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晚風襲過堂前,銅鶴燈盞裏火光搖曳。


    一張圓桌,周邊是高腿靠背的椅子,淮陽王等人對於李元吉不喜低案跪坐一事已經見怪不怪,尤其是竇孝慈在府中也造著樣子打造了一套,但是方氏兄弟卻一臉的懵懂,直到見侍女端來一盤盤精致的菜肴,才知曉這是用膳的案桌。


    不多時,李元吉從內府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麵色微微潮紅的宇文思純。


    竇孝慈大步上前,“宇文大郎你這是偷喝了多少的酒,怎帶著一股子熏天的酒氣。”


    宇文思純嗬嗬一笑,卻不接話,稍後打了一個酒隔。


    “諸位,都坐吧。”


    李靖左右看了看,尉遲恭與王石王林亦是一臉的不知所措,齊王身份金貴,他們豈敢同桌而食。


    到是竇孝慈大大咧咧的先坐了下,一聲不吭的淮陽王李道玄也隨其後坐在了李元吉右手邊。


    宇文思純眯著眼,坐在了竇孝慈的一側,“大王既然有令,我等還是領命便是。”


    李元吉點了點頭,“無須拘禮,不過是吃些家常便飯。”


    感激涕零之間,李靖幾人各自落座,倒是隻剩下了拘謹的方圓兄弟二人。


    “方大郎,你二人也坐吧。”李元吉指了指空座。


    方圓跪在地上,本是紅腫的雙目泛出了淚花,“小人蒙大王出手相助,恩深似海,不敢再有造次。”


    心性灑脫的竇孝慈大笑兩聲,“既然大王器重你,必然有其中緣由,你也莫要擔心自己身份,日後好生努力便是,數月前我還不是個遊手好閑的潑皮無賴,現在不就立下了些戰功來。”


    說罷,竇孝慈望向了李元吉,李元吉則是自動忽視了對方的目光,他可不想承認自己數月前還是並州的太歲,人人喊打。


    “不錯,方家兄弟,某數月前與兄長也不過是鄉野匹夫,有幸得大王相助才保全了性命”,王石咧嘴一笑,接著道了句。


    “某隻是一個降將。”尉遲恭摸了摸爬滿腮幫的胡須,甕聲說道。


    被麵具遮住臉的阿史那·什缽苾,嘴唇微微動了動,卻什麽也沒說。


    李靖環視四周,笑著接到,“某也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從七品小官。”


    一時間,堂屋笑聲響起。


    “入座吧”,李元吉又是道了句,“日後你聽從宇文主薄的差遣,晉陽城的銀錢可就要靠你了。”


    “小人萬死不辭”,方圓在地上磕了個頭,這才小心翼翼的帶著方二郎入了座。


    其餘人對李元吉之言頗為好奇,尤其是竇孝慈,悄悄的拉著宇文思純的衣袖,想要從他口中聽出個緣由來。


    宇文思純依舊笑著不言語,竇孝慈頓時有些氣惱,好在李元吉給了他答案。


    侍女們魚躍而進,每個人都捧著一隻紅釉壇,壇口被泥封著。


    見到這紅釉壇,宇文思純立馬雙目放光,下意識的舔了舔雙唇,舌間似乎再度出現了先前那醇厚猛烈的感覺。


    紅釉壇擺在每個人的身前,竇孝慈左右打量了一番,大笑著抓過身前的酒壇,解開泥封,“既是大王宴請,我等還是須盡歡,諸位飲酒!”


    濃烈的酒香頃刻間飄散了出來。


    尉遲恭連忙抱起身前的酒壇解開泥封,放在鼻前聞了聞,隨後便喝上一大口。


    “好酒!”尉遲恭道了句,眼中滿是驚喜之色,忍不住又是喝了一口。


    王林王石二人也緊隨其後,喝了一口後,顯然沒有料到酒的度數遠高於市麵上尋常的酒,嗆的連續咳嗽,但也直唿痛快。


    竇孝慈雖說魯莽但平日裏仍是以讀書人自詡,心中驚奇,但仍是耐住性子,將壇中酒倒入身前的黑釉碗裏。


    隻見一條遊龍自壇口而下,奔流至碗中,晶瑩剔透,猶如河中春水碧波蕩漾,又激起無數酒香四溢。


    “好酒!”


    但聞得氣味,瞧見這顏色,竇孝慈不禁讚道一句,隨即便明白了李元吉為何看重方大郎的緣由,抬首看了眼那個滿臉拘謹的少年郎,不由得嘿嘿一笑,隨即便舉碗與方大郎道,“方家大郎,以後你我便是自家弟兄,我癡長你幾歲,可做得你兄長?”


    方圓被竇孝慈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驚愕住了,愣了片刻才迴過神,忙不迭揭開身前酒壇的泥封為自己碗中倒滿,“將軍若不嫌棄,小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竇孝慈將碗中酒飲下,與方圓狡黠的笑道“既是如此,方兄弟你釀出的酒可要往兄長府中送的勤一些。”


    這下,尉遲恭等人紛紛醒悟過來,舉起碗來便要與方圓喝酒,後者哪裏見過這等陣仗,連忙舉碗迴禮。


    幾番下來,方圓的麵色露出了潮紅之色,正當與王石舉碗時,突然撲通一聲,趴在了桌上,驚得方二郎臉色大變。


    王石忙查看了一番,隨後笑著道,“大王,方家大郎似乎是醉了。”


    李元吉笑了笑,讓侍女攙扶著方圓去別院歇息,方二郎放心不下,也隨著一起去了。


    “大王,你打算讓方圓去何處販賣?”


    宇文思純端起碗,喝上一口,心中滿是舒坦,但這藏在心裏的疑惑也隨之湧現出來。精鹽和烈酒都是聚寶盆,若是在並州境內出現,很難不讓人將這些與齊王府掛鉤。


    “長安。”李元吉輕聲道了句。


    宇文思純點了點頭,這與他不謀而合,長安多富貴,好東西,自然要往那裏去。


    而且長安是大唐的都城,終究是李家的地盤,日後若是有人覬覦,憑齊王府的能力,誰能動的了分毫?


    李靖捋著頜下的三寸胡須,思索了片刻,道出了心中擔憂,“方家大郎雖然謹慎,但精鹽和酒委實太多吸引人,還是需要安排人護他周全才行。”


    “不錯,長安城裏不僅有達官顯貴,也有地痞無賴,方大郎孤身前往,有些時候,怕是應付不來。”竇孝慈點了點頭,隨後又是道,“不過這事倒也不難,過兩日我便去營中挑選二十個身強力壯,刀子上見過血的兵卒與方大郎一道前往。”


    “竇參軍此計可行,白虎衛裏有幾十號人跟某是生死弟兄,上陣殺敵皆有數十人,而且非並州人氏,倒可以隨同前往長安”,尉遲恭一口酒下肚,此時他也明白方圓將成為齊王府經營買賣的台前人物,日後便是財神爺,軍需之物也少不得方圓掙迴來的銀錢支持。


    “好”,李元吉一拍手掌,“如此,就依尉遲將軍所言。”


    正事敲定,宇文思純心情大好,將碗中酒一飲而盡,繼而閉眼滿是沉醉之色,“好酒,好酒,當真是過癮,隻是不知為何名,此為美中不足呀!”


    這時眾人也迴過神來,精鹽和烈酒都是世上罕見之物,一旦問世,必然會受到眾多追捧,豈能無名。


    隻見李元吉雙目望向堂前遠處,慢悠悠得道,“二月還在飄雪,眼下確實堂前一抹春,不妨就喚二月雪與沁園春吧。”


    宇文思純手在桌上輕輕拍過,嘴裏念叨著二月雪與沁園春幾個字,猛然間哈哈大笑,“並州二月多難,諸位上下一心,才有這三月的春滿堂前,甚妙,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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