怎麽來了?”


    平陽公主上前繞著李元吉前後看了一圈,確認除了腿部之外並沒有其他受傷的地方,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我在朝會上聽聞元吉遇刺了,這不剛迴府說了此事,平陽就放心不下,非要過來看看你。”


    一旁的柴紹笑著迴應了句,隨後又是與平陽公主道,“你呀,眼下總該相信我了吧,元吉受的隻是皮外傷,別整得這小子並無大礙,平陽你反而將自己驚嚇到了。”


    平陽公主瞪了柴紹一眼,雖然她也是領兵作戰的女嬌娥,見多了生死搏殺,也瞧見過屍橫遍野,但是如今瞧見李元吉受傷,不知怎的想起來去年北地戰事,那時候情況兇險,這個尚未弱冠的弟弟可能幾度生死。


    但當時擔心也罷,焦慮也罷,平陽公主未能親眼瞧見,所以也不曾落淚,今個見著了李元吉受了傷,腦中不禁迴想柴紹先前所說的昨夜兇險,向來英氣颯爽的平陽公主眼圈一紅,淚花也隨之湧現了出來。


    平陽公主落淚,柴紹立馬慌了,連忙上前勸慰。


    李元吉也有些慌亂,但是內心卻格外感動,這世上,皇族之內,也唯有平陽公主是真心待他,將他視為少不更事的小弟,時常牽掛著。


    李元吉撓了撓頭,不知如何開口勸慰,唯有嘿嘿的笑著。


    這一笑,倒是讓平陽公主瞧見了,三兩步走上前擰著李元吉的耳朵,冷著臉嬌喝一聲,“好你個李四,阿姐為你擔憂落淚,你竟然在這取笑阿姐!”


    李元吉見平陽公主不再落淚,忙佯裝求饒的模樣,口中連連說著弟弟不敢之類的言語。


    平陽公主被逗樂了,破涕為笑。


    柴紹向李元吉眨了眨眼,剛偷偷的豎起一個大拇指,卻被平陽公主瞪了一眼,當即尷尬的輕咳兩聲,端起身旁的茶盞,不顧李元吉求救的眼神,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好姐姐,元吉知錯了……”


    平陽公主見李元吉雖說求饒,但仍是眉開眼笑,加之又想起作夜的酒與精鹽一事,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好你個李四,油腔滑調,昨個兒讓你跑了,你還沒說那沁園春與二月雪是怎麽來的!”


    李元吉知道這件事躲不過去,昨天他腳底抹油溜走了,本想著待日後見了麵再說,卻不想遇刺暫時迴不了晉陽,更是被平陽公主給將耳朵擰住了。


    “好姐姐,你且鬆開手,鬆開手我都與你說。”


    見李元吉又是求饒,平陽公主哼了一聲,手是鬆開了,卻雙手擦腰,一副你不好好交代便要你好看的模樣。


    平陽公主真心實意當自己為弟弟,所以李元吉並沒有隱瞞,將在釀酒製鹽的事情說了出來,方法隻是說偶然得到了個遊方術士的指點,閑來無事試了試,沒想到就成了。


    柴紹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迴過神,但仍是難以置信的與平陽公主道,“平陽,容我捋一下,照四郎的意思,這沁園春與二月雪都是他倒騰出來的,我是沒聽錯吧?”


    平陽公主雖然心中已有猜測,但是聽得李元吉親口說出來,也是頗為驚愕,但是麵色卻波瀾不驚,“確實如此。”


    “哈哈”,柴紹放聲大笑,走上前一把摟過李元吉的肩頭,“那可是好事一樁,精鹽我倒是不在乎,這酒你可要給我管夠!”


    李元吉自然應下,再次應允在晉陽城生產出的物件第一時間送至公主府,這才讓平陽公主露出笑臉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唐天子李元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易金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易金豆並收藏大唐天子李元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